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张记录着男人的生平信息,简单来讲,男人生于南秦一户普通的农户家里,十来岁时染上恶疾,父母为了给他治病只能卖掉家里的田地,但却惨遭地方豪强剥削,他们一家只能在各地流浪,而后听说加入摘星阁可以得到帮助,其父便带着全家加入,成为摘星阁旗下一艘商船的水手。
男人就死在一年前,据说是商船在南陆东边的海域遇到了海难,整艘船都死在海上。
萧竹用两根手指在画像上戳了戳,说道:“明天过后,你要放弃刘煜这个名字,成为这个男人,我给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用这个男人的身份加入玄教,努力爬到玄教的高位,在我需要的时候成为我的助力。”
“这样的任务……交给我真的好吗,而且玄教的人好像知道我。”刘煜立刻明白那碗酒是拿来干什么的了,这种任务是真的要命的活计。
“我身边只有你能担任这个任务,舞卿和曲侯接下来也有他们的任务,其他人我信不过,我能用的只有你,不过你也可以拒绝这项任务,我不会随便让一个胆小的人去送死,当然了,代价就是你接下来都要和曲侯呆在一起,进行为期三年的地狱训练,到时候你的战斗力将得到飞跃式进步。”
“那我选……”
刘煜犹豫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抉择,跟在萧竹身边以后,他好像从来没有做过选择,一直以来都是按萧竹的吩咐做事,如今突然要他做出选择,难免有些困难。
去玄教做卧底,他不明白自己会经历什么,也许这件事其实很轻松,他是带着太子的命令去的,那就是为未来的南陆之主做事,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趟绝没有那么轻松,好像玄教不只是一个宗教那么简单,而是去了就九死一生的地方。
跟着曲侯自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要经历艰苦的训练,说起来还有些期待,如果是由那个人亲自教导,那他真的有机会成为强者。
可如果做出了那样的选择,自己到底为什么是“书童”?
章曲侯是盾,秦舞卿是剑,他们都是萧竹的武器,萧竹的两只手已经满了,一个战士只需要双手有兵器就足够了,其他都是多余的。
那么书童是什么?
书童是科举制度的衍生品,现在大多数书童,其实就是有钱人家为了自家的书生能全身心投入到读书上,特意找来照顾其生活起居的人,书童往往年幼时就跟着主子,往往一跟就是一辈子。
是为主子赴汤蹈火、奉献一生的人!
刘煜这个书童对萧竹而言到底算什么?萧竹又不是真的需要书童,书童本身就只是个代号,对萧竹而言重要的不是童,而是书。
书是什么,是承载知识和记录历史的工具,一个人有多少智慧,就看他读过多少有用的书。
如果剑与盾是萧竹的武。
那么刘煜这个书童就要成为萧竹的智。
跟着萧竹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刘煜其实学到了很多,问天堂的作业萧竹是不乐意写的,这个时候就由刘煜代劳了,而跟着萧竹四处乱窜的时候更是见识到了很多寻常人一生也许都不会接触的东西。
论阅历,刘煜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九成以上的人,论学识,刘煜好歹是写过问天堂的作业的人,勉强算是半个问天堂的学生,就这一点已经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了。
潜入玄教这个任务,确实非他莫属,如此符合他的假身份,足够的学识和那张大众脸,这么多优势加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选卧底。
刘煜猛地将自己面前的桂花酿灌入口中,两三口便咽下肚。
酒劲瞬间就上来了,仅一碗就让他有了飘飘欲仙的感觉,而后他借着酒劲,不知哪来的气魄将一只手拍在那两张纸上。
“这任务,我接了!”
“好!”萧竹也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这几天你不用忙活了,和魏叔对接一下工作,然后和舞卿说一下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怎么找到她,她会教你一些必要的技巧,顺便熟悉一下你的新身份,这个任务……可能会直到你老去都还要继续。”
“遵命,太子殿下!”刘煜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但他还是坚持着说出这句话,就好像这句话是他生活必须的一部分。
入夜,曹无衍回到玄云观。
曹昀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父子俩相视一笑,进入屋舍。
“太子殿下对我的死有质疑吗?”
