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饶有兴趣,似乎在等待他一个惊恐的表情,“他的手工制弓的价格,是五万美金。”
卫患的心猛地一沉,犹如被巨石砸进了令人窒息的深水之中。
他不算愚蠢,自然也知道了刚刚段潮的意思,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李百川暗中帮助,付出的人力物力,相加起来也早就超过了五万美金,先不说就算是五万美金,他也不可能拿得出来,李百川体贴到极端,不想让他背负欠谁人情的沉重的做法,反而让他感觉到了更大的沉重。
他很少体会到这样的善意,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回报。
“时间不多了,箭袋给我,我去陪你练箭。”
看到卫患变化的脸色,段潮弯起眼睛,鲜少的露出了真正愉快的笑容,没有经过卫患的同意,他伸手摘下了卫患肩上的箭袋,先一步走进了训练场。
卫患心乱如麻,还是勉强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一切举办正规比赛的地方,都会有这样一个一比一复刻比赛场地的训练场,一来是为了给选手们调整状态的时间,二来也降低了正式踏入比赛时的紧张感。
“弓调的不错,下次来帮我?我请你吃饭。”
段潮站在离箭靶七十米的地方,他全程没有看脚下,但是停下的位置正正当当,分毫不差,试了试卫患的弓,他不知真假的赞叹了一句,闭上一只雾蒙蒙的眼睛,随手搭弓上箭,手指一松。
丝毫没有对不起他的名气,十环。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段潮这一箭射的可以说是非常漂亮,没有漫长的瞄准,反复的校准,只是随便的一伸手,就好像十环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在卫患眼中,这一箭本身的缺憾却远远大于他带来的光彩,射箭运动员是必须双眼射箭的,一方面,长期单向的瞄准会导致双眼的视力产生偏差,另一方面,射箭必须建立良好的空间感,以及建立起对箭矢轨迹的把握,这一切都需要立体的观测,一只眼睛无法胜任。而段潮这样的射箭习惯,也意味着,他在起跑线上就比其他一切的射箭选手要低上一截。
然而这么低的起点,却依然带来了完美的成绩,段潮这个人的实力,在这样巨大的缺憾下,一览无余。
而卫患本来就混乱无比的心情,在这一箭之下,也变得更加混乱了。
“再陪你射一箭。”
段潮晃晃手里的弓箭,很体贴的给了卫患一个适应的时间。
也就在短短的几秒后,他再次弯弓搭箭,这一次的动作要庄严了些许,然而手指定格的速度仍旧也只有短短的一瞬,箭矢便再度没入了十环。
“好了,说到做到,我要去看比赛了,你一个人再熟悉会儿?不要有压力,反正最多也就是倒数第一。”段潮拍了拍卫患的肩膀,把他的箭袋挂回肩上,带着真切的愉快走出了练习的场地。
留下卫患一个人靠着冰冷的墙壁,一遍一遍的在脑中回放着刚刚所看见的片段,心乱如麻。
他叫段潮来陪他练习,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着明确的目的,在他参加这场比赛之前,方可凡告诉了他唯一一个能在短时间拉近与老牌箭手距离的方法——模仿。
就是模仿,但并不是漫无边际的模仿,而是模仿他们射箭的动作,角度,并在自己的身上复制出来。
在每一个箭手身上,时间带来的最显著的变化,就是提升了他们对环境的适应,无论是风向,是箭矢本身,他们的双手都会最本能的调整出最合适的动作,而这一切,正是卫患所缺少的。
这也是卫患选中段潮的原因,即使对于别人弓箭的适应性远远不如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但是作为一个老牌箭手,他对弓箭的适应性也要远远强于卫患这个新人,如果卫患能捕捉到他的动作,并尽可能的复制下来,即使只是短时间,他也凭空的多出了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经验,这样他与裴寒的差距也会尽可能的减到最小。
然而在刚刚的一刻,他所看见的一切,非但没有为他提供参考,反而为他带来了强大的震撼与疑问,他从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用这种方式举重若轻的拿到这样的成绩,他知道这一切其实与他无关,他应该尽快的找到李百川,为自己的胜利压上几分砝码。然而只是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段潮刚刚提到的一切就出现在他的心里,他无法集中注意,面对李百川,他只有无尽的疑问,而这些疑问也远远的影响了他的状态,使他无法冷静的向李百川偷师。
他没有任何理由再骗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牌箭手陪他练箭,他也没有办法辨认场上的这些人中,到底哪一个可以为他提供帮助。
而这一刻,卫患陷入了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