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1
你是否听到过花开的声音?我是听到过的。
那些丛中的蓓蕾集体喊叫,努力挣扎。
一种追求。一个奋斗的过程。只有用心灵倾听才能够深切地懂得。
蓓蕾的身体被叶子保护着,就像血脉相连的生命,包含着温暖的情意和存活的力量。那些蓓蕾的本性坚韧不拔,即使雨夜袭来,依然向往盛开的美丽。
慢慢,慢慢地睁开眼。一个瓣,两个瓣,三个瓣……
完全绽放的刹那,在时光的明媚脚印上,“咝咝”声宛若流淌的歌轻飘于花朵中。
于是,粉的蝶,绿的风匆忙光顾。迎来的是锦年光景。
这年我二十三岁。梦里花开。也时常闭上眼睛仿佛就有粉嘟嘟的花朵在我的脑海,我眼前的一片黑色幕布上飘飞。
花样年华的我自以为自己长得还算漂亮,站在镜前欣赏着自己水嫩的脸蛋儿。然后,我的目光就像一个作业的探测器,由嘴巴、鼻子到眉毛、头发、身材,一微米一微米地爬。
我的唇抖动着,像两片花瓣,一股芬芳从唇上溢出来。目光每爬到一个位置,那个位置的肌块便跟着敏感地抖动。
我探视着自己。目光爬到鼻翼时停留片刻,眉角时又停留片刻。紧绷着的眉角使我看穿了自己蒙上了一层灰暗颜色的内心。
打小,我没有父亲。
在这一点上,我几乎不能够原谅母亲,为什么生下我,而我不能像别的小伙伴一样有一个疼爱我的父亲。
我成了村里人嘲笑和讥弄的对象,他们见了我就叫我“没爸的娃”或“野种”。
我痛恨他们不该不正正经经地喊我的名字,而专戳伤口。
于是,我对他们尖叫着请把臭嘴巴闭上,不然,我拿刀杀了你!
你小小年纪,竟这样说话。你敢吗?我会把你家的房子扒了,面缸搬走,粮食装袋子
里全背走。
还要让柯兽医把你领走,把你妈卖了。
不管是大人还是年龄比我大或小一点的个别邻家姐弟,都学会了用这一套对付我。
我不敢杀他们的,连碰一下也不敢。
柯兽医是我们村的。他去兽医站要从我家门前路过。每次,只要我一看到他挎着药箱在
院头晃动的身影,就马上躲起来。
童年时光里,我最害怕的就是柯兽医了。因为他总是喜欢对我们这些孩子扮鬼脸,还声称要打针。我怕打针痛,也怕他扮出的鬼脸。有两次,我没来得及躲,差点被他吓个半死。
我担心村里人此话当真,便不敢再吱声。
只是一股不服输的精神支撑着我,朝他们瞪眼。看着他们在我的头上摸一把,笑嘻嘻地走开,我委屈的泪扑簌扑簌地滚落。
因受到欺负,我的心中存在了怨恨和愤怒的迹象,想着长大了要复仇。报复那些曾欺负过我的人。
这种的想法由浅浅淡淡到像野草一样在我的心底疯长。实际上除了坚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认识到自己当初的想法多么的天真。
2
十六岁起,我从乡下到了城市。漂泊着,我便像头顶的云,来去匆匆的风。
常常漫步街头,内心有些孤独。再在某个不固定的时刻记下一首小诗。我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写过的日记本全部收集起来快有两尺高的一大摞了。我把日记本叫做自己心灵的芳草地。里面珍藏着我成长的影子,青春的声音。
踏入这片芳草地上,倾听花的诉语,小泉叮咚及山风、海啸,真实的自己一览无余。
我总以为自己永远健康,并且骨子里携带着尖锐的成分。可当一个月前在医院里检查出得了很严重的病时,我确确实实蒙了。严重到要剥夺我的生命。肾功能衰竭,治愈率只有百分之五——医生说的。医生还说了要是立刻住院每天所需花销的金额数目是多少,以及总共需要多少医疗费能否痊愈还是一个未知数。
医生的话就像一只大撞钟,猛烈地撞击了一下我的脑袋。医生无疑是在警告我,你等着死吧,看病魔怎样把你带走,你的生命期限几天或者只有几个月。在此,我一个人在深圳。我不能把这样的事情告诉给千里之外乡下的母亲。疾病的折磨和疼痛的心理,都得一个人承受。我惟一告诉自己的还是两个字:坚强。
