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程大人,这……”
“小心有诈!”程亦风低声道,又高呼:“来,来,来,酒在哪里?我们继续寻欢作乐!有道是人生苦短,快乐时少忧时多,大家何必拘束?一起来喝!”又胡天胡地的闹了近一个时辰,下面的樾军已经撤得只剩烟尘。
“大人,他们真的跑了!”有人欣喜的叫道,“被咱们吓跑了!”
登时,城上沸腾了起来。有喜极而泣的,有欢呼雀跃的,还有指着樾军的去路破口大骂的,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统统化为瞬间的发泄。符雅也是欣喜,一边要向素云解释发生了什么事,一边还注意这程亦风——这位挽救了凉城的少年英雄却连半分欢喜的意思都没有,恍恍惚惚如在梦里,踉跄两步,一跤跌到,朝阳自然也跟着摔倒在地。
“啊,姐姐!”素云本要上前去。
不料朝阳已经就地跪下:“程大人,多谢救命之恩。谢程大人救小女子之命,谢程大人救全城百姓之命。”深深的叩下头去。旁边的宫女们见状,哪有不跟着跪的?
程亦风惊愕的盯着眼前的女子。朝阳却微微一笑,向身后道:“小云,娘给你的小瓶子呢,快给姐姐拿来。”
本来那瓶子还在符雅的手里,素云听唤,立即夺了过去,跑到了她姐姐的跟前。朝阳就亲自拿出药丸来,交给程亦风。符雅有心送碗水去——送一碗干干净净的水,给这位神奇的探花郎。可是,还没动手,就见皇后跟前的几个嬷嬷火急火燎地跑上了城,围住了符雅,自然也挡住了程亦风:“终于找到您了……您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交代呀!皇上知道了,奴婢们要掉脑袋的。”
好一番关切,只差没有把朝阳和素云的头发都数一遍。扰攘的人丛,符雅看不见程亦风。待她们稍微散开些,已经是有人簇拥着朝阳,有人抱着素云,匆匆往城下去了。也有嬷嬷来招呼符雅:“符小姐,你也跟着来这里疯了?你家里才来人说,你娘病得很紧要,要你赶紧回家去见最后一面。皇后娘娘已经恩准了。”
“我娘?”满心胜利的喜悦就这样被噩耗击散。符雅赶忙跟着宫女们下城。最后瞥了一眼程亦风——他的目光好像被线拴住了一样,只在朝阳的身上。
以后事情多是模糊,在母亲床前侍奉汤药,之后没多久,就成了料理后事。热孝之中哪儿也不能去,听说了一些关于凉城解围的消息——司马非伏兵在后,想趁樾军攻下凉城麻痹大意之时将其歼灭。程亦风死守凉城,反而给了敌人提高警惕查看军情的机会。结果司马非计划的计划被敌人发现,非但伏击不成,还让樾军还占领了平崖,致使我方损兵折将。程亦风因此被参“越权祸国”,谪贬出京。
符雅只是听说——按这样分析,空城计能成功都不是他功劳了。但是依旧忘不了那忙碌的身影,和狂放的歌声。
父亲来了信,要接她同去蓬莱国。回禀了皇后,她老人家自然恩准,还叫符雅不必再进宫折腾一趟,好好的去和父亲团圆就是。如此,连跟朝阳、素云两姐妹告别的机会也未得着。等再踏上中原的土地时,早已物是人非。
但无论怎么变化,她总记着城上的探花郎,从只言片语中搜索他的境况,便是远隔重洋也如此。到受洗信耶稣以后,她甚至悄悄将这个人加在每日的祷告里。终于重见,终于!
符雅凝望着灯火,微笑起来:不仅重见,还能相知,更让她说出了心声。她的祷告算是蒙了应允吧?
转头看看床上,白羽音和夏帆两人已经依偎着睡着了。她悄悄摸索着桌板的下面,翻译好的经文卷成一卷还安然的藏着。就取下来收在袖中,轻轻起身出门去。如果能从这一劫中全身而退,将来会如何?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有一人迎面而来。她的心不由向下一沉,但看清对方面目时,心又不住狂跳起来:“程……程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程亦风道:“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拨开铁栓。没想到我这穷酸书生也有当小偷的本领。”他晃晃手中的一根铁钉——当真不晓得花了多大功夫才一点点的挪开了铁栓,他的手指全都破损了。符雅怔怔,感觉眼眶一阵发热,泪水涌了上来。只不过黑暗里程亦风并看不见:“此地不宜久留,小姐拿到经文了么?赶紧走吧!”