“没有,那家伙碍于萧何和我的关系,还是要顾虑一下的。”
“那就好,”曹昀松了一口气,“我就怕他会怀疑我没死,以他在北陆的经历,一定会联想到符文的力量,那我的能力可就暴露了。”
曹无衍看着面前窃喜的儿子,不禁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太在意,只要我们顺利实施计划,他萧竹绝对拦不住,要知道我们现在的后台,可是陛下啊。”
“但是我们最后还是要与大乾真开战不是吗,”曹昀看向一旁的烛火,“皇帝老儿应该也想不到吧,他费尽心思搞的计划,最后会变成我们的嫁衣。”
曹无衍突然怒喝道:“子辛,放尊重一点,萧何还是值得我们敬重的。”
曹昀略有些错愕地看着曹无衍,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曹无衍继续说道:“抛开别的不谈,能有魄力把电力研究到那个程度,他确确实实推动了世界的进步,联合北陆这一行为也确实为南陆的和平有巨大的贡献,更何况我们现在的事业还是建立在他的计划之上,他值得我们尊敬他,甚至值得我们在杀死他之后缅怀他。”
“那萧竹……”
“你探查到他的能力了吗?”
“没有,”曹昀摇头道,“我可以肯定他的能力很强大,毕竟他在铁无汉当年交出的名单里,拓跋月也是如此,但是我没法复制他们俩的能力,所以他们应该和我一样得到了完美的符文,是真正的人形影兵器。”
“铁古阿在辽国那边应该还没暴露吧?”
“他似乎很喜欢待在塞北的支部,就是这家伙对女人的需求实在是太大了,这段时间都不知道整死几个了。”
“反正是些穷鬼,算不上损失,记得把痕迹抹干净,不要被人发现了,北陆那边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我们的计划应该可以顺利执行。”
“父亲,你觉得萧……嘉瑞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居然不惜掀起战争?”
“谁知道呢,”曹无衍摇头道,“无非是想削弱诸侯权力,顺便试验一下机甲的威力罢了,反正只要我们按照他的剧本去做,那我们就能得到南陆一半的领土,到时候我们再开启我们的计划,就能顺势得到这个天下了。”
曹昀笑着抬起头,看向头顶:“真是期待啊,等我们的计划开启后,嘉瑞帝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为了削弱诸侯的权力,创造了一个比自己还强大的庞然大物,而且还是不可控的庞然大物,估计他的脸色会很精彩吧。”
“谁知道呢,”曹无衍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说道,“明天你就得去辽国了,趁着今晚还能待着这里,让我们父子两喝一个吧,以后可不一定能安稳喝酒了。”
“可是父亲您不是还有三戒吗?”
“那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的,”曹无衍挥了挥手,“下面书房第四排书架底下有个暗格,你去把藏在那里的酒拿出来吧,别说什么三戒了,我忍了那么多年,也该放纵一下自己了。”
“明白!”
枫宫的别院一共有两个厢房,原本都是客房,秦舞卿来了之后被萧竹安排住在西房,而之前为了让拓跋月养伤,才特意东房收拾出来作为她的住所,这样安排也方便住在西房的秦舞卿照顾她。
秦舞卿坐在房间里,双手托着下巴,看向一旁用来隔开内房与外厅的屏风。
今天西房还来了一位对秦舞卿而言的不速之客——章曲侯。
“我等下就要洗澡了,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秦舞卿终究还是忍不住了,章曲侯大概酉时就来了,现在已经接近亥时,那家伙就一直在那坐着,时不时环顾四周,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一旁的屏风。
屏风的另一边是秦舞卿和小芮两个女孩的床,此时小芮就躺在床上,早已陷入梦乡。
“我来看看我看上的妞儿不行吗?”章曲侯说话的时候还在看着那块屏风,倒是说完后饶有兴致地瞄了一眼秦舞卿。
已经熟睡的小芮突然动了动,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侧躺着。
擅闯女孩子的房间,还一直盯着女孩睡觉的方向,这样的行为显然很糟糕,所以才说章曲侯是不速之客,秦舞卿倒是想把他赶出去,但她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拉不动章曲侯,现在也不方便动刀,她怕吵醒小芮。
没有办法的秦舞卿就只好坐在一旁,盯着章曲侯的同时也看着屏风。
“你到底想干嘛?”两人几乎同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