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从阒静无声,到慢慢地听见了脆亮的鸟啼声,吱吱喳喳的,可以吵死人的那一种,吵得她不由得张开眼。
她忽地瞪大眼,停住了呼吸,缓住了将醒未醒的大脑思路。
“哇啊~~”她想,她应该没有失礼地叫出口吧,但实际上她叫了,而且还很大声。
“把嘴巴闭上,我看见你的蛀牙了。”男人好笑地启口,隐藏在面罩底下的黑眸漾着火花,唇角微微扬起。
“乱讲,我哪有蛀牙?!”班梓跳起来,鼓起腮帮子,潋滟水眸却突地戒备眯起。“等等,你是谁?你在我房间出现,我尖叫是天经地义的好吗?先生,麻烦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双手环胸,一副兴师问罪的俏模样逗笑了眼前的男人。
“你在笑什么?”喂,来个人啊,谁能告诉她眼前是什么状况?
男人的笑声如砂石磨过般的粗嗄,但是笑得很自然,让听的人可以充份地感觉到他确实很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
她认识他吗?
班梓偏着头打量他。他一头利落短发,相当有型,但脸上却戴着半罩的黑色皮质面罩,嘴唇以上都埋在面罩底下,但却掩不了那双如同子夜般吸引人的黑眸,在面罩之下闪闪发亮。
那是一双爱笑的眼,非常深邃而迷人,会让人看得闪神,像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摄走魂魄。
但就算再好看,才刚睡醒就看见一张面罩特写近在眼前,正常人都会尖叫吧。
努了努嘴,瞧见他身上穿的医生长袍,再注意房内的摆设,她才猛然发现自己身处病房里。
欸,她怎么会在这里?
“连自己怎会在这里都想不起来?”带着笑意的嗓音在苍白空间里浮动,赶走了她体内突生的不安“你该不会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吧?”话到最后,带着些许戏谑。
班梓看着他,眉头皱起。
敝,她是睡迷糊了吗?怎么好像真的想不起来。
“要不要我给你提示?”
“不用。”笑话,难道她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真的不用?”微扬的声音是在逗她。
“厚~你很烦捏,本来想得起来,都被你闹得忘记了啦!”她恼声抗议,在弯弯浓眉底下的大眼睛喷着火焰。
“哈哈,给你三分钟,要是想不起来的话,你就要当我的奴隶。”他大笑着,黑眸漾着恶作剧的快意。
“哪有人这样的?”她傻掉,有点难以置信“你是医生吧,怎么可以这样耍你的病人?超没职业道德的。”什么奴隶?玩笑开得有点过头了吧。
“喔,你知道你是我的病患,那么,你想起自己是得什么病了吗?”笑到难受,他揩了揩眼泪,咳了两声,在病床前的椅子坐得挺直“班梓小姐?”
她叫班梓?眨了眨眼,记忆就像连锁效应般排山倒海而来她想起来了!
“我是班梓,是个孤儿,因为有血液方面的问题到医院就医,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病情和发病原因。”她将脑袋中浮现的字符串念了出来。找回记忆,踏实多了。她眯眼瞪他。“蒙古大夫!”
哼,都已经多久了,连发病原因都不知道,要怎么医治?嗟。
她在一个月前到医院就医,查不出病名,查不出病因,整个人疲累、沉重到快不能呼吸。
她的主治大夫一个换过一个,直到三天前换到他,戴着面罩搞得很神秘,让人看过就很难忘,会突然忘记,八成是葯效搞得她脑袋不清楚吧。
“什么蒙古大夫?每一种病都有原因,只不过是你的病因还没找到,等我把你医好,看你怎么谢我。”男人哼了声。“脑袋清楚一点了吗?八成是昨天的用葯太强,副作用让你的脑袋不是很清楚。”
“啊栽。”班梓哼了声,转开眼,又倒回床上。“不过,我觉得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脑袋还是有点浑沌,不过身体感觉还满轻松的,不像之前那么沉重,还有怎样也拂不去的疲惫感,所以,嗯他应该没有很蒙古啦,只是葯的副作用强了一点就是了。
“这是个好消息。”男人说着,抽出本子书写“往后我会继续使用这种葯,但会稍微减量,这样你才不会每天起床都要问我你是谁。”
“我才不会问你。”她从被子里露出一双剔亮的眸。“喂,照这种程度下去,我大概多久能出院?”
“不能确定。”男人阖起本子,认真地看着她。“班梓,我有个方案,你要不要听听看?”
“嗯?”她翻起被子坐起来。
“因为你的病情特殊,我想把这个病例整理成医学报告,供国内外的医学界研究,所以,不知道你能不能把自己借给我?”
“什么意思?”她眉头皱得紧紧的,把他当怪叔叔看待“什么叫借?”
