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完转轮后他们又玩旋转木马,虽然他明白告诉她他不想玩,因为他的脚大长,能跨站在木马上,她调皮地告诉他,她在中学认识一个姑娘,这姑娘心脏不好,但谁都不知道。一一次,她和她男朋友坐到木马上,于是
“以后你会后悔的,”他平静而真诚地告诉她。“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关系是很不牢固的,莎拉。”
她嘲弄地冲他咂咂舌头。
最后他们跳了出来,他买了两个炸热狗和一袋炸薯条,这种炸薯条只在十五岁前才吃得津津有味。
他们经过一个夜总会,三个姑娘站在门口,裙子和乳罩上装点着金属片,正随着一首杰瑞李刘易斯的老歌调子在跳摇摆舞,有一个人拿着话筒在招待客人:“来吧,宝贝。”杰瑞李的钢琴声在撒满锯未的拱廊回荡“来吧,宝贝,不要犹豫我们不骗你很刺激”
“花花公子夜总会,”约翰尼惊叹道,笑了起来。“以前在哈里森海滩也有个这样的地方,招待顾客的人发誓说,姑娘们双手绑在背后就能摘下你的眼镜。”
“听上去像是一种传染性病的有趣方式。”莎拉说。约翰尼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们身后,招沫客人的声音逐渐模糊,杰瑞李的钢琴声疯狂而固执,这五十年代的声音打破了那个年代的死寂消沉,像是一种先兆“来吧,来吧,别害羞,这些姑娘就一点儿也不害羞!都在里面呢不看花花公子俱乐部的表演,你的教育就不完整
“你想不想回去完成你的教育?她问。
他微微一笑。“很久以前我就修完了那个课目的基本课程,我可以等等再得博士学位。”
她扫了一眼手表:“嘿,很晚了,约翰尼。明天还要上课呢。”
“是的。但至少今天是星期五啊。”
她叹了口气,想到还有两节课没备呢。
他们向游艺场最热闹的地方走去。人群在逐渐离去。小火车已经关门了,两个工人嘴里叼着烟,正用防雨布把它盖起来。掷圈游戏的摊主正在关灯。
“星期六你有什么事吗?”他突然小心翼翼地间。“我知道现在问你大匆忙了,但
“我有自己的安排。”她说。
她不能忍受他那种失望的表情,在这类事情上拿他开玩笑真是太残酷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真的?噢,那太好了。”他冲她咧开嘴笑起来,她也对他笑。她大脑中的声音突然说话了。
你又感到很好了,莎拉。感到很幸福。这不是很好吗?
“对,是的。”她说,踮起脚尖飞快地吻了他一下。她要趁自己胆怯退却之前赶紧说出来“有时,我一个人在公寓非常孤独。也许我能跟你一起过夜。”
他亲切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种沉思使她的内心深处热辣辣的。“你真这么想吗,莎拉?”
她点点头。“我真的这么想。”
“好吧。”他说,一只胳膊搂住她。
“你是真的吗?”莎拉有点儿害羞地问。
“我只怕你变卦。”
“我不会的,约翰尼。”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那么今天晚上我运气太好了。”
他这么说时,他们正经过命运轮摊,她后来记起这是游艺场这一侧三十码内惟一还开着的一个摊子。
“喂——喂——喂,如果你觉得自己运气好,先生,那么就玩玩命运轮吧,把银市变成美元。到轮上试试你的运气吧,一个银市就可以玩一次。”
约翰尼听到后转过身。
“约翰尼?”
“我觉得很幸运,就像那个人说的。”他冲她微微一笑“除非你不愿意?”
“不,去吧。只是别玩得时间太长。”
他又用那种沉思的眼光看看,这使她全身有点儿发软,暗想和他在床上时会是什么感觉。她的胃慢慢翻了一下,使她对突然而至的性渴望感到恶心。
“不,不会很久的。”他看着摊主。现在,他们身后的游艺场几乎空了,天上阴云消散,天气有点儿冷。他们三人呼出的气都变成白色的了。
“想试试你的运气,年轻人?”
