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软弱的人,抱着他大哭一场,把在北京受到的委屈全部哭出来,然后就回到之前和青田的平静的生活中,也不要告诉立夏他们自己回来了,一直安静地等待他们高中毕业离开浅川。她不希望立夏看到一个失败的自己,等立夏他们去了另外的城市之后,再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回来了。
可是在遇见走到stamos门口的一瞬间,这些想象像是烈日里被泼到滚烫的马路中间的水,咝咝地化作白汽蒸发掉了,连一丁点的水迹都没有留下。
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遇见看到青田拉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走出stamos的时候,内心竟然像是森林深处的安静湖泊,没有一丝的涟漪,即使刮过狂暴的旋风,水面依然如镜般平滑。用手指的关节反叩上去还会在森林里回荡出空旷的敲击声,像是谁在敲着谁关闭的大门。镜面上倒映着曾经绚丽的年华和赠予这些年华的那个人。
眼前是青田错愕惊慌的脸,英俊的五官显出慌乱而惊讶的神色,在昏黄的暮色里,依然那么的清晰。在表情变化的瞬间,他拉着女孩子的手飞速地放开,然后尴尬地僵在空气里。女孩子一瞬间觉察到气氛奇异地转变,先是抬起头望着像是瞬间石化的青田,然后顺着青田动也不动的眼神,看到了站在青田前方不远处的女孩子,凌乱的短发,面无表情的脸,以及从手上滑下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的帆布背包。熟悉的颜色熟悉的款式,与挂在青田家门背后的一模一样的背包。
遇见在看到那两只紧握的双手放开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喜悦,甚至带着一种强烈的厌恶和深深的绝望。她甚至觉得有点可笑,青田,你觉得在这样的时候放开了手又怎么样呢,会有任何的不同吗?在面对面的尴尬里,你这样放开手,又算是什么呢?是内心对我的亏欠,还是无法掩饰的慌张呢?
可是在这些想法都还盘桓在遇见的脑海里的时候,在这些想法都还在激烈地翻涌着的时候,又发生了另外一个简单的动作,而这个动作,在遇见的眼前像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慢速特写镜头,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蚕食完遇见躯壳下的血肉和骨骼。
在那个慢速镜头里,青田的手重新缓慢地抬起来,摸索到女孩子的手,然后更加用力地握起来,坚定地再也没有放开。像是示威一样的,像是炫耀一样的,像是展示般的,像是插在胜利山头上的旗帜般的,在那一瞬间把遇见推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世界在那一刻回归黑暗。而记忆里那个手指缠着纱布送给自己戒指的英俊男生,那个在初中的楼梯上红着脸呼唤自己名字的学长,那个睡在自己枕头边上的安静呼吸的年轻男孩子,在这一刻,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一千只飞鸟飞过去。
带来夏日里最最华丽的送葬,也带走了年华里逝去的记忆。
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日光在上面践踏出一片空荡荡的疼痛。
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开口了吧,可还是硬生生地发出了问候,诡异得像是另外一个自己,在自说自话。
“青田你还好吗?”
“嗯,还行你回来了?”
“不是,只是北京工作放假,顺便回来看看。你的女朋友?”
“嗯,她叫林甜。她现在也在stamos唱歌。”
也在stamos唱歌。
那个“也”字在心里硬生生刺进去,像是小时候打针前要做的皮试,锐利的针头挑起一层皮,然后迅速地注入疼痛的毒素。
“你好,我叫遇见,是青田以前的同学,初中的。后来毕业去了北京。”
女孩子慌乱的神色,不敢接话,下意识地往青田身后靠了靠,那种柔弱,应该所有的男生都会想要去保护的吧。甚至连自己,也会在心里有些微的波动。所以,活该自己没人要,那么坚强的性格,怎么会聚集到女生的身体里呢。
“遇见,你在北京还好吗?”
“还好啊,在那边也唱歌,而且还参加过几次演唱会呢,我也有歌迷哦!”强装起来的笑脸,在夜色中洋溢着虚假的幸福。
“那就好还担心你过得不好呢,哈,白担心了。”
松一口气的表情,英俊的五官,因为靠近而闻到的熟悉的气味,一切都还是记忆里的那个青田,那句“白担心了”在心里捅出一个大口子,汩汩地往外冒血。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你闻不到。
“嗯,我在走的时候就说过啊,我会活得很好,我从小就是这样的小孩啊。”
坚强的笑容正觉得吃力,突然就有一声拉长的呼喊出现在身后,随着那声在空气里拖长的“遇见——”跑过来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男孩,干净的脸,和青田一般高的身材,背在身后的旅行包带出一丝流浪的味道。
“哈哈,居然碰得到你呀,咦?”段桥看着面前尴尬的场面,摸了摸头,指了指青田和林甜“你朋友?”
