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过去了。新罕布什尔州的海滩暴乱结束了,海滩企业家的抱怨被他们增长的银行存折平息了。一个叫乔治.麦克加文的无名小卒宣布要竞选总统。了解政治的人都知道,1972年民主党的候选人是爱德蒙穆斯基,有人认为他会打败麦克力,文那个小丑的。
六月初,在学校放暑假前,莎拉又遇到了年轻的学法律的学生。她在商店买一个烤面包机,他在为他父母结婚周年买礼物。他间她愿不愿跟他一起去看电影,镇上正在放映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新片(肮脏的哈里。莎拉去了,两人玩得很愉快。瓦尔特赫兹列特留起了胡子,一点儿也不像约翰尼了。实际上,她越来越记不清约翰尼的长相了。他的脸只有在她的梦中才很清晰,在梦中,他站在命运轮前,看着它旋转,他的脸冷冰冰的,蓝色的眼睛变成了深紫罗兰色,有点儿可怕,他看着轮子,好像这是他私人的一样。
她和瓦尔特开始经常见面。他很好相处。他很少提要求,即使提的话,也是非常委婉,几乎意识不到。十月时,他问她是否能给她买个小钻石戒指,莎拉要求让她在周末好好考虑一下。那个星期六晚上,她去东缅因州医疗中心,在接待处得到了一张特别的红边通行证,走到楼上的特别护理室,她在约翰尼床边坐了一个小时,窗外,秋风在黑暗中呼啸着,预示着寒冷,预示着即将下雪,预示着一个死亡的季节,乡村博览会,命运轮,车祸,差十六天就整整一年了
她坐着听窗外的风声,看着约翰尼。绷带已拿走了,有一条伤痕从他的左眉上方一寸开始,一直延伸到他的发际。他发际的头发已经变白了,使她想起87街故事中那个虚构的侦探考顿哈维斯,莎拉在他身上没有看到退化的迹象,只是他体重减轻了,而这是必然的。他是一个她几乎不认识的年轻人,正在熟睡。
她俯身在他嘴上轻轻吻了一下,好像她的吻能像童话中那样唤醒他。但约翰尼仍然睡着。
她离开了,口到自己的公寓,躺在床上哭起来。外面狂风呼啸,把黄色和红色的树叶吹得四处飞舞,星期一她告诉瓦尔特,如果他真想给她买一个小钻石戒指,她会很乐意戴的。临,他们获得了精神感应能力,被送回地球召集一些信徒——准备乘第一艘飞船去天堂,于是他们十人聚集在一起,买了圣约翰布雷北面的一个农场,在那里住了七个星期,等着飞碟把他们带往天堂。
“这听上去”莎拉开口道,又连忙闭上嘴巴。
“我知道这听上去像什么,”赫伯说“这听上去是发疯了。买那地方花了他们九千美元。那只不过是一间破烂的农舍,加上两亩灌木丛生的土地。维拉分担了七百元,那是她所有的钱了。我根本拦不住她除非把她监禁起来。”他停了一下,微微一笑。“不该在你的婚礼上谈这些事,莎拉。你和你丈夫会非常幸福的,我知道。”
莎拉尽力也微笑着。“谢谢你,赫伯。你会我的意思是,你认为她会
“会回来吗?噢,会的,如果到冬天这世界还没有完蛋,我想她会回来的。”
“啊,我真心希望你们一切都好。”她说,拥抱着他。
佛蒙特的农场没有火炉,十月底,飞碟还没有来,维拉就回家了。她说,飞碟没有来是因为他们还不完美——他们还没有彻底消灭他们生活中的罪恶。但她意气昂扬,精神状态非常好。她在梦中得到了一一个暗示,她可能不会乘飞碟去天堂。她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她的儿子需要她,当他从昏迷状态中醒来时,需要也向他指明正确的方向。
赫伯接纳了她,尽可能地爱她——生活继续着。约翰尼在昏迷状态中已两年了。
尼克松再次宣誓就任美国总统。美国的年轻人开始从越南回来了。瓦尔特赫兹列特参加了一次律师资格考试,过段时间还要再考一次,莎拉在他复习的时候仍在学校教书占她刚开始教书时的那些笨头笨脑的新生,现在已是高年级学生了,胸脯平平的姑娘们变得丰满了。那些在楼里瞎撞找不着门的无名小辈现在已在大学打篮球了。
第二次阿拉伯——以色列战争爆发又结束了。石油危机来了又去了。汽油价格却高居不下。维拉史密斯相信基督会从地球南极回来。这一信息来自一本新的小册子(十六页,定价四块五),题目叫上帝在热带的地下,小册子的作者做了一个惊人的假设,说天堂实际就在我们脚下,最近的人口就是南极。小册子有一章的标题是“南极探险者的超自然经历”
赫伯指出,不到一年前,她还确信天堂就在牧夫星座。“我更愿意相信在牧夫座而不是这个有关南极的废话。”他告诉她。“毕竟(圣经上说天堂在天上。热带的下面应该是”
“住口!”她严厉地说,嘴唇抿成一条缝“不要嘲弄你不理解的东西。”
“我没有嘲弄,维拉。”他平静地说。