符雅点点头,对明日充满了希望。可身后却响起白羽音尖利的笑声:“我道是什么!原来你也在这里会情人!这教会果然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说时,已经在夏帆的陪伴下走了出来,嘻嘻笑着打量程、符二人:“啊呀呀,原来是程大人呢!符小姐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本来大家背后说,她若不是个圣女,那就是个石女。原来两样都不是。而程大人你嘛,听说年轻的时候风流无比,大家都奇怪怎么这光景还是孤家寡人,莫非有隐疾?却原来……”她捂着嘴笑道:“你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也算门当户对,不好好儿的明媒正娶,却要玩着偷情的勾当,还真有情趣呢!”
程亦风不晓得这个小姑娘是何方神圣,听她这样污言秽语地侮辱自己和符雅,不由怒道:“你是何人?我程亦风流连花街柳巷,早就没什么好名声了。不过你这样污蔑符小姐,却是不行!我与她是清清白白的!”
白羽音笑着摆手:“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大人何必摆出道学先生的面孔?你们偷情,我和帆哥哥私奔,能撞在一起也算是有缘,现在外面被顺天府和康王府团团围住,谁也出不去,我们应该坦诚相对才是!”
便是青楼女子也没有这般不知廉耻的!程亦风看看符雅,想问她认不认识这小姑娘。符雅就低声道:“这是康王爷的外孙女儿,霏雪郡主。”
“霏雪郡主?”程亦风大惊。
白羽音撩了撩垂肩的秀发:“怎样?现在大人知道我是谁了?说话就该客气点儿。否则……嘿嘿……”
她得意洋洋的还没笑够,冷不防程亦风劈手一个耳光掴了上去:“你就是霏雪郡主——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
白羽音是独生女,康王夫妇也对她宠溺无比,平时连高升训斥也绝没有过,才纵得她如此任性妄为。今日,程亦风竟然明知她的身份还动手打她,她一时不由愣住,接着才哭喊道:“你……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叫外公砍了你的脑袋?”
符雅也惊呆了,不知这其中有何原委。只见程亦风满面怒色——认识他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他这样。这位一向随和可亲不爱与人争执的书生指着白羽音怒斥道:“你身为皇室女眷,不知廉耻不守妇道,与人私奔已经是不对,你还让别人以为你被绑架,抄查了这间教会。你知不知道,很多无辜的病人因为你已经丧了命?还有更多无辜的人,因为你这愚蠢的举动身陷囹圄,可能也会性命不保?你如今非但不思悔改,还在这里胡言乱语——就算康王爷要取我程亦风的项上人头我也要说,他有你这样的外孙女,真是家门不幸!”
白羽音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夏帆身为侍卫和情人,很自然的上来要阻挡程亦风。不料却被程亦风厉声喝住:“大胆,你是什么人?你诱拐郡主,还想对我这朝廷命官无礼么?”
“帆哥哥,你不要怕他!”白羽音尖声哭叫道,“程亦风,你打我在先,已经以下犯上。我就将你就地正法也没关系!”
“夏侍卫!”符雅一步挡在程亦风的身前,“你带着郡主私奔,也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如果你可以迷途知返,劝郡主返回王府。我们都可以帮你圆谎。你千万不要自断后路!”
“符小姐……”程亦风怎能让她为自己涉险,连忙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挺胸面对蛮不讲理的白羽音:“郡主,你自己闯出这么大的祸来,应该即刻走出去,跟顺天府和康王府说明白——你并不是被绑架,一切也都和这所基督教会无关,免得再多牵连无辜。”
“你叫我,我就偏不!”白羽音脖子一梗,“我现在就出去,跟他们说,你和符雅都是邪教中人,这里男盗女娼。你们绑架我,还……”
她正怒冲冲的狂叫之时,背后却响起一阵脚步声,继而火光乱闪,白刃晃动,顺天府和康王府的兵丁侍卫都端了兵器冲了进来。有些口中喊道:“邪教还有余孽,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不过到了近前,才认出来:“郡主!郡主真的在这里!”