“嗯,”重新露出的笑脸,和挽过段桥的手一样自然“青田,林甜。”遇见把头往段桥肩膀的位置靠了靠,继续说“我男朋友,段桥。”
段桥差点站不稳摔下去,好在遇见撑着自己,并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地掐了一下,算暗示么?算吧。段桥也是个聪明的男孩子,于是大方地伸出手,朝着青田伸过去“嗯,你好,我是遇见的男朋友,她以前肯定很任性吧,给你们添麻烦了,多多指教啊。”
两个男生的脸,一个笑容明媚,一个失落而伤感。青田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遇见,心里竟然无限的失落,像是被人从高楼上抛了下去,永远都碰不到地面,一直下落一直下落,每次觉得应该摔到底了应该血肉模糊了,可是还是继续下落,没完没了。
“你好,我叫青田,是以前遇见的学长,多多指教。”
握在一起的双手。都是布满血管的男生的有力的手臂。都是骨节突出的手指。可是,一个手上是干干净净的空白,一个手的无名指上,是那个无比熟悉的戒指。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遇见悄悄把戴着戒指的手插进口袋里,低下头,恍惚地想,这真是一个完美的告别,像是一个交接的仪式。
青田,在转身告别你的时候,我觉得内心像是散场的剧院,突然出现无数的空坐椅,灯亮起来,人群离散,舞台上剩下我一个人。在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里面,你终于变得成熟了,终于变得不再对喜欢的女生随便放手了,终于学会努力去争取幸福了。你的头发也终于变长了,你也学会穿一些温暖朴素的衣服了。你也不像以前那样再打扮成另类的小朋克了。可是这样优秀的你已经与我无关了。好男朋友,好丈夫,好父亲,这些以前在我心中评价你的词语,现在前面也全部都需要加上一个“别人的”了。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正是我们少不更事的年纪里犯下的种种错误,提醒着你逐渐变得优秀。
我现在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浑身是刺的女孩子了,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脾气火暴爱打架的问题学生了,我现在也会忍气吞声更好的保护自己了,我现在更温柔了,我也会学着牵男生的手而不再只顾着一个人往前走路了。可是这样的我,现在对你来说,已是无关紧要了,在我的名字前面也是需要加上一个“别人的”了。我很难过也很惆怅,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正是在和你失败的恋爱里,我才学会了这些,正是在和你分离的日子里,我才变得这样温柔。
从此活在各自的幸福里,那些以前的旧时光,那些你教会我的事情,我永远都记得。
也请你记得我。记得我撒在你身上的,我最美好的年华。那是我单薄的一生里,仅有的一点财富,好不容易给了你,所以你也要珍惜。记得我的名字,和那些我用眼泪和难过教会你的事情。
——1998年遇见
青田转过街角,刚刚一直沉默的他突然蹲下来靠墙坐在地上,喉咙哽咽着发出呜咽的声音。
你怎么又能出现在我面前呢?怎么又能让我想起你呢?
你怎么能若无其事地祝我幸福呢?
你怎么能忘记那么多我无法忘记的事情呢?
青田觉得眼睛很痛,用手背抹了一下才发现一手的泪水。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很多飞鸟在黄昏的天空里飞过去。
遇见,当初我为什么不和你一起走呢?当初认为任性的你,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可以包容的啊。
只是谁都没有认输,大家一起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于是落日关上了那道沉重的大门。谁都无法再将它推开。
遇见低着头走路,尽量去想着其他的事情。否则,眼泪就会掉下来。
倒是身旁的段桥,若无其事地把手插在口袋里走着,并且可以看出来他微微的兴奋。
“喂,”脸有点红,两个酒窝在嘴角浮现出来“要不,我真的做你男朋友吧。我以后会是很好的建筑师!虽然家里不是很有钱,可是我以后会努力地赚钱啊”“别跟着我!”突然爆发出的情绪,连遇见自己都被吓住了。段桥愣愣地站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了。看着遇见越走越远,渐渐地消失在人群里,心里升起失落的情绪。
段桥喃喃自语:“你肯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可是我是认真的呀。”
受伤的脸,少不更事的表情,逐渐融化进浅川的夜色里,在香樟与香樟茂密的枝叶之间,流动成一首伤感的歌。
在乘火车离开浅川的时候,遇见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站台,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这次是真的离开了,真的,离开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滑进嘴角。原来文学作品里描述的苦涩的眼泪都是真的。
遇见回过头来,突然看到段桥那张格外悲伤的脸。一瞬间,半年前立夏送别自己时的面容从记忆的深处浮现出来,和面前段桥忧伤的眼神重合在一起,难过的情绪被瞬间放大。就在遇见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的时候,她听到段桥简短却干净的声音。
建筑是凝固的音符。
声音是坚固的诺言。
火车冒着白烟,悠长的汽笛声里,段桥说:“我爱你。”
“喂,”被人拍了头,从悠长的回忆里抽身出来,像是做了个梦,冗长的,冗长的梦“在想什么呢?”