“天知道为什么不信教的人喜欢嘲弄上帝,异教徒为什么流行。”她说,眼睛里一片茫然。他们正坐在餐桌边,赫伯面前是一个旧水管,维拉面前是一叠国家地理杂志,她正从书中收集南极图片报道。屋外,云在从西向东飞驰,树叶从树上哗哗落下。又是十月初了,十月总是她状态最差的一个月。在这个月里,她的眼睛经常一片茫然。在十月,他总是想要逃离他们两人:他的妻子和他昏迷的儿子,他儿子实际上可能已经死了。现在他手里摆弄着管子,望着窗外乌云滚滚的天空,想:我能打点起行李,把我的东西扔进汽车后座,离开这里,也许去佛罗里达州.或尼布拉斯卡州,加利福尼亚州。一个好木匠在什么地方都能赚到钱。站起来走吧。
但他知道他不会的。只有在十月他才会想要逃走,就像维拉在这个月会发现有关耶稣和她惟一儿子最终苏醒的新消息一样。
现在他把手伸过桌面,握住她的手,这手瘦得吓入——个老女人的手。她吃了一惊,抬起头。“我很爱你,维拉。”他说。
她冲他微微一笑,在那一刹那,她非常像他求婚时的那个姑娘,那个在他们新婚之夜用毛刷捅他屁股的姑娘。这是一个温柔的微笑,她的眼睛在刹那间非常清澈,温馨。可爱,屋外,太阳在乌云后时隐时现,大百叶窗的影子在地上掠过。
“我知道你爱我,赫伯,我也爱你。”
他把另一只手也放在她的手上,紧紧握着。
“维拉。”他说。
“嗯。”她的眼睛极为清澈突然,她完完全全和他在一起了,这使他意识到这三年来他们的隔膜是多么的可怕。
“维拉,如果他永远不醒来上帝保佑不要这样,但如果他不我们仍然互相拥有,是吗?我是说”
她猛地抽开手。他的手一下子空了。
“不许你这么说。不许你说约翰尼不会醒来。”
“我只是说”
“他当然会醒过来,”她说,看着窗外的田野。“这是上帝的安排,啊,是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知道,相信我。上帝要让我的约翰尼干大事呢,我在心中听到上帝的声音。”
“是的,维拉。”他说。“很对。”
她伸手去摸(国家地理)杂志,找到后又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着。
“我知道。”她以一种孩子气的,固执的声音说。
“对。”他平静地说。
她看着她的杂志。赫伯手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阳光和阴影,想到金色的十月后,冬天很快就要来到。他希望约翰尼会死去。他从小就很爱这孩子,当他把一只小树蛙带回来,放到孩子的小手中时,看到他小脸上惊奇的表情。他教约翰尼怎么钓鱼。滑冰和射击,1951年,约翰尼得了可怕的流行性感冒,高烧到华氏一百零五度,他整夜不睡照顾这孩子,当约翰尼作为中学毕业生代表在毕业典礼上不用讲稿流利地致词时,他曾使劲用手擦去眼泪。关于约翰尼他有许多回忆:教他开车;教他怎么在船头站稳,那年他们一起出去度假,约翰尼八岁,船的剧烈摆动令他兴奋得大笑起来;帮他做家庭作业;帮他做树上小屋;教他使用指南针,所有这些回忆并不是按时间顺序连在一起的——约翰尼是惟一把它们串起来的线,约翰尼急切地探索着外部世界,这世界最后严重地伤害了他,现在他希望约翰尼死掉,非常希望他死掉,希望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希望脑电图上的波纹变平,希望他像一根融化成一摊蜡的蜡烛一样熄灭,希望他死去,使他们得到解脱。
1973年独立日后不到一周的一个炎热的下午,在新罕布什尔州萨默斯沃斯的凯西酒吧,来了一位避雷针推销员。离那里不远的地方,一场风暴正在逐渐形成。
他非常渴,进凯西酒吧是想喝两杯啤酒解解渴,而不是为了推销避雷针,但出于长期的习惯,他抬头看看低矮的,农庄式详建筑的屋顶,看到酷热灰暗的天空下,屋顶上什么也没有,于是伸手去拿套着皮子的样品箱。
凯西酒吧里面光线很暗,也很凉快,除了墙上的彩电声外很安静,几个常客在那里,吧台后面是店主,和他的顾客一起在看电视。
避雷针推销员坐在一张酒吧凳上,把样品箱放在他左边的凳子上,店主转过头:“你好,朋友,想要什么?”
“一杯啤酒,”避雷针推销员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也来一杯。”
“我总是很愿意的,”店主说。他拿来两杯啤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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