夫。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到外面散步并想了很多事。我突然发现我是真的很高兴和你结婚。我希望每天回到家中能够看见你,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但我直到今天才明白过来。在医院里医生所说的那些危言耸听的话,使我突然感到害怕会失去你。我不得不反省自己曾经对你那么自私过。所以,我想请你原谅”
“不,你没有”她几乎哽咽了。
“是吗?”他自嘲似地笑笑。“其实我们两人都害怕面对真正的自我。我知道你也有这样的感觉。记得以前在贝克福的时候,你并不是这样温顺。我想说的是,我们能不能做真正的自己?你在这里不快乐,对不对?”
“不,我非常快乐。”她想,她可以更快乐,但是“你呢?”
“我?”他有些意外,彷佛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他。“当然,我刚才不是已经讲过了。也许该是我改变的时候了,变成一个正当的生意人”
“你已经是正当的生意人了,我不要你再改变什么。我喜欢现在的你。”他以为她不知道他工作有多努力?他的风流只是表象?或是他认为只要供得起她某种水平的生活,她就什么都不在意?不,他必定不会这么想。
他把头靠在她肩上,这个动作令她有些惊讶。接着,他在她身边躺下。“你在被子里,我在被子外头。”他幽默的说着。“要一直这样吗?”他平静的补上一句。
她不确定他话里的意思,只静静地躺着,希望他没有别的暗示。“你要一直这样吗?”她小心地问他。
“不。”他眨着眼望向她,缓缓展露出笑容。“说来好笑!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独行侠,但是现在我无法想像生活中没有你会是什么样子。莫丽,你能够给人安定的感觉,你使这个房子成为一个家。”他轻轻地把她的脸扳转向他。“但有件事我们得等到生完孩子才能做,为了你的安全。我想我可以等”他调皮地接续道:“但是,现在”他拥近她占据了她的唇,并微微发出满足的低吟声。他持续地吻着,沉浸在无边的欢愉之中,他稍稍抬起头时,充满笑意的眼中全是她。随着一声满足的叹息,他把头再靠回她肩膀,一只手臂小心翼翼地横在她腹部上。“真好!”他闭上双眼,似乎想就这样沉沉睡去。
“查理!”她有些好笑地推推他。“我们要出去了。你不想去吗?”
“不想。”他翻身趴在床上。“但我想我们还是要去。我有一些资产上的事必须要见史汀。”他含含糊糊地说着。然后转向她微笑道:“赶紧准备准备,嗯?”他慵懒地起身下床。“我去让马丁准备一些简单的点心,等会儿楼下见。”语毕他蹒跚地回自己房里。
罢才他对她说的话是由衷的吗?一阵飘飘然的兴奋袭来,她交叉手臂保护着肚子。天啊!她希望真是这样她终于拥有了她梦寐以求的美好婚姻。她以手指轻抚着嘴唇,唇上仍留有他的余温,她闭上眼专注地回味他刚才的吻,她渴望更多,更多
她沐浴上妆完毕后,敞开衣橱大门考虑要穿哪一件衣服。她有太多查理买给她的孕妇装,虽然她坚持那是一种浪费,她根本就穿不完,但他仍执意要全部买下。最后她选了一件丝质的衣裳,穿上后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虽然大腹便便,看起来依然很美。她弯下身取出搭配的鞋子时,腹部突然一阵刺痛。
她咬着唇告诉自己不要大惊小敝,只不过是抽筋,以前也曾经有过。她小心地站直身子等了片刻,确定没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感到孩子在肚子里踢动,不禁笑了起来。
“莫丽?”查理温柔的声音穿门而入。
“进来我就快好了。”穿上鞋子,她转身拿起皮包。“好,可以走了。”她边转向查理边明朗地说道。他注视着她,脸色有些变化。“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没事,真的。”她挽住他的手臂。“真的,只不过抽痛了一下,现在已经好了。”
“我们还是留在家里好了”
“不,我真的没事,别这么大惊小敝的。我只是去坐坐而已,不碍事的。”她顺势转移话题,举起手摸着他的翻领,说道:“你看起来非常称头。”不只称头,更是英气逼人。他的晚宴服裁剪得非常合身,样式质料具属上乘,无一丝皱摺。
他眼中的忧虑被喜悦所取代,他向她略为鞠躬以示感谢她的赞美。“我可能会到娱乐赌场转转,”他解释道。“所以才穿上晚宴服。你不会介意吧?只待几分钟而已。”