这时候,一些花开的样子、姿态浮现在我的眼前。盛开的是一绺绺儿情丝,和蜜意的笑脸。我想花开的声音是存留在我心中的。隐隐约约,我懂了那些花的语言,以及幻觉中散发的香气。
从医院出来,我蹲在路边看到一个老头儿走了过来。老头儿额上的深沟中书写着生活的无奈。他把黑黑的双手伸向垃圾堆,像是撒网捕鱼。虽捞出的只是水藻一样的纸片,却投下一个笑容。
我也笑了一下。觉得可以笑笑。想笑,就抓紧笑一回。随后,一连几天我闭门写作。周末,莲子来看我。
我把莲子拉到河边说,莲子,我想恋爱。
莲子嫩美的笑靥鲜艳了霞光,活泼的眼神晶莹了河水,一袭白色长裙与妖娆的身姿似把身后的草地染成了花园。她又猛地抬头,惊愕得舌尖贴在上唇一动不动。
泪光终于在我的双眸中燃烧。火舌延伸至天空、河流及莲子的身体。
我赞赏燃烧。可以拥有一次燃烧的爱情吗?从前的机智消失殆尽。我变得羞涩、木讷,表情无知地望着莲子。
半晌,莲子紧握住了我的双手。
河水的笑颜层层裂开。我成了一只蝴蝶。莲子成了一只蝴蝶。我们开始在河沿上你追我赶。咯咯笑声流向水波,飘进风吹的草地,落在脚下的河石上。
§§§第二节
3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情感部分如同一张没有着彩的白纸。空白的纸张总让人产生一种马上饱醮墨水书写几笔爱情的冲动。
爱情需要感觉。以前,我不曾认真去想。
中学时代有一位男生给我写过一页纸的文字。那些文字透着青涩的芳菲和单纯的美丽。我应该算是一个最笨的人。那时,我还懂那位男生写给我的那一页文字算情书。
在一次晚自习课前,他约我到校舍后面的墙角,双手把他写的那张纸递到我的面前。
他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虔诚的模样像在完成神圣、光荣的美差。当递到我的手中后,他又不知所措地实劲儿搔自己的头皮。他的头发本来没有发型,被他搔得像鸡窝一样更乱。他的字写得工工整整,我却只看了两行便塞给他,让他给我念。他立刻用半方言半普通话的口音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那些具有诗韵的句子美在我的心里。可在他将要读完的时候,我一把夺过来摔在地上,又朝他吐了几口唾沫就回了教室。
我首次伤害了一个纯情男生。自鸣得意。并对一些早恋的同学抱着不屑的态度。
即使到了大学,面对一位男同学灼热的目光,我浑身麻酥酥的,但马上否定了。我愤忿地对那位对我有意思的男同学翻白眼。那位男同学斯文、帅气。他大概被我吓着了,而后每每见了我避而远之。
叶普凡会不会也这样?也许不可以相提并论。叶普凡是莲子介绍我认识的一位云南笔友。莲子说,他这个人不错的,你争取一下。莲子所言争取一下,是尽量恋爱。她的语气,她的神色有些怪异。我捉摸不透。
第一次与叶普凡见面是我徒步到站台去接他。
他身穿白色西服,留着碎发,戴着一幅近视眼镜。因事先约好的,我一赶到便认出了文质彬彬的他。
我们朝对方走近,轻轻地握了手又相互问了一声好。他说,站台那么多人,你怎么就一下子认出我是叶普凡?我能一下子认出你就是郁水是凭直觉。我笑而不答。可在我的心里出现一句话:那些人都在等车,只有你看上去像在耐心地等人,因为你看人而不看车。
春日的深圳,一片艳阳在各个角落欢快地跳跃着。阳光在舞蹈,舞出了一个欣欣向荣的活力城市。
我和他一左一右,默默地朝我租房的方向迈着步。偶尔,他看我一眼,脸上泛起两点淡淡的红。我看他一眼,心波荡漾。
他说,你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说话吗?
我说,我在听你说话。
脚步无声。充盈的街把我的视线拉得悠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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