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堆里的炭像巨兽的心脏跳跃般熊熊燃烧着,不时扬起一串串金色的火花,蹿到柴火上方,然后化为一道白炽的线消失了。
伊拉龙和若伦所生的篝火只剩下些余烬,给附近地面罩上一层微弱的红光。亮光之中,可看到岩石地面一些青灰色的灌木丛,以及稍远些但已模糊不清的杜松,更远处,则漆黑一片了。
伊拉龙席地而坐,背靠蓝儿粗壮前足布满疙瘩的鳞甲,将脚丫伸向火堆取暖。对面的若伦靠着一棵古树干,树皮如铁一般冷硬,被太阳晒得脱了色,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每次他挪动身子,树干就发出令人痛苦的刺耳声,让伊拉龙不由得想堵住耳朵。
此刻,夜空下万籁俱寂,篝火中的炭也在默默地燃着。若伦找来的都是些干树枝,这样,篝火就不会冒烟,也就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伊拉龙给蓝儿复述了白天里发生的事。一般来说,他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他们之间,思想、情感以及其他知觉会自由流动,犹如湖里的水会从一端流向另一端那么自然。但是,今天,在侦察过程中,除了对蛇人的老巢进行闪电式搜索之外,他还仔细将自己的意识进行了屏蔽。于是,此刻的复述,就非常有必要了。
他们静默了好长时间。终于,蓝儿打了个哈欠,露出令人生畏的两排巨齿。尽管它们残忍邪恶,但是,蛇人竟然能施法,让猎物心甘情愿渴望被吃掉,这真让我大开眼界。能做到这点,它们可称得上好猎手或许哪天我也来试一试。
千万别,伊拉龙不得不告诫道,别拿人来试。要试就拿羊来吧。
人,或羊,对龙来说,又有何区别?说完,蓝儿长颈深处冒出一阵笑,低沉的轰隆声,此刻在伊拉龙听来,不亚于一阵雷鸣。
伊拉龙向前倾,让身体离开蓝儿的锋利鳞甲,拾起身边的山楂棒,两手转动起来,欣赏棒头上打磨得精光的根所反射出的光,布满划痕的金属包头以及棒尾的尖刺。
在烈火平原,他们离开沃顿国时,若伦将该棒塞到伊拉龙手里,说:“喏,蛇人咬伤我的肩膀后,菲斯克给我做了这个。知道你失去了佩剑,我想或许你会需要这个。当然,如果你想另寻一把剑,那也没问题。不过,我发现,要说打起来,有一根坚实趁手的棒子,一旦挥舞起来,没有你打不赢的。”想起布鲁姆以前随身携带的那根棍子,伊拉龙决定放弃另寻一把剑的打算,选择了这根布满硬结的山楂棒。再说,失去萨若克后,他也无心使另一把小剑。那天夜里,他给山楂棒和若伦的锤柄加了几个咒语,以确保除非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否则两者不会断裂。
此刻,回忆的思绪不禁油然而生:随着蓝儿俯冲追逐赤龙及其骑士,自己盘旋于橙黄、绯红的阴沉天空,狂风在耳际呼啸在地面与那骑士对决,他们你来我往,双剑的撞击将手指都震得发麻战斗中掀开那人的头盔,赫然发现对方竟是自己昔日的朋友和旅伴穆塔。在此之前,他还以为他早已撒手人世穆塔从他手里夺走萨若克并声称作为他的兄长有权优先继承赤剑时脸上露出的嘲笑
