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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秦珩正坐在床沿边准备穿靴子, 她动作微顿,轻声道:“我知道的, 以后不会再喝酒了。”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或者是孟师傅的酒非同寻常。她向掬月解释:“因为是师父的生辰,所以才……”
她心中懊恼, 悔意陡生, 也不想再多说了,这种低级的过错,真的不能再犯。
“奴婢不是说饮酒的事情。”掬月沉声道, “奴婢是说, 殿下应该与三殿下保持距离!”
“什么?”秦珩愕然。
掬月缓缓说道:“殿下身世特殊, 不宜与旁人走得太近。”她压低了声音,极为恳切:“殿下就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吗?”
秦珣心神一震,她眼珠微转, 面上却呆呆的:“姑姑说什么?”
“殿下像小时候那般,虽然孤单一点, 可是跟人来往少,露破绽的可能性也小。现在这样,与人接触太多, 迟早会暴露的。”掬月的声音带了丝哽咽。守着这么大一个秘密,她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受着折磨。
在她看来,其实殿下也不该学功夫。师父教导武艺, 可能会身体接触。万一被发现了呢?那后果真不是谁能承担得起的。
秦珩沉默了一瞬, 穿上靴子站好, 她轻声道:“姑姑,我迟早是要长大的。”她是皇子,即使长于深宫之中,随着年纪的增长,也少不得要与人打交道。她双目微敛,遮住眼中的疲惫:“我以后会注意。”
“殿下……”
默默叹一口气,秦珩再次睁开了眼:“真的,姑姑,我会注意。”
掬月动了动嘴唇,半晌方道:“小厨房刚做了粥,殿下要不要用一些。”
“也好。”
因为掬月的话,秦珩忍不住回想,小时候是什么样。她记事早,知道自己跟旁人不一样以后,就有意隐藏自己,怕被人发现。她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她的秘密肯定能更久一些。但是十岁那年的噩梦改变了她的策略。她依然老实沉闷,不出挑。除了她同三皇兄秦珣越走越近。
不可否认三皇兄对她很好,她有时甚至假想过,若是真如梦中那般,三皇兄登基,知道了她的秘密。以他们如今的情分,他肯定不会为难她吧?
那么努力了三年的她,是不是可以稍微放松那么一点点?照常同三皇兄交好,但是适当保持一点距离?毕竟现在两人确实挺近。在听说她是被皇兄一路抱回章华宫的时候,她毫不怀疑假如哪一天她受了伤,三皇兄会毫不犹豫扒掉她的衣裳替她治病……
不妥,不妥。
秦珩想到自己因为一个堪称真实的梦而辛苦三年,又有些犹豫。罢了,以后注意一些吧。也许她能保护好自己的秘密永不泄露,那样最好了。
自这日起,秦珩对秦珣倒也不曾明显疏远,只是主动找皇兄的次数少了一点。她努力习武修文,同时束胸更认真了。
秦珣敏感察觉到以前老缠着自己的四弟近来主动寻他的次数少了。他有些诧异,猜想四弟可能身体不好,多半是又病了。
他皱了眉,心里担忧。他现下在兵部做事,不比早年清闲。有时回到宫中,他只想沐浴休息。但是四弟于他,终究与旁人不同。
四弟不来找他,他就亲自去看望四弟。想了一想,又将白日里偶然见到的小玩意放进袖袋,一并带去,给四弟解闷。
黄昏时分,三殿下秦珣出现在章华宫,看见了正在用膳的秦珩。见四弟的脸白里透红,秦珣微怔,却是放下心来。嗯,很好,四弟并没有生病。
四弟脸上的惊喜取悦了他。他心中生疑,既然欢喜看见他,身体也好好的,怎么连着几日都不来找他?难道是知道他忙,怕累着他了?思及此,他的心蓦地一软,薄唇微勾,眸中漾起极淡的笑意。
秦珩连忙站起身去迎皇兄:“皇兄用膳没有?坐下一起吧!”
“嗯,正好有些饿了。”秦珣并不与她客气。他今日忙了一天,还未用膳。何况四弟盛情相邀,他不好拒绝。
早有宫人添了碗筷。
秦珩暗暗叹气,她连着数日不主动去找三皇兄,他倒找上门来了。不过她在三皇兄面前素来老实听话又崇拜兄长,对着秦珣,她不必费神,就能应对。
章华宫小厨房的厨艺很对秦珣胃口,他吃的多,就越发显得四弟食量小了。他拧了眉,饭后闲坐时,他冷声道:“以后多吃一些。”说着取出了袖袋中的东西:“这个给你,拿去玩儿。”
一道寒芒闪过,秦珩下意识眯了眯眼。她盯着手里蓦然多出的匕首,悚然一惊。三皇兄给她匕首,是什么意思?她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口中却老老实实道谢:“谢皇兄。”
秦珣唇角微勾:“跟我客气什么?”他们是这皇宫里最亲近的人,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儿罢了,还用道谢?