“没有啊。”低下头整理账目。
“不要嘴硬啊,”段桥咧着嘴笑,露出孩子气的酒窝“我允许你精神出轨三分钟呀。”
“那我谢谢你。”
“完全不用客气。”段桥半生气半拿她没办法,转过身继续搬东西去了。
遇见看着段桥,心像被温柔的手揉皱在一起。
我也不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孩子了。
可这样的我,已与你无关了。
那天的颁奖大会很成功,傅小司上台的时候下面很多他的书迷在现场呐喊,主持人还开玩笑说傅小司比明星都还要像明星呢。七七穿着一身红色的晚装,头发高高地绾起来,全身散发着光芒。立夏看着他们两个站在台上,一瞬间甚至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产生这个感觉,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后来七七唱了歌,已经不是高中时代的少女嗓音了,现在七七的声音,充满了流行的女人味道。全场雷动的掌声里,立夏回过头去看到遇见眼睛里闪烁出的羡慕的光芒,还有积蓄在眼底的泪水。
立夏转过头去看舞台,不忍再看遇见,因为这样的遇见,看了让人忍不住想哭。
立夏想,七七现在的样子,应该无数次地出现在遇见的梦境里吧。希望有一天,上苍可以赐给遇见荣耀,给她满身的光芒。
晚上典礼结束之后,一群人一起去ktv喝酒。这家ktv是立通传媒的f开的。f是现在国内歌坛数一数二的经纪人,手上捧红的歌手无数。
一群人在里面开了个party包房,然后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闹得鸡飞狗跳。立夏甚至感觉像是回到了高中毕业的那次狂欢,当时所有的人也是像今天一样,疯得脱了形。
后来立夏喝得有点多了,就叫遇见唱歌。因为从高中之后,立夏再也没有听过遇见的歌声。即使是后来来了北京,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也不多,见了也就是坐下来喝东西聊天,聊着聊着立夏就开始哭,每次的收场都是遇见拉着她跑出咖啡厅,否则所有的人都会像看动物一样打量这两个年轻好看的女孩子,一个泪眼婆娑,一个脸红尴尬,所以立夏今天死活要拉着遇见唱一首,遇见拗不过她,只好握着话筒开始唱。
起初立夏还大吼大叫说要所有人都不要讲话,并且挨个地去拍人家叫人家先别划拳喝酒先听歌不听就是天大的损失什么什么的,却根本没人理睬她。傅小司见她有点喝多了,就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抱着她,叫她乖不要再乱跳乱叫了“别人不听我们两个听啊”
可是在遇见开始唱歌之后,人群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小下去,到最后整个party包间里面就再也没人说话了,那些喝酒的人,划拳的人,聊天的人,喝醉的人,都在歌声里慢慢地抬起了头。
遇见却没有看他们,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到后来,立夏也不闹了,乖乖地缩在傅小司怀里。而七七,则安静地站在角落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看得出来她很专心地听着遇见唱歌。
那些带着华丽色泽的歌声,像高一生日的那天遇见为自己唱的一样,从空气里清晰地浮现出来,眼前又是大片大片的迅速变幻着的奇异色泽。立夏觉得胸腔隐隐地发痛,是那种被震开的酸楚感。这么多年过去,遇见的声音依然高亢嘹亮,穿透厚厚的云层,冲向遥远的天国。
在最后歌声结束人们爆发出的掌声里,立夏在角落里捂着嘴小声地哭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
躺在床上睡不着,手上一直拿着那张名片看来看去。借着床头灯可以清晰地看到名片上f的名字和所有的联系方式。耳边反复响起f的话:“如果你想做歌手的话,就联系我。我觉得你可以。”
“我觉得你可以。”
遇见觉得离开浅川独自来北京时的那种沸腾的感觉又回来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燃烧起来,带着不可抗拒的热度,冲上黑色的天空。
那些蛰伏了几年的理想,又从心里柔软的角落里苏醒了。
在那个颁奖典礼结束仅仅两天之后,报纸上就开始莫名其妙出现傅小司和七七的绯闻,那张傅小司在台上拥抱七七表示鼓励的照片频繁地出现在各家报纸上。
工作室也开始天天接到记者的电话,问傅小司是不是和当红歌手程七七在一起。立夏每次都是说没有没有,解释到后来就越来越火大。挂了电话心里就在念:不!他的女朋友是一个年轻可爱善良诚实的助手!是助手!
气得胸闷。每次抬起头都看到傅小司一副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样子,还咧着嘴笑,立夏就更气,搞得好像没他什么事一样。而每当这个时候,傅小司就会过去抱抱她,说:“这种事你也要生气啊,不是已经在这个圈子里这么久了么?还不习惯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啊?”