随着战斗的喧嚣退去,血腥为杜松的芳香所替代,伊拉龙眨了眨眼,脸上一片惘然。于是,他舌头朝上齿扫去,想除去嘴里的苦涩。
穆塔。
一想起这个名字,就令伊拉龙内心百感交集。在他和蓝儿首赴雷欧那城途中,是穆塔出手将他们从蛇人手中解救出来;是穆塔冒着生命危险使伊拉龙从基里脱困;在垡藤杜尔战役,穆塔体面地为自己洗脱罪名。尽管因此遭受折磨,在烈火平原之战后,穆塔选择按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加巴多里克斯的命令,因而放过了伊拉龙和蓝儿,未将他们带走。双胞胎劫持他,赤龙荆刺为他破壳而出,或者加巴多里克斯发现了他俩的真实姓名并利用这一点来逼迫穆塔和荆刺以古语对其宣誓效忠,所有这一切,并非穆塔之过。
这一切都不能怪穆塔。他是命运的牺牲品,自他降生那一刻起,就命中注定了。
不过向加巴多里克斯效忠,也许并非穆塔所愿。对于国王命令自己去实施的暴行,或许他会深恶痛绝。只不过他已部分失控,陶醉于炫耀新获得的法力。最近,沃顿族与帝国在烈火平原交战,尽管加巴多里克斯并未给他命令,穆塔却将矛头对准了矮人国王罗特加,并且将其杀害。他放过了伊拉龙和蓝儿,这没错,但是,也是在一场苦战后打败他们,并且仅在伊拉龙开口求饶后,才放过了他们。
而且,最后穆塔还揭开了他们的身份之谜。他告诉伊拉龙,他俩均为十三名变节龙骑士之首莫赞——正是他,将自己的同志出卖给加巴多里克斯——的儿子。在将痛楚加诸伊拉龙之后,穆塔又从中获得了多少快乐!
现在,烈火平原之战已过去四日,伊拉龙脑海里浮现出另一种解释:穆塔之所以开心,是因为可以看到另一个人来肩负他出生以来所承受的沉重负担。
无论这种猜测是否属实,伊拉龙怀疑,穆塔接受现在的新角色,其中原因应正如一条狗无缘无故遭到鞭笞,某一天会转而攻击其主人。穆塔遭遇了无数的鞭笞,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向这个对自己如此冷酷的世界发起反击。
要是他没有跟随阿吉哈到垡藤杜尔地下追击巨人,要是我当时行动再稍稍快些,双胞胎就
伊拉龙。蓝儿叫道。
他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对蓝儿的干预表示感激。伊拉龙竭力不去想穆塔或他们的双亲,但是,不经意间,这种思绪油然而生。
伊拉龙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以便把先前的想法置之脑后,迫使自己回到眼前现实,却怎么也做不到。
烈火平原之战的第二天早上,沃顿族正忙于重整队伍,以便乘胜追击沿着吉特河后撤了数英里的帝国部队。伊拉龙找到娜绥妲和阿丽娅,向她们解释了若伦的处境,请求她们允许自己帮助表兄,但未获同意。两位女士极力反对,娜绥妲更直称其计划“轻率至极,稍有任何差池,就会给阿拉加西亚人带来灾难性后果”!