“你出院后应该也没有去处吧,既然这样,那你到我家住,我供你三餐和医葯费,而你配合我的研究,让我把病情做成报告就好。”
“就这样?”他说得让她很心动,只因她确实是无处可归。
住院前,她把工作辞掉,也把住所退租,就是为了和这个病长期抗战,如今快要弹尽援绝,有人愿意供她三餐和医葯费,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没错。”
“但,你会不会对我嗯,那个、这个”虽说他长得人模人样,可是坏人不会在脸上写着坏字啊。
“除非你要求我啦。”语气有三分轻佻、两分慵懒加上五分潇洒,那张嘴让人产生一股冲动,想要将之撕烂。
“谁会要求你啊!”拿起枕头超想丢他的,但念及他极有可能是未来的衣食父母,她只得快快收手。
“那么,我可以当你是答应了?”男人笑弯了深嵌宝石的黑眸。
“医生”她呐呐的喊着。
“这么客气?”
“喂!”这人怎么这样?
“好啦,不闹你,你要问什么?”
“我在想,我”她咬了咬下唇,轻声问着“我的病真的医得好吗?”
“你不是觉得今天比较轻松吗?”他反问。
“嗯。”“那就对啦。”男人咧嘴,笑亮一口白牙。“我对自己有自信,麻烦你也给我自信一点,别砸我的招牌。”
“谁会砸你招牌?”说得好像都是她的错,这人她想通了某件事,不禁笑了。
其实他是看穿了她很不安,所以故意逗她的吧,真是个好人。
“那就多多指教,班梓。”他伸出手。
班梓犹豫了下,伸出手与他握紧,却突然笑得很尴尬。“那个,医生,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不是我的错,是你开的葯的错。”
“是是是,那我重新自我介绍好了。”他很正经地看着她“我姓蒙名古,请叫我蒙古大夫。”
“厚~很烦捏~”干么一直笑她咧?好感再扣两分!
“我是路不绝,多多指教。”
“路不绝?怪名字。”
“班梓也没多好听啊。”他怪叫着。
“我很想扁你。”
“等你病好,随时欢迎。”他拉开衣袍。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要不要我录音存证?”
忍住,不可以打衣食父母,我忍!
“哇、哇、哇~~”
班梓才刚下车,就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得哇哇叫,跑进铁门后头,踹掉鞋子踩在草皮上,看着土红色石砖围墙爬满绿色藤蔓,上头吐露雪白小花,草皮尽头还有一棵棵绿荫遮天的树木,和树边那幢蓝瓦白墙的爱琴海风格小屋。
哇,超美的,她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喂,医生这么好赚啊?”她回头叫着。
虽说位在郊外,但地坪很大,屋子很新颖,抬头可以瞧见二楼有座空中花园,这里美得让她想哭。
懊如何形容她的境况?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本无家可归的她,想不到病情突然大有斩获,出院之后还有如此美丽的容身之处,她真的可以住下来吗?
“大概吧。”路不绝不予置评地看着她转圈圈,把车开到停车坪上,从后车箱抓出她的简单行李,走到屋门开了门锁,唤着她“班梓,过来。”
“来了。”她跑得气喘吁吁,呼吸有点困难,但心里很乐,却也有些不安。
很怕他要是丢下她,非但病好不了,就连暂时的住所都没有了。
“帮我开个门吧。”他看她一眼,指了指门把。
“这有什么问题?请让我替老板服务吧。”她转开了门把,呈现在眼前的是很温馨的西班牙风客厅,到处可见刻意磨过的灰白石墙和红砖相间,旋转楼梯每层都放上一盆小盆栽,屋子里透着一股自然馨香,她爱死这里了,真想赖在这里一辈子不走。
“你来挑房间吧。”路不绝走上楼梯。
“我可以自己挑吗?”老板,我错了,我以往不该偷偷骂你~班梓在心底深深忏悔着。
“住哪不是重点,只要不偷袭我就好。”他凉凉说道,打开楼上三间房门供她挑选。
“谁要偷袭你啊,你不要偷袭我就好了。”拜托,不要在淑女面前谈论偷袭不偷袭的话题好吗?她没那么下流。
“是吗?”路不绝呵呵笑着,看着她几乎没有犹豫地挑选了有片空中花园的主卧房。
班梓走进里头飞快逛了圈,回头,粉颜红通通地问:“我可以挑这间吗?”四柱大床还有公主帘,旁边柜子上头还放了个造型特殊的闹钟,好可爱喔~
“看来你对我很有非份之想嘛。”
“什么意思?”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主人的房间吧。”他轻佻的笑着,眉微挑“难怪不用偷袭。班梓,老实说,你觊觎我很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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