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朝鲜汉城城东大营内,除了了望台上的点点灯光以外,几乎全部陷入了一片黑暗中。随着一声声暴风骤雨般的鼓点响起,那营中的灯火逐渐点燃起来,人影交踵中,一个个人影提着刀枪从营中出来。
吴辰戴着蓝翎顶戴,穿着六品武官砗磲补服,身后的亲兵王二蛋铁塔般的身子手里挚着火把,火焰在黑暗中跳跃着,说不出的诡异。
“娘的,给老子精神一点。”吴辰摆着官威,扯着嗓子朝王二蛋吼。王二蛋嘿嘿傻笑,这山东的憨厚汉子卷着舌道:“是,是。”手上的松油火把不由得又举高了一些。
把总王志进笑嘿嘿的小跑过来给吴辰打了个千:“千总爷,弟兄们都集结好了,就等您去训话呢。”
吴辰背着手,那原本还略带些俊秀的脸在火把的照耀下冷笑一声很是森然:“走。”
庐江团练左营五百人一个个盘着辫子,穿着棉衣,在寒风凛冽中瑟瑟发抖,这朝鲜的天气可比不得庐江,尤其是这冬夜,纵使是朝廷分发了棉衣,可是在天寒地冻的,许多人把手缩在袖子里,仍然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吴辰带着几个亲兵过来,对这些兵油子的集合速度倒是颇为满意,他废话不多说,走到校场的一块高地上扯开了嗓子喊话:“兄弟们,建功立业、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
下面的团勇们个个翻着白眼,报效个鸟朝廷啊,大家是来吃军饷的。
吴辰可不管这些人的反应,继续道:“李昰应这个王八羔子吃了豹子胆,意图造兵聚党,扩大事态。兄弟们从庐江过来,奉的是朝廷的旨意,迎奉朝鲜国王还政,这老东西勾结倭人,想把咱们赶回去,他娘的,这朝鲜人当咱们天朝是皮球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不仁,咱们不义,今夜咱们就奉命杀入这王宫去。”
团勇们拢着袖子打着哈哈,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吴辰又喊:“杀入王宫去抢他娘的。”
团勇们打起了精神,在寒风凛冽中龙精虎猛起来,夜幕中无数道眸光闪闪生辉,嗷嗷叫着吼:“抢他娘的!”
吴辰很满意这种效果,对边上的把总王志进道:“马车都准备好了吗?”
王志进眉开眼笑的道:“准备好了,不过这汉城里马车不多,倒是在乡下征了不少的牛车来。”
“也成。”吴辰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这赶车的事就交给你了,老子有肉吃,你们都有汤喝。”
吴辰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小,那些团勇是兔子耳朵,竖着耳朵听了个清楚,更是眉开眼笑,热血沸腾。
轰隆隆火炮声自军营不远的景福宫传了出来,朝鲜王城景福宫上空火光冲天,随后便是一阵阵的厮杀声,吴辰精神一振,他明白,其他几营的人马已经有了动作,遂从腰间抽出那把密封了许久的腰刀出来:“弟兄们,随我来。”
“杀”
光绪八年,朝鲜禁军拥护大院君李昰应叛乱,进犯王宫,杀戮大臣,王妃失踪,并火烧日本使馆,杀害使馆人员,日本发兵干预。清廷闻奏,即令庐江团练大臣吴长庆率兵轮前往。抵达汉城之后,日使挟兵前来谈判,因条件苛求,谈判不成,愤愤而去。吴长庆当机立断,打算先占王宫,把握谈判主动权。
夜黑风高,正是引火杀人的夜晚,暮色下,一队队清兵自街巷中出来,涌入景福宫,数十座火炮架在宫门之外炸塌了宫墙,人影绰绰中,随着一阵阵连绵不绝的喊杀声,一个个团勇犹如天神下凡,顺着那宫墙的缺口往景福宫里涌,景福宫内的朝鲜禁军拼死抵抗,可是仓促之间,毕竟不是准备充足的庐江团勇对手,步步退却,只能守住几个紧要的宫阙。
城门口,火炮营千总刘三喜正抽着旱烟,今夜他这个千总可以算是庐江团练中最悠闲的,只管着十几门火炮,百来个大头兵,开战之初架着火炮乱炸了一通,便带着兄弟们蹲在宫门外等着兄弟们顺着那塌陷的宫墙往里头冲了,刘三喜吸了几口旱烟,磕了磕烟灰,咕哝了一句,这个时候,从通往城东的大街上又杀出了一队人马,刘三喜是佃户出身,小时候营养没有跟上,患有夜盲症,只是隐约看到一拨儿人影往这边窜,不由得骂了一句:“他娘的,是哪个营的?这王宫都要易主了,怎么现在才来?”
“刘叔。”对面的人回应,火把一照,便看到了吴辰的脸。
“哎哟,是少帅,啧啧,怎么来得这么晚?”刘三喜借着朦胧的光线,总算是认出了吴辰,立即收起了那武官老爷的骄横之气,吴辰可是庐江团练大臣吴长庆的长子,和他都是个千总级别的武官,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的,不能得罪。
“不晚,不晚,准备了一些攻城的用具。”吴辰与那刘三喜打了声招呼,便大手一挥,让身后的弟兄们跟上,自个儿带着一帮子亲兵没头没脑的往前冲了。
吴辰后头的队伍紧跟上来,人手举着火把,那火把蜿蜒照耀着,总算让刘三喜看了个真切,他娘的,这吴少帅打仗怎么连马车、牛车都带着呢?稀罕,真他娘的稀罕。他收起烟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朝鲜的天气真他娘的冷啊,大冷天的也不消停,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五百团勇拥簇着数十辆牛车、马车随着吴辰到了宫门外,吴辰大吼一声:“弟兄们,杀贼报国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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