他们激烈争论持续了好久,最后,蓝儿出面打断,一声龙吟,指挥大帐四壁为之晃动。只听蓝儿说道:我已又累又烦,伊拉龙的解释工作也没做好。与其站在这里像寒鸦一样哇啦哇啦吵个不停,不如去做些更有意义之事好了,现在听我说。
看来,伊拉龙想,跟一条龙,真的没有什么好争论的。
蓝儿话里的细节繁杂无序,但是潜在的思维逻辑却直截了当。蓝儿支持伊拉龙,因为蓝儿理解这项行动对他意味着什么。出于爱与亲情,伊拉龙要帮助若伦。他知道,无论是否得到他的帮助,若伦肯定都要去解救凯特琳娜。而且他也知道,表兄一人绝对不是蛇人的对手。另外,只要凯特琳娜还掌握在帝国手里,加巴多里克斯就很容易控制住若伦。而且,通过若伦控制伊拉龙。若他威胁要杀了凯特琳娜,除了任其驱使,若伦将别无选择。
在敌人还没对此加以利用之前,修补好自己的防线漏洞,当然最好不过。
至于时机,现在就是最好的选择。在沃顿族忙于在色达边界与帝国部队交战之际,加巴多里克斯或蛇人都难以预料有人敢突袭帝国腹地。穆塔和荆刺已飞往乌鲁邦——应该是前去接受当面训斥。娜绥妲和阿丽娅也同意伊拉龙的分析,认为穆塔可能会继续往北飞。一旦精灵族发动攻击,泄露行藏之后,穆塔便会出面对付伊丝兰查蒂女王及其麾下部队。况且,如果可能,现在除掉蛇人,以免沃顿族战士受其惊吓而丧失士气,也是个好主意。
接着,蓝儿采用最为婉转的外交辞令指出,如果娜绥妲现在利用作为伊拉龙领主的权威禁止他参与此次行动,就会损害他们之间的关系,由此产生的积怨和不满就有可能葬送整个沃顿族的事业。当然,蓝儿说,选择权在你们。如果你们愿意,就把伊拉龙留下。不过,他的义务他自己尽,与我无关。至于我嘛,我已决定陪若伦走一趟,看样子,这趟冒险肯定很有趣。
想到这里,伊拉龙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
蓝儿的声明,加上无懈可击的逻辑,双管齐下,成功说服娜绥妲和阿丽娅,令她们——尽管十分勉强——同意伊拉龙的行动。
后来,娜绥妲说:“伊拉龙,蓝儿,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相信你们的判断。为了你们也为了我们,我希望此行一切顺利。”语调令伊拉龙难以把握她说的话到底是衷心的祝愿,还是委婉的威胁。
后来的大半天时间里,伊拉龙忙于准备补给,与蓝儿一起研究帝国地图,以及施加一些他认为有必要的符咒,如防止加巴多里克斯或其手下企图占卜若伦,等等。
第二天一早,伊拉龙和若伦骑上蓝儿,升至笼罩烈火平原的橙黄色云层上空,朝东北方向飞去。蓝儿日夜兼程,见证了太阳越过苍穹,消失在地平线,然后再次迸发出灿烂的红黄色光芒。
第一段行程结束时,他们来到了几乎无人居住的帝国边界附近。从那里,他们往西,飞向雷欧那城和黑格林。从那时起,为避人耳目,他们只在夜间飞行。那里到目的地之间,广袤的草原上散布着许多小村落。
伊拉龙和若伦紧裹披风和毛皮大衣,戴着羊毛手套和毡帽,因为蓝儿飞得实在太高,超越了大多高山的冰封山峦。在这个高度上,空气稀薄干燥,给他们的肺部带来阵阵刺痛。这样一来,在蓝儿经过的地方,如果某个在田里照料患病小牛的农夫或某个眼尖的巡夜人恰巧抬头的话,他们看到的蓝儿,也只不过一只飞鹰大小。
所经之处,伊拉龙看到的全是战争正在进行的迹象:一营营的士兵,夜间会聚在一起,满载补给的运输车,一排排戴着铁颈圈的人被带离家园去为加巴多里克斯而战。为对付他们而调动的资源数量实在惊人。
第二个晚上接近天明时,他们看到了远处的黑格林。在黎明前的灰白光线中,一大堆破碎的圆柱显得那么模糊,那么阴森。蓝儿在一块空地落下,也就是他们现处之所。接下来的白天里,他们大多时候是先睡觉,然后才开始侦察。
若伦将树枝扔进火炭正在碎裂的篝火中,激起一股黄褐色的灰烬。见伊拉龙在看自己,他耸了耸肩,说:“冷。”
伊拉龙正要开口,只听附近传来滑动刮擦声,仿佛有人在拔剑出鞘。
他毫不迟疑地冲到了对面,身子一滚,弯腰屈膝,同时挥起山楂棒,随时准备架开敌人的一击。若伦也同样迅速地抓起地上的盾牌,嗖地从坐着的木头上站起来,抽出皮带中的锤子,这一切几乎都发生在几秒钟之间。
他们纹丝不动,准备迎战来犯之敌。
伊拉龙在黑暗中搜寻,任何一丝细微的移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感到心怦怦跳,身子有些哆嗦。
没闻到什么。蓝儿说。
