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城南坊市区东侧。
章曲侯进入店铺,店里还弥漫着一股羊膻味儿,他直接穿过前堂,翻过柜台。
也许是不了解店里的格局,他费时找了一番,终于在迈入店后小作坊后停了下来。
这里是处理羊油的地方,桌案上摆着刀具,地上流着干了的油污,木头的天花板被熏得黑漆