“那你先送我回来吧!这样你去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啊,你真了解我。”他伸出手臂让她挽住,一起往门口走去。
为他们开门的正是费妮。大约她看到他们的座车抵达,便抢先出来应门,想最先和查理打招呼。莫丽对费妮总是持有不太宽容的想法。
“亲爱的!”费妮夸张的朝查理喊着。亲吻两顿的礼貌性仪式,由费妮做起来却成为激情的拥抱。莫丽双拳不禁紧握,她真想给费妮一些难堪,但是宴会一开始就让女主人下不了台,岂不大杀风景!那女人仍刻意冷落莫丽,拉着查理进入室内并明显的想使莫丽落单。但她并没有得逞,因为查理始终紧紧拥着莫丽,他知道费妮的用心。
“晚安,费妮。”查理关上门后才回应费妮刚才的热烈欢迎,但态度却极客套。费妮只耸耸肩,便引领他们进入正厅。很明显他们是最后抵达的,在座已有四对夫妇,但都是莫丽之前见过面的。她尽量笑得自然并随查理上前和他们一一握手。莫丽对于这种见面握手的方式总觉得难以适应。即使在一天当中不久前才见过面的人,再见面时仍要握握手以示友善。据说这个习惯最初是要证明双方手里没暗藏短剑,这么看来,法国人似乎比别种族裔的人更具有“笑里藏刀”的民族性,或许只有义大利人差可比拟。
“为什么偷笑呢?”大家往饭厅走时,大卫走到莫丽的身边轻轻问她。而当他为她扶椅就座且在她身旁坐下来时,他又重复问了一次。
“喔,只是一些有关于刀子的想法而已。”她调皮的说道。
“只是普通的刀,还是特别的刀?”他幽默地诘问她。“打倒假想敌用的吗?莫丽?我猜你第一个想打击的人是我太太。”他仔细审视她脸上的反应,似乎对她的惊讶感到满足。“你以为我不知道费妮对你先生的想法?你以为我没看到也没听到?其实我全都知道!”
“知道什么?”莫丽轻轻地问。她怀疑他锐这些话的动机。
“其实查理并不会在意费妮的行为,也就是说,你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她只不过是害怕。”大卫并没有正面回答。“所以,不妨对她宽容些,这是你可以做得到的。”
“她害怕什么呢?”
“因为她怕老。不管我对她说过多少次,四十岁的女人比二十岁的迷人妩媚得多,她就是不相情,很悲哀,不是吗?”
“嗯。”她点点头,心下隐约对费妮感到歉疚。她过去对费妮有太多偏见,并把她想成是个极庸俗愚昧的女人。“对不起”莫丽平静地向大卫致歉。
“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莫丽。比我们这群人都要好得多。”语毕,大卫便转向另一侧,因为有位女士正问他一个问题。
查理坐在莫丽另一恻,再下去就是费妮的位置。第一道汤端上来时,莫丽觉得她的胃口不错,并对周遭嗡嗡的交谈声感到相当亲切,她自忖那些都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对话。除去华服宝饰,他们其实和各行各业人的聚会没有两样。她母亲有一次从晚宴回来说的两句话令她记忆深刻,她说:“同样的对话,同样无聊的人。”其实人就是人,不管来自什么阶层和生活,唯一不同的只是措辞和衣服而已。唯有和不同的人在一起谈着不同的话题,人生才会变得有趣。当然,就像她和查理,她想着,心中漾起了满足的感觉。
侍者上前为她更换菜盘时,她正回味着出门前查理温柔的亲吻,于是她以微笑向侍者致意,那是她情绪的延伸。查理和对面的史汀交谈,完全冷落了身旁的费妮,而莫丽第一次替费妮感到难过了起来。大卫仍然和他另一位邻座交谈,因此莫丽可以随心所欲倾听着英法语混杂的只字片语。其中一些她听得懂的片段颇能够引起她兴趣,尤其是关于他们那栋房子和马丁并不是由扑克牌牌局中赢得的。她不能完全听懂他们所说的话,但她相信查理在这件事情上故弄悬虚好吊大家的胃口。然而她想不透他的用意为何,其他的人显然也不太清楚。她可以了解为什么他不告诉外人实情,但何以连她也包括在内呢?他是要她认为他就是个赌徒吗?还是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有雄厚的经济能力?她知道他不可能没有钱,否则他根本无法维持目前的生活型态,更何况他还大手笔的为她消费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对桌传来关切的问话,莫丽陡然回到现实,眨着眼望去,是史汀的太太维莉。
“噢,抱歉!维莉。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在座的几对夫妇中,莫丽最喜欢的就是史汀夫妇。他们两人都比莫丽大十岁左右,且都令人难以置信地亲切随和。
维莉迅速看看两侧确定没人在听,便轻轻问莫丽:“今天产检怎么样?”