几分钟过去了,伊拉龙将意识展开,覆盖周边区域。“没人。”他说。接着他将意识深入到内心魔法层,嘴里吐出“brisingrraudhr”(原注:红色的火)两个字,只见眼前几米远的地方浮现出一团淡淡的红光,高度与眼睛持平,将空地笼罩在一层稀薄的光芒中。他缓缓地移动身子,光团如影随形,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和光团连在一起。
他和若伦一起沿着东向的谷壑,朝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他们高举手中武器,一步一停,作好了时刻进行战斗的准备。离开宿营地大概十米的时候,若伦举手示意伊拉龙停下来,朝草地上的一片页岩指了指。很显然,岩片本不该在那里。若伦蹲下来,将一小块页岩在石片上划过,发出了他们先前听到的同样的金属刮擦声。
“石片应该是自己掉下来的。”伊拉龙一边说一边打量谷壑的两侧,并收回了魔法。
若伦点了点头,立起身子,顺手拍掉裤子上的脏物。
回头朝蓝儿走去时,伊拉龙回想起刚才他们的反应速度。直到此刻,他还能感受每次心跳所产生的强烈而又痛苦的收缩,双手在颤抖,仿佛刚才疾步冲入黑暗,连续狂奔了数英里。以前没有那么快,他想。他们变得如此警觉,也不稀奇。一次次的战斗经历,将原有的漫不经心渐渐消磨殆尽,最后留存下来的,仅有最原始的、一触即发的敏感神经。
若伦看来也在想同样的事,只听他问道:
“你见到他们了吗?”
“谁?”
“死在你手里的那些人,他们会出现在你梦里吗?”
“有时候。”
下方火堆里跳动的灼热照亮了若伦的脸,反衬出嘴部和额头上浓重的黑影,半眯着的浓眼,流露出一副悲愁的神态。他语速很慢,仿佛有些词不达意:“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为斗士。小的时候,跟其他男孩一样,当然梦想过血与火的荣耀。但是,对我来说,土地才是最重要的。土地,还有家人而现在,我杀过人了一次,又一次,而你杀得更多。”他的目光落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某个遥远处“在那达城,有两个人我跟你说过吗?”
当然说过,不过,伊拉龙还是摇了摇头,依然默不作声。
“他们是大门的守卫两个人,哦,右边那个,长着满头白发。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最多不过二十四五岁。身上佩戴着加巴多里克斯的徽章,不过口音应该是来自那达城一带,不是职业士兵,是些普通人,只是为了保卫家园,防止巨人、海盗、土匪我们根本不会伤他们一根毫毛。我发誓,伊拉龙,我们根本没打算那么做。我没有选择,他们认出我来了。我朝那白发人的脖子捅了一刀就像爸爸以前杀猪那样。接着是另一个,我砸开了他的脑壳。现在还能听到他骨头碎裂的声音从卡沃荷到烈火平原,我依然记得我对那些士兵们挥出的每一击你知道吗?闭上眼睛,我有时会睡不着,因为我们在台姆城的码头上放的那把火,那冲天的火光,在我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我想,迟早我会疯的。”
伊拉龙发现,自己双手紧握山楂棒,力道之大,以致指关节发白,腕部青筋暴突。“是啊,”他说“一开始,只是巨人,接着有巨人也有普通人类,而最近这场战斗我知道我们做的事是正确的,可是,正确并不意味着轻松。由于我们的身份,沃顿族就希望我和蓝儿冲锋在前,大批量屠杀敌方士兵。我们做了,完成得很彻底。”他突然打住,不再言语。
每次大变必有大乱,蓝儿对二人道,我们经历的远远超过我们应该承受的,因为我们本身就是这次巨变的起因。我是一条龙,对于那些置我们于险境的人,他们的死,我没有半点后悔。杀死那达城守卫,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但也大不必感到内疚,那是你必须做的事。当你必须战斗时,若伦,战斗的激情难道不让你如虎添翼?难道你不知道与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作战是多么愉快?看到眼前敌人横尸遍野又是多么大的满足?伊拉龙,这些你都经历过,你来跟你表兄说。