“是的。”
他们到乡村博览会时,他把所有的现金都放到胸前的口袋,现在他掏出剩下的钱,还有一美元八十五美分。
赌盘是一块黄色塑料板,上面不同的区域印着数字和赌注与付款的差额。有点儿像轮盘赌中的那种,但约翰尼马上看出这里的赌额会使拉斯维加斯玩轮盘赌的人大失所望的,赌圈数的赌注才仅仅是二比一。有两个数字零和双零,押上算输。他向摊主指出这一点,后者只是耸耸肩膀。
“你想要按维加斯方式赌,那你就去维加斯。我能说什么呢?”
但约翰尼今天晚上兴致特别好。开头因为面具的事有些不愉快,但后来就一直很好。实际上,这是几年来他最愉快的一个夜晚,他看看莎拉,她红光满面,两眼放光“你说呢,莎拉?”
她摇摇头:“我一窍不通。你怎么办呢?”
“赌一个数字,或红色黑色,或奇数偶数,或十个连续的数字。输赢都不同。”他盯着摊主,后者满不在乎地也盯着他。“至少它们应该不同。”
“赌黑的,”她说“这有点儿刺激,是吗?”
“黑的。”他说,把一角银币扔到黑区中。
摊主凝视着赌盘上惟一的一个一角银币,叹了口气。“真敢冒险。”他转向轮子。
约翰尼的手漫不经心地举起来,摸摸额头。“等一等。”他突然说,把一个两角五分的银币推到11一20区。“就是它了?”
“对。”约翰尼说。
摊主一推轮子,它就在一圈灯泡中旋转起来,红色和黑色分:不清了。约翰尼心不在焉地擦着他的额头。轮子开始慢下来,现;在他们能听到小木指针滑过分开数字的针时发出的节拍器似的滴答声,它到了8,9,似乎要停到10上,最后滴答一声滑进11区,停了下来。
“女士输了,先生赢了!”摊主说。
“你赢了,约翰尼?”
“好像是。”约翰尼说,摊主把两个两角五分的银市放到他原来的那个上。莎拉尖叫一声,没有注意到摊主把一角银市拿走。
“告诉过你,今天晚上我运气很好。”约翰尼说。
“两次是运气,一次只是侥幸,”摊主评论说“喂——喂一一一喂。”
“再来一次,约翰尼。”她说。
“好吧,还赌刚才的号。”
“那就开始了?”
“好吧。”
摊主又推了一下轮子,它转起来,莎拉低声对他说:“这些轮子是不是预先做了弊的?
“过去是的,现在政府检查过,他们只能凭偶然了。”
轮子滴滴答答慢下来,指针过了10,进入了约翰尼赌的数字,仍在滑动。
“停下,停下!”莎拉喊道,两个正在向外走的少年停下来看着。
木指针现在转得非常慢了,过了16和17,然后停在18上。
“先生又赢了。”摊主又放了六个两角五分的银市到约翰尼那一堆上。
“你发财了!”莎拉瞪大眼睛,吻吻他的面颊。
“你运气真好,伙计,”摊主兴高采烈地说。“没有人会在走运时退走的。喂一一一喂一一一喂。”
“我应该再赌一次吗?约翰尼问她。
“为什么不呢?”
“对,接着赌,”一个少年说,他上衣的一个扣子画着吉米汉德里克斯的脸。“那个家伙今天晚上赢了我四块钱,我很乐意看到他被打败。”
“那么你也来吧,”约翰尼对莎拉说,他给了她一个两角五分的银市。她犹豫片刻后,把它放到21上。赌盘上说,压单个数字成功的话是十比一。
“你赌10一20,对吗,伙计?
约翰尼低头看看赌盘上堆着的八个银市,又开始搓他的额头,好像他的头开始疼了。突然,他双手抄起赌盘上所有的银市。
“不,让女士赌吧。这次我旁观。”
她迷惑地看着他。“约翰尼?”
他耸耸肩膀。“只是一种预感。”
摊主轻蔑地翻翻眼睛,再次推动轮子。它转起来,慢下来,停下来,停在两个零的区上。“你输了,你输了。”摊主单调他说,莎拉的银市进了他的围裙。
“这公平吗,约翰尼?”她很委屈地问。
“零和双零都是你输。”他说。
“那么你把钱从赌盘上拿掉真是聪明。”
“我想是的。”
“你们还要不要赌?”摊主问。
“赌!”约翰尼悦.把他的银币分成两堆。每堆四个。放到20一30区上。
当轮子在一圈电灯泡中转起来时,莎拉眼睛盯着轮子问约翰尼:“这种地方一天晚上能赚多少钱?”
