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欧洲没有强大的军事后盾,所以跟美国比,他根本抢不上盘子。欧洲被美国给压住了。"
"你干吗对美国有这么多敌意?"
"你对美国没有敌意,是因为你觉得中国能从美国那儿得到点儿什么。你肯定不会太失望,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你得到的东西你付出了你不想付的代价。"
耿林的话使门口等着叫他的小伙子深深折服了,他甚至想不好,自己还要不要叫耿林。可是耿林这时候竟然走出门,而且被站在门旁的小伙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傻站着?"耿林问。
"我们办公室来了个女的,让我找你,好像还认识娄红。"小伙子低声地说,他看见耿林的脸一下就变了颜色,惨白。耿林嘴上"哦"了一声,刚走出一步,又回身把自己办公室的门关上。
看见耿林这么小心,小伙子心里突然难过,他知道就要发生的事对耿林来说绝不轻松。
小伙子离开办公室去找耿林后,娄红立刻变得暴躁起来,因为再没有什么可掩饰的了。
"出去,滚出去,别弄脏了我们办公室。"娄红倚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依然抱着双臂。
刘云发现其他的人都坐在原处,没有人去劝阻娄红,心里明白,这是个只在男人那儿受欢迎的女人。
"可惜这不只是你的办公室。"刘云说完朝后退了两步,让自己靠在门旁的墙上。这时,刚才与刘云说话的女人站起来,把刘云拉到一张沙发上说:
"别激动,有事儿慢慢说好吗?不要吵架。"
"谁跟她吵架,"娄红立刻接话说,"跟她吵架我都嫌掉价儿。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的确,你们见过娄小姐这样的女人吗?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怎么和我丈夫睡觉,这"
"你还有话可说,太可怜了,都告诉你这么明白了,你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真是少见的皮厚。"娄红不等刘云把话说完就插嘴说。
"要不你先出去一会儿?"戴眼镜的女人又试试劝娄红。
"我不出去。"娄红坚决地说,"我要是出去,她还以为我怕她,我没理呐。"
"你当然有理,专找别人丈夫上床。"刘云说。
"对,我就找你丈夫了,怎么样?我爱他,我就是爱他,他也爱我。我跟他上床了,我还要跟他结婚生孩子呐。现在你明白了,你聪明一点了?"娄红理直气壮地说。
"你不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吗?"
"我觉得你正好是小丑。你丈夫已经不爱你了,你还要霸占他,就通过街道老娘们儿发给你的那张破纸(结婚证),你不觉得这太可怜了吗?"
娄红的这句话击中了刘云的痛处,从离开医院到现在,她的心经历了不同的疼痛,但只有这次最尖厉,仿佛有锐器在她的神经上插了一下。她不知道原因在哪儿,是她的话有道理,还是她总抱有一天会战胜她得到耿林的可能性,总之,娄红的这句话让她变得虚弱。
"那我现在祝贺你,"刘云尽量高声想把内心的虚弱压下去,"也许有一天那张结婚证会转到你的手上,希望你好运气,别让比你更年轻更漂亮更好的女人抢了丈夫。谁都不会永远年轻,你懂吗?"
"可你丈夫并不是因为我比你年轻才爱我的,我希望你也能懂这一点。"娄红说这话的时候,耿林已经到门口,他没有马上进去,也没让小伙子进去。
"你该回家去问问你妈妈,什么是生活。"
"多谢你了。也许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生活,但我知道什么是自尊。如果别的女人爱上我丈夫,我绝对做不出你这等事来。我真是同情你丈夫,他怎么和你一起过了这么多年?!"
"你"刘云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刚才一直在支持着她的平静不见了。好像刚才她自己没在躯体里,而现在这个躯体又回来了,挤走了她全部平静做这件事的力量,让她变得虚弱。如果刘云还保有一份理智的话,她会通过这种身体上的提醒认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将来会感到后悔的事情。
耿林推门进来,刘云看见他的瞬间,泪水一起涌了出来。耿林认识自己的妻子,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中,他很少见刘云这样哭泣,泪水无声地流淌,嘴唇可怜地哆嗦着。泪水盈满了她的双眼,让人无法看见她眼睛里可能流露出的某种神情。这一切在他心中唤起了足够的同情,让他把刘云搀扶出去。可是他本能地看了一眼娄红,娄红依旧倚在办公桌上,本来就白皙的脸色现在更白,她的两道无比直接含义无比清楚的目光直射耿林,即使他马上转过身,也觉得那目光像光刀一样刺在他的后背,并向他的内心辐射巨大的威力。终于,耿林没有去扶刘云,只是伸出一只手去拉刘云的胳膊:
"跟我回去。"耿林说,既没有恳求也没有命令。
刘云摔开耿林的手,"回哪儿去?"
耿林又向前一步,再一次试着抓刘云。刘云说:
"你别担心,"她抹了抹眼泪,"我会离开这儿的,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把话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耿林不耐烦了,但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绪下,他的一般的小小的不耐烦会像汽油一样助燃刘云的愤火。
"我明白了,你们是串通好的。"刘云又感到了那股平静的力量,它近乎冷酷,首先止住了刘云的泪水,然后又启动了她另一个思维方法。
"够了,刘云。"耿林压低噪音说。
"当然是够了,不然你怎么会找别的女人。"刘云一口气说起来,别人根本无法插嘴,"就像你情人说的那样,我不该拦着你找女朋友,因为你是这么优秀的男人。好,我不拦着,可你也不能太过分吧。你是不是觉得光有你来伤害我还不够,还要加上你的小情人。"这时耿林瞥一眼娄红,已经猜到事情的由来。娄红还是气势汹汹地倚在那儿,但多看一眼的人马上会发现,她变成了一尊愤怒的雕塑,完全没有了后续的力量。
"我当了你十几年的妻子,"刘云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下去,"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吗?你打个招呼说对不起,我爱上别的女人了,就搬走了;你以为过日子是过家家呐?你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我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得受你情人的污辱?!她半夜三更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房子给我钱也给我,问我于吗还不离婚?她还苦口婆心地劝我,啊,你一个小医生,就是干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和这么大的房子,想开点儿吧!耿林,这就是你们的水平吗?!欺人太甚了吧?这么多年,退一百步说,我就是不爱你也还尊重你,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在别的女人面前为了取宠,居然把自己的妻子拍卖了,你的房子你的存款就是我的价码是吗,耿林?"刘云说到这儿又哭了。她的话也让办公室另外两个女人动容。她们不约而同走近刘云,扶她坐下,递给她一些面巾纸。其中一个对耿林说:
"你先回去吧,让你爱人在这儿呆会儿,平静一下。"
刘云大声哭嚎起来,仿佛以往所有的时间都汇成了此时无法抑制的泪水,把刘云的心撕成碎片。
耿林看一眼娄红,无声地离开了。
过一会儿,娄红也收拾自己的东西,但没有一个人看她。她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对刘云说:
"你可以去考北京电影学院了,进中老年班,多好的一个悲剧演员。"娄红说完摔门而去,根本不管同事在以什么目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