伊拉龙盯着火堆。蓝儿说的是实情,尽管自己不愿承认,因为害怕,一旦承认一个人能在暴力中得到满足,自己就变成了一个自己所鄙视的人。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坐在对面的若伦似乎也同样受到了震动。
蓝儿再次开口,语气变得缓和了些:别生气,我并非有意让你们难受有时候,我会忘记你们还未习惯这样的感受。我不一样,从我孵出的那天起,我一直就这么全力拼搏才得以生存下来。
伊拉龙起身朝鞍囊走去,从里面掏出他们出发前奥利克给他的那只瓦罐子,猛然灌下两大口浆果蜂蜜酒。顿时,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开去。伊拉龙做了个鬼脸,将罐子递给若伦分享。
几轮酒下肚,原来的压抑情绪得到缓和。伊拉龙开口道:“明天我们会有问题。”
“什么意思?”
伊拉龙同时也对蓝儿说:“还记得吗?我曾说过,我们,我是说我和蓝儿,曾经可以轻松地对付蛇人。”
“记得。”
现在也没问题。蓝儿说。
“哦,是这样,我们在侦察黑格林时,我就在想,不过现在就不再那么有把握了。有了魔法,要做什么事,可以有几乎无数的途径。比如说,如果要生火,我可以聚合空气或地里的热,可以用纯能量,可以召唤一道闪电,可以将阳光聚焦到一个点,可以使用摩擦,等等。”
“那又怎么样?”
“问题是,要完成这单一的动作,我可以设计无数的符咒,但是,要解除这些咒语,只需一个解咒。要想阻止某一动作的实施,设计解咒时,根本无须针对原来符咒的单个特有属性。”
“我搞不懂,这跟明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懂,蓝儿对他俩说,一瞬间,蓝儿理解了伊拉龙的含义,这就是说,一个世纪以来,加巴多里克斯
“——可能已将蛇人置于保护之中——”
——使它们可以免受——
“——众多咒语的攻击。可能我——”
——要杀它们,就无法——
“——使用我所学的死亡咒语,也无法使用——”
——现造的攻击法术。我们可能——
“——只能依赖——”
“停!”若伦大声叫道,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请暂停!你们这样说话,把我弄晕了。”
突然被打断,伊拉龙嘴都合不拢了。他之前没意识到,自己和蓝儿一直在轮流说话。这让他感到很高兴:这表明,他们之间的默契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行动上做到了人龙合一,与彼此独立的合作相比,力量上要强大得多。不过,再一想,要达到这种默契,注定要削弱合作双方的个性,这也令他感到有些担忧。
他闭上嘴,咯咯笑道:“抱歉,我担心的是,如果加巴多里克斯有先见之明,事先采取了防范措施,要对付蛇人,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武力了。如果真是这样”
“明天我就会成为你们的妨碍。”
“胡说。你的速度可能比不上蛇人,可是,铁锤若伦,我相信,你是绝对有实力令他们害怕你的铁锤的。”这句恭维似乎让若伦很受用“对你最大的威胁,就是蛇人或雷斯布拉卡会企图把你跟我和蓝儿分开。我们越抱成一团,就越安全。我和蓝儿会尽量缠住蛇人,不过可能会有漏网之鱼。如能以四敌二,而且你属于四,胜算就大了。”
对蓝儿,伊拉龙说:如果有剑,我肯定可以手刃蛇人。现在只有这根棒子,对于速度快如精灵的魔兽,我不敢肯定能否以一敌二。
是你自己坚持要拿那根干树枝,而不是寻找一件合适的武器,蓝儿说,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面对蛇人这样的劲敌,那根棒子恐怕派不上用场。
伊拉龙虽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确有其事:如果咒语不奏效,我们遭到的攻击就会远比我预料得多明天的结局就可能很惨。
接过他们的话题,若伦说:“魔法这个东西难以捉摸。”说着,他两肘撑在膝盖上,身下坐着的木头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没错,”伊拉龙赞同道“最难的是先发制人,预想到所有可能的符咒。大部分时间里,我在思考,如果我遭到这样的攻击,自己如何防卫,以及别人是否会猜到我会那样进攻。”
“你能不能把我变得跟你一样强,一样快?”