“噢,正常。”她反射性回答。“下星期我还得再去做一次检查。”
维莉脸上闪过一阵戏谑,接着她转为严肃的说:“是赖医生吗?”
“是可是你认识他吗?”
“当然,他也是我的医生。他是不是告诉你胎儿太小?”
“对!”
“然后你就开始害怕对不对?别傻了!他也告诉过我胎儿太小,但是我竟然生了双胞胎!所以你别听他的,只要自己小心些就好了。”
莫丽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之前所有的疑虑都一扫而尽,她由衷感激地对维莉展露出微笑。这时侍者正要端上甜点,但她婉拒了。同时她感到查理正轻拍着她的腿,便转向他。
“还好妈?”他平静地问道。“你一直很安静。”
“我一向很文静的。”她逗着他。
“不是一直都这样。”他反驳,然后露出他惯常令她心动不已的笑容,使她觉得温馨和备受宠爱,他再接续着说:“不管怎样,我想我该带你回去了。你看起来有点累,而且担心了一整天,所以我们赶紧回家,然后上床。”
和他一起吗?她心中兴奋地期待着,她毫无异议地随查理起身,先以微笑向大卫和费妮致谢,再向其余的人挥手道别,便偕同查理一道离去。
“今晚还不错吧?”驱车返家途中,查理轻轻问她。
“嗯,还不错。”她原想提起席间她所听见令她疑惑的片段对话,但随即觉得那不是很迫切需要追问的事情。“你还要去娱乐场吗?”
“不了,我改变主意,今天不去了。”说着边向她投以一个调皮的微笑,令她心跳不已。很快地,他们已抵达家门口。
一如往常,迎接他们的是一室的灯火通明,但今晚马丁却不寻常地在等门。“愈老愈不嫌麻烦啦,马丁?”查理随口逗他。“你不是一向都不等门的不是吗?”
“对啊!”他脸色不太轻松。“可是我总不能把客人摆着,自己上床去睡觉呀!”
“客人?”查理和莫丽异口同声同表诧异。
“是夫人的朋友。她已等了几个小时。我已替她理出一间客房了。”说着他转身引领走向起居室,为他们打开起居室的门。“请”
莫丽一见到来人便几乎要失去身体平衡。不!她心中极力排拒着。不要现在,不要在一切都趋于美好的时候!但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是安妮唯一知道她多年痴心妄想和前来多维尔真正理由的人。莫丽太了解她是一个根本不会保持缄默的人,她一定会抖出莫丽不欲查理知道的许多事!以前在学校时安妮就是众所周知的好事者,传话时不是穿凿附会就是夸大渲染,彷佛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现在莫丽所能做的,便是在她开口之前先制止她,但这却好比要在沙漠炙阳下阻止冰块溶化一样,根本徒劳无功。
莫丽并不是对安妮心怀恶意,也从来无意要使人为难。但安妮的到访无疑会掀开她的底牌,她不得不亟思有所提防,然而眼前的情况,使她除了希望查理突然耳聋或安妮突然失声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而查理永远也不会了解,此刻的她是多么的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