白羽音的气焰怎不立刻又高了几丈?直朝康王府的侍卫那边跑了过去:“你们来得正好,原来这邪教不仅仅是拜邪神这么简单,他们其实想要造反——这个程亦风在朝廷里广结党羽,早就存心不轨,这个符雅是皇后跟前的女官,她想要谋害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我听到他们在这里商议奸计,他们就想至我于死地。夏侍卫双拳难敌四手,幸亏你们赶来。你们快快把这两个奸党拿下了,他日王爷一定重重有赏!”
这些侍卫和顺天府的兵丁哪个不晓得程亦风位高权重?白羽音这样指控他,实在叫人难以相信。白羽音见他们没行动,就跺着脚继续道:“你们难道不信我?我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你们……”说着的时候,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好像真是历经艰险受尽委屈似的。侍卫和兵丁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但这当儿,兵士之后响起一声怒喝:“羽音,你还不给我住口!”正是康亲王的声音。众人齐齐向两旁让出路来,他即大步走到了跟前,瞪着白羽音道:“还嫌丢人不够么!”
白羽音梨花带雨:“外公,您来了就好啦!邪教的人绑架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如今碰巧被我听到他们的阴谋,您可一定要把这些奸人都拿下,替朝廷除害!”一边说,一边拉着康亲王的袖子嘤嘤而泣。
康亲王“啪”的打开了她的手:“你这个不孝女,如今还敢骗我?这是什么?”
白羽音顺他所指看去,原来是夏帆挎着的包袱,里面装的可不就是康王府金库中的财宝。她稍愣了一下,但神色丝毫不变,立刻就有解释:“这是我方才在里面找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夏侍卫,你还不打开看看。”
夏帆应了,装模作样铺开包袱:“王爷,郡主,这都是……金银财宝!”
“何止是金银财宝!”白羽音惊叫,“外公,您看,那尊金佛像,不是婆罗门国进贡来的吗?上次外婆请紫莲庵的误缘师太念了三千遍经文,上面还有师太镌的偈子呢!这对玉镯不是您之前说要送给我娘的吗?啊,我知道了!必然是他们之前绑架我的时候,顺手牵羊从王府的金库里偷了出来……”
“叮”的一声响,康亲王抬脚将玉镯踢得飞了出去:“是不是老夫之前太宠你,你说些小谎话我不同你计较,你就以为老夫很蠢很好骗?我告诉你,之前被人告绑架你的严八姐,方才大闹顺天府,已经把你做的好事统统都说出来了!”
白羽音这时才微微变了颜色:“严八姐?的确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绑我来这里,他胡说了些什么?他说的话可不能信啊!外公,您不会宁愿信一个江湖恶霸也不信我吧?”
“老夫当然想信自己的外孙女!”康亲王道,“不过你做出来的事能让人信么?景康侯府的人说你被邪教的人挟持,我立刻就带了顺天府的官兵来查抄了这里,却并不见你的踪影——而这时候,有人打晕了金库的守卫,偷走了这几件珠宝玉器,你怎么解释?”
“那严八姐抓了我就逼我说出王府金库的地点所在,又问我什么东西最值钱……”白羽音道,“羽音是逼于无奈才……外公,要不是为了留着小命来见您,羽音怎么也不敢带他打劫自己家的金库啊!”
“你看看你——”康亲王怒道,“才说了几句话,就前后矛盾,漏洞百出!你刚才在跟官兵们说什么?你说程大人和符小姐密谋造反?你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了!改天你母亲来的时候,我一定要问问她,教出这样的女儿,还有什么面目见列祖列宗!”
白羽音咬着嘴唇,还在想着辩驳之计。康亲王又对夏帆道:“夏侍卫,你又有什么话好说?你该不会也罢老夫当成傻瓜吧?”
夏帆知道自己是逃不了的了,与其陪着白羽音继续疯癫下去,不如赶紧说实话,或者还能求得一条生路。因“扑通”跪倒:“王爷,是小人陪着郡主出来的……郡主也是一时贪玩,非要出来看看不可,小人拗不过她,才跟着一起跑出王府。金库是郡主骗人打开的。我二人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也是郡主的提议,跟这里的什么教会,还有程大人都完全没有关系。”如此交代着,更碰头不止:“请王爷饶小人一命吧!”