临走之际,他告诉弟弟:“你以后不必这样。我虽然忙,但见你的功夫还是有的。”
秦珩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拿着匕首,哭笑不得。敢情皇兄以为她疏远他,是担心他太忙?既然他愿意这样想,那就这样吧。
她单方面的保持距离并没有成功。三皇兄再忙也要抽出一点时间同她见上一面,或是吃一顿饭,或是说上两句话,给她带一两件小玩意儿。
她想,或许三皇兄现在是真的拿她当亲弟弟了。她可从没见他对旁人这样好过。隔母的兄弟做成这样,很不容易。
太子的婚事终于定下了,帝后二人对此都极满意。
眼看着婚期将至,陶皇后忽然想起一桩事来:几个皇子恐怕还不知人事。
一般来说,皇子少年时期宫里都会安排他们通晓人事。只是太子的婚事因为丁大小姐的早逝而耽搁下来。陶皇后不想儿子过早沉湎女色,就没有刻意安排。太子之下的三皇子、四皇子自然也就没安排过了。
太子看父皇神色,知其已有动摇之意,微微一笑:“父皇想给两个弟弟另寻养母,父心拳拳,让人动容。只是儿臣认为,此举不大妥当。”
秦珩闻言微怔,不大妥当么?就她自己而言,她也不想再有个养母。有丽妃在前,她对其他妃嫔做养母,不抱太多希望。——亲生的姨母尚且如此,何况是旁人?而且她身世的秘密是个隐患,她不愿多事。
“哦?”皇帝挑眉。
“母后犹在,再寻养母,将母后置于何地?况且——”太子稍稍停顿,扫了两个弟弟一眼,低低一笑,“两个弟弟都有十多岁了,成年在即,上有父皇母后,下有宫女内监,而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一向身子骨儿弱,没必要再麻烦她们。”
罗贵妃插口:“这倒也是。”挨了皇帝一记眼刀后,她讪讪的,佯作无意,低头饮茶。
陶皇后亦道:“是啊,皇上。臣妾作为他们的母后,肯定不会教他们受委屈。又何必再麻烦两位妹妹?知道的,会说一句皇上仁慈;不知道的,倒要说臣妾不慈了。皇上不妨问一问珣儿,这几年,臣妾可曾薄待了他?”
秦珩心说,母后这话说的好听。可三皇兄除了说不曾,还能说什么?
果然,她听到身边的秦珣答道:“不曾。”
同预想中的一模一样,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悄悄去看秦珣的神色,不想却堪堪撞进他的视线里。她唇畔的笑意瞬间凝固,换上呆滞的神情,小心翼翼收回了目光。
偷看别人,而被抓住,最尴尬了。还一天两次,更是尴尬。
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方德妃轻轻咳嗽了一声,温声道:“皇上,可否听臣妾一言?”
她虽然容华不再,但还有把好嗓子,轻柔温润,让人好感顿生。
皇帝点一点头。
“皇上怜惜臣妾孤单,想让皇子给臣妾作伴,臣妾感激不尽。只是……”方德妃笑了一笑,笑容里却有悲伤之意,“只是正如太子殿下所说,臣妾如今的身体状况,不知能再撑多久。有这份心,也没这份精力。皇后娘娘慈惠端庄,是诸皇子之母,还是劳烦皇后娘娘多辛苦一些吧。”
方德妃无儿无女,出身不高,亦无亲眷,她在宫里素来明哲保身,不惹是非。若是皇帝想要她养个公主也就罢了,全当是排遣寂寞。可是皇子,她私心里并不愿意。谁知道这皇子有没有夺嫡的念头。胜,她得不到半点好处;败,她必然受牵连。
不如不趟这浑水,倒也干净。——她正思索着如何婉拒,却不想瞌睡时就有人递枕头。她干脆就顺势拒了。
叶淑妃原本跃跃欲试,想着自己进宫数年,也不见有孕,不如先养一个在身边。可是罗贵妃那句“克母”确实教她膈应。虽说太子以礼法嫡庶给掩了过去,但她心里仍旧不大自在。
于是,她也开口说道:“德妃姐姐说的是,既然都是皇后娘娘的儿子,那就让皇后娘娘养着吧!”
她好好调理身子,未必不能有自己的骨肉,何必去养一个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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