立夏想了想也对,前段时间立夏的另一个朋友也是被莫名其妙地卷进一桩绯闻里,立夏还取笑过那位朋友呢。现在事情落到自己身上,虽说是心里明白,可总归不甘心。
后来七七也打电话过来,两个人在电话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大骂记者,骂了一通觉得解气了,心情就变得很好。立夏心里觉得七七还是像以前高中时的那个样子,什么事情都跟着自己站一边,喜欢同样的东西,大骂同样的东西,尽管现在是大明星,可是在立夏眼里,七七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良而可爱的。
挂掉电话之后,立夏回过头去看到傅小司一脸放光的样子,甚至嘴角都忍不住要笑出来。立夏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于是上下打量着傅小司,傅小司都被看得不自在了。
立夏笑了笑,说:“嘿,小子你捡钱包啦?”
“不是啊。”傅小司咧开嘴笑了笑说“他要回来了。”
“他?谁啊?”
“陆之昂。”
“真的假的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呀?”
“就在你刚刚和七七在电话里大骂的时候啊,我打开信箱,就看到他发给我的email了。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到北京。”
“这么快?”
“嗯这小子也是刚刚才告诉我的呢。立夏你去跟公司说一下,把我明天的通告都推掉吧。”
“嗯,好,我现在去。”
傅小司站在高大的落地窗边,望着脚下的北京城。
抬起头,很多的飞鸟从天空飞过去。天空显现出夏天特有的湛蓝。一些浮云在天上缓慢地移动着。从陆之昂离开,到现在,一晃已经四年过去了。自己都没发觉,还一直觉得陆之昂的离开似乎是半年前的事情,他的音容笑貌在记忆里都如从前一样的深刻。
可能是因为彼此一直都在写信联系,而且从小到大那么多年培养的感情,所以即使分别了四年,比起以前的相处,也只是一段短暂的时光。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四年足够改变一切事情,可是对于自己和陆之昂而言,仅仅是一次分开旅行。各自看了些不同的风景,各自消磨了一小段人生。
而那些刻在香樟里的回忆,永远都像是最清晰的画面。
闭上眼睛,他还是站在校门口的香樟下提着书包等着自己放学。
他还是会在黄昏的时候和自己一起把自行车从车棚推出来然后一起回家。
他还是会和自己一起穿越半个城市只为了去吃一碗路边的牛肉面。
他还是会和自己拉着宙斯去大街上随便乱逛。
从高二起就穿xl号校服的他依然会取笑比他矮大半个头的自己。
依然会和自己打架打到满身尘土满面笑容。
依然会在游泳池里拍打着水花,沉默地游着一个又一个来回。
所以他其实从来都未曾远离过。他一直都在这里。
举目望去,地平线的地方是一片绿色,应该是个公园。那些绿色绵延在地平线上,渲染出一片宁静的色泽。已经是盛夏了。家乡的凤凰花,应该又是开出了一季的灿烂了吧。
傅小司想着这些,眯起眼睛笑起来。
电话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起来。
立夏在的时候都是立夏接电话,可是这个时候立夏不在。傅小司把电话接起来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那人问:“傅小司先生在吗?”
“在啊,我就是。”
“我是风云日报的记者。请问您看过一本叫做春花秋雨的画集吗?”
“嗯,有啊,一年前我在网上看过前面的部分。”
“您觉得怎么样啊?”
“嗯我觉得很好啊,而且我也尝试过那种风格,很漂亮呢。”
“相对于你而言,春花秋雨的作者应该比你名气小很多吧,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
“嗯,好像是哦。”
“那你们画画的人会在创作中模仿别人的绘画风格吗?”
“嗯,应该都会吧,像我们从小开始学美术的时候都会临摹很多老师的画作呢,然后要到自己真正成熟了才会形成自己的风格,并且也一直要不断地学习别人新的东西,才能充实自己啊。”
“那你认识春花秋雨的作者么?”
“不认识。没接触过呢。”
“那你想要和她联系吗?”
“也可以啊。”
“好的谢谢您。”
“不客气。”
所有的问题都是陷阱。
所有的问题都隐藏着预设的技巧。
所有的对话都是一场灾难。
傅小司像个在树洞里冬眠的松鼠,沉浸在甜美而温暖的睡梦中,却不知道暴风雪已经逼近了树洞的大门。他还沉浸在对陆之昂的回忆里,时而因为想起两个人好笑的事情而开怀,时而因为想起以前难过的事情而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前面,是一条大地震震出的峡谷,深不见底。
而一切都是龙卷风袭来前的平静假象。地上的纸屑纹丝不动,树木静止如同后现代的雕塑。那些平静的海水下面,是汹涌的暗流,推波助澜地翻涌着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