白羽音见状,气得火冒三丈,一脚将夏帆踹翻在地:“你——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枉我平时那样对你!你……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夏帆当然知道自己和白羽音算是完蛋了,不过他也晓得这里是康亲王说了算,所以踹由她踹,骂由她骂,一句也不吭。白羽音便更加恼火了,抬脚在夏帆身是狠狠踩着:“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那架势,简直像是要把这个人当场踩死一般。旁边程亦风和符雅见了都暗暗心惊,不能想象她竟然这样对待自己想要私奔的对象。尤其符雅想起他们方才依偎而眠的甜蜜景象,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外公!”白羽音还有更叫人吃惊的后着,她指着鼻青脸肿的夏帆对康亲王道,“是这个人不安好心。他监守自盗,偷取康王府的财宝,正好被我撞见,他就将我也一起绑架了。这种人见利忘义,决不能留在世上——外公,你一定要将他正法,以保我名节。”
夏帆听了这话,吓得面无人色:“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康亲王看也不看他,瞥了白羽音一眼,见着小姑娘一脸坚决,不禁挑了挑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对众顺天府的官兵道:“你们也听到郡主的话了?都是这个贪财好色的家贼引来的麻烦。你们赶紧把他抓回顺天府去吧。”
“是!”众人应着,立时就将惨叫连连的夏帆拖了下去。康亲王又对众侍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护送郡主回府?你们已看到,让郡主遇险,处罚是怎么样的——你们不要都落得和夏帆一样的下场!”
侍卫们岂敢怠慢,都依命而行,只不过心里暗叫倒霉:原来郡主竟是这样一个谎话连篇吃人不吐骨头的小妖女,这要是半中途被她耍了,大家哪里还有命在?所幸,康亲王又盯着白羽音道:“你不要再想玩花样,否则我这个做外公的也不会对你客气。”
白羽音满面悔意,也不知是真是假,乖巧地点了点头,向康亲王告退,甚至还向程亦风福了一福,才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去了。
现场就只剩下程亦风、符雅,康亲王,和他的几个贴身随从。方才的乱哄哄突然被安静所取代,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康亲王笑了笑,吩咐那几个随从:“你们收拾收拾这些金银玉器,我和程大人、符小姐有几句话要说——大人,小姐,可不可以借一步呢?”
符雅早也料到康亲王会想封他们的口,躲也躲不过的,便道:“王爷有命,符雅岂敢不从。”垂首请康亲王先走。程亦风却因为目睹了方才那一切,觉得康王府的人指鹿为马都面不改色心不跳,说不定又想什么阴招要灭口,即站着不动,道:“王爷,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再见不得人的事,王爷都有办法隐瞒,还怕说了什么话被你府里的下人听了去?”
康亲王停住脚步,转身看着程亦风:“老夫素来不问朝政,所以没有跟大人共事过,没想到大人说话还真有意思!哈哈!”
程亦风并不被他的笑声感染:“程某人也素来不知道王爷办事可以颠倒黑白,谢天谢地我没有和王爷共事!”
康亲王并不生气:“能不能共事,这也是靠的缘分——佛家说的是缘分,不晓得这个基督教里说的是什么,符小姐,你晓得么?”
知道自己教徒的身份已经被康亲王知道,符雅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因道:“回王爷的话,我们基督徒说这是主的安排。这里的教会是我帮着白神父建立起来的,跟程大人完全没有关系,他也不是教徒。请王爷不要为难他。”
“呵呵,我几时说要为难谁了?”康亲王笑道,“符小姐这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如果我有心要为难什么人来遮掩羽音那小丫头做出来的傻事,就不止杀夏帆一个人这么简单了。应该把顺天府的和我家里的侍卫统统灭口才是——那样做值得么?之后怎么圆谎呢?”他顿了顿:“再说,就算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可以杀了,符小姐你是皇后面前的红人,程大人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你们如果莫名其妙的丧命,恐怕没这么容易就敷衍过去吧?再说,老夫与你们无怨无仇,还很想跟你们交个朋友呢!”
“王爷厚爱,程某愧不敢当。”程亦风道,“今天郡主的事情,程某不是长舌妇,没兴趣四处宣扬,只要王爷放了无辜的人,程某就万分感激了!”
康亲王摸着胡须:“要说严八姐嘛,他把顺天府闹得一塌糊涂,现在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大不了我叫府尹今后不要通缉他,这没什么困难的。不过这里的教众……”
他看了符雅一眼。符雅知道自己掩饰不了心中的焦虑,索性问道:“王爷能救他们么?”
“景教为朝廷所禁,基督教倒没有。”康亲王道,“既然做学问可以百家争鸣,神佛天尊之类的,为何不可以呢?不过……”他拖长了尾音,细看符雅的神色:“不过,太子妃的位子最好不要有百花争妍的情况出现。符小姐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呢?”