考虑了好几分钟后,伊拉龙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需要能量才能做到,问题是能量来自何方?虽然我和蓝儿可以输给你,不过,你获得多少速度和力量,就意味着我和蓝儿相应失去多少。”还有一点他没有提:可以从周围的动植物身上提取能量,但是,这样代价很可怕——被抽取生命力的小生物会因此死去。这个法术是一大秘密,伊拉龙觉得不应轻易泄露。况且,这个法术现在对若伦也没有用,因为黑格林一带根本找不到足够的动植物来支撑一个人类的能量需求。
“那你能教我魔法吗?”见伊拉龙有些迟疑,若伦继续道“当然不是现在,我们现在也没有时间。我想,无人能一夜之间成为魔法师。不过,学个大概,有何不可?我们是表兄弟,血缘相近,况且,技多也不压身。”
“我不知道非龙骑士如何学习魔法,”伊拉龙坦承道“这个我没学过。”说着,他看了看周围,从地里掰起一块扁圆形石头扔了过去,若伦赶忙接住。“来,试试。集中意念,想着要将石块上移一英尺左右,然后说‘stenrrisa’(原注:石头起来)。”
“stenrrisa?”
“对。”
若伦皱眉看着手里的石块,那神态让伊拉龙想起了自己学习魔法的情景,他不禁怀念起跟随布鲁姆学习的那些日子。若伦双眉紧锁,嘴巴收紧呈号叫状,然后大喊一声:“stenrrisa!”力度之强,伊拉龙几乎都以为石块会就此凭空消失。
石块纹丝不动。
这一次,若伦眉头锁得更紧,再次发出命令:“stenrrisa!”
石块依然纹丝不动。
“这样,”伊拉龙说“继续努力。这是我的唯一忠告。不过,”说到这儿,他竖起一指“如果真的碰巧成功了,记住马上来找我。如果我不在,找别的魔法师也可。对魔法规则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如果胡乱施用,结果可能不仅自己丧命,还会连累他人。而且,切记这一点:如果发出的咒语需要过多能量,你必死无疑。不要好高骛远,不要妄想起死回生,不要逆天而行。”
若伦点头应承,不过眼睛还盯在石块上。
“除了魔法,我刚刚才想起来,还有一样重要得多的东西是你需要学习的。”
“哦?”“是的,你必须学会把思想隐藏起来,以免黑手帮、杜万加塔及类似的其他人打探。现在,你掌握了很多可能危及沃顿族的信息,我们一回去,你必须学会这一技巧。否则,我、娜绥妲或其他人就会对你封锁可能有助敌人的消息,直到你掌握防止间谍窃密的方法为止。”
“我明白。不过,为什么把杜万加塔也包括在内?他们不是为你和娜绥妲服务的吗?”
“没错。不过,即使在我们的同盟者中,也不排除会有那么一些人迫不及待地想出卖我们的计划和秘密。”或许觉得用词不当,他做了个鬼脸“当然还有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你现在是个大人物了,部分是因为你的战绩,部分是因为我们的关联。”
“我知道。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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