除了两个少年,又有两男两女四个年龄大些的人过来旁观;一个建筑工人模样的男人说:“大约五百到七百美元。”
摊主又翻翻眼睛。“噢,伙计,我希望你说得对。”他说。
“喂,别跟我装穷,”建筑工人模样的人说“我二十年前也干过这一行。一个晚上五百到七百,星期六两千,很容易,那是说在轮子上不做手脚。”
约翰尼盯着轮子,轮子现在转得比较慢,可以看清每个数字,它闪过0和00,转完第一圈,慢下来,转完第二圈,仍然在慢慢转过。
“转得大多了,伙计。”一个少年说。
“等一等。”约翰尼说,声音很怪。莎拉瞥了他一眼,他愉快的长脸看上去很僵硬,蓝眼睛比平常暗了,恍惚。冷漠。
指针指到30上,停了下来。
“运气太好了,太好了!”摊主无可奈何地说,约翰尼和莎拉身后的一小群人发出一阵欢呼。建筑工人模样的人使劲拍了一下约翰尼的背,拍得他摇摆了一下。摊主从柜台下的盒子中掏出四张一元钞票放在约翰尼的八个两角五分银市边。
“玩够了吗?”莎拉问。
“再玩一次,”约翰尼说“如果我赢了,这个家伙就为我们付了逛博览会的费用和你的汽油费,如果我输了,我们就只剩下半美金左右了。”
“喂一喂——喂,”摊主单调地喊道。他又兴高采烈起来,喊声也恢复了原来的节奏。“把钱放到你想放的地方。其他人也加入啊,这不是旁观者的游戏。轮子转啊转,谁也不知道它会停到哪里”
建筑工人模样的人和两个少年走到约翰尼和莎拉身边。稍稍商量了一下后,两个少年拿出半美元的零钱,扔到10一20区。那个建筑工人模样的人自称斯蒂文伯恩哈特,他把一美元放在写着“偶数”的区域中。
“你赌吗,伙计?”摊主间约翰尼。“你还赌20一30区域吗?”
“是的。”约翰尼说。
“噢,伙计,”一个少年说“这可是冒险啊。”
“我想是的。”约翰尼说,莎拉冲他微微一笑。
伯恩哈特猜疑地扫了约翰尼一眼,突然把他的钱换到20一30区。“天哪!”告诉约翰尼他在冒险的那个少年叹气道。他把他和他朋友凑出的五十美分换到同样的区域。
“孤注一掷了,”摊主喊道“你们确定了吧?”
赌博的人站着一言不发,默认了,两个游艺场打杂的走过来看,其中一个还带着一位女朋友。现在,命运轮前面聚集了一小群人。摊主使劲转了一下轮子,十二双眼睛盯着它转动,莎拉不由自主地又看着约翰尼,觉得他的脸在灯光中显得非常奇怪。她又想起那个假面具一杰克尔和海德,奇数和偶数。她的胃又翻了一下,让她觉得有点儿虚弱。轮子慢下来,开始滴答作响。两个少年对着它大叫,催它继续向前转。
“再向前转一点儿,宝贝,”斯蒂文伯恩哈特哄它。“再转一点儿,宝贝。”
轮子滴滴答答转到第三圈,停在24上。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约翰尼,你赢了,你赢了!”莎拉喊道。
摊主厌恶地吹着口哨,付了钱。一美元给两个少年,两美元给伯恩哈特,十二美元给约翰尼。他面前的赌盘上有十八美元。
“好运气,好运气,喂——喂一喂。再来一次,伙计?今天晚上,这个轮子是你的好朋友啊。”
约翰尼看着莎拉。
“你自己决定吧,约翰尼。”但她突然感到不安。
“再来一次,伙计,”扣子上画着吉米汉德里克斯像的少年催促他说。“我喜欢看到这家伙被打败。”
“好吧,”约翰尼说“最后一次。”
“把钱放到你想放的地方吧。”
他们都看着约翰尼,他站着寻思了半刻,揉揉他的额头。他平时开朗的脸很严肃和紧张。他看着一一圈灯泡中的命运轮,手指不断地揉着右眼上方光滑的皮肤。
“还是赌原来的20一30。”他最后开口说。
人群中传来一一阵猜测的低语声。
“噢,伙计,这可真是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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