符雅呆了呆:这是逼她促成白羽音和竣熙的婚事了——这样的女子做了太子妃岂是国家之福?
“小姐今天和程大人一起出现在这里,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康亲王笑着,“个中原因,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们,之前来举报这教会的是状元郎袁哲霖。他安的什么心,明眼人总能看出来——现在在太子面前他红得发紫,如果能将程大人踢下马,他当真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为了。以他那神通广大的本领,要知道你们二位出现在菱花胡同,再给你们安上个什么罪名,恐怕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袁哲霖他——”程亦风怒不可遏。不过符雅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王爷说哪里话呢?其实霏雪郡主是皇后娘娘亲自挑中的儿媳妇,她老人家也嘱咐过符雅要好好伺候郡主。他日郡主入宫,符雅若能侍奉左右,是符雅的福分。”
“好,这可好极了!”康亲王道,“我听说明天太子殿下要办一个诗会,和新科进士们吟诗作乐。羽音虽然不会写诗填词,但是可以抚琴助兴。我会让她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到时候麻烦符小姐提议让她到东宫去玩玩——只要她玩得开心,我就替这个教会里的人求情,必然让他们免除死罪。如何?”
“符雅先替教友们谢过王爷的恩典。”
“呵呵,不必客气。”康亲王道,“你帮我,我也帮你——程大人怎么好像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莫非对老夫的提议很不受用?”
程亦风捏着拳头,恨自己一点用也没有,竟然要符雅受人要挟——先是受了袁哲霖的要挟,如今又让康亲王逼迫。符小姐当我是知己,我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他想,罢了,罢了,我也不要凭着自己的臭脾气来忙里添乱了!因泄气道:“程某岂敢有意见?王爷能一手解决,再好不过了。”
康亲王哈哈大笑:“程大人是办大事的人,你的意见自然是要留在朝会上议论新政的时候才发表。大人大约不知道,老夫十分支持大人的新政呢。至于袁哲霖那一套,搞得大家惶惶不可终日,老夫早也看着不顺眼了。他日大人和他冲突起来,若有需要,老夫一定在大人这一边鼎力相助。”
“谢王爷看得起!”程亦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生恐说得多了,就要出言冒犯,所以只沉着脸。
康亲王又再次发出“哈哈哈”的一串笑声:“好了,今天也太晚了,明天都还有不少要紧的事要做呢——太子的诗会,应该也会邀请程大人参加。今天羽音对大人的冒犯,就让她明天弹奏一曲来道歉好了。”说罢随便拱了拱手:“再会!”招呼了随从,就步出教堂。
程亦风瞪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会才把愤怒的情绪缓和过来。忽然意识到这里只有自己和符雅两个人,心中不觉起了异样的感受——像秘道里一样黑,却不像秘道里那样狭小,大家可以从容地面对面,这时该说什么?便紧张了起来,偷眼看看符雅。
符雅却是淡淡:“为了符雅,竟然把大人也卷进来了,实在过意不去。大人若不想做违背良心的事,明天还是不要进宫吧。”
“不,我……”程亦风讷讷,“也许有不必受康王爷威胁而又解决问题的办法呢?当初公孙先生就说,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这就去问问他。或者连小姐也不必受制于人。”
“大人果然是大人,做事总有自己的原则。”符雅道,“我空有满口大道理,说什么要坚持所信,到了紧要关头,还不是妥协。”
“这……”程亦风很想说些宽慰的话,但偏偏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符雅福了一福:“大人也早些回去休息吧,符雅还要去看看张婶家里的教友。先告退了。”转身时,又道:“符雅之前说的话,大人不必当成负担似的压在心里。”
“小……小姐——”程亦风有心叫住她,无奈连腿脚也不听使唤,见到符雅朝秘道那里走,竟然没法追上去。等过了好一会儿,才像发动了机关似的跑到跟前,但哪里还有符雅的踪影呢?连秘道都已经从里面锁住了。
他不禁打了自己一巴掌,跌坐在地:程亦风啊程亦风,你怎么做什么事都是个孱头?
作者有话要说:下礼拜开始可没有福利了
我要开始写论文了……
01/07/2009 修改错别字 T T
03/10/2009 我当初一顺手,把元酆七年打了元酆八年……我说怎么算来算去日子不对呢……汗一把
07/20/2010 某个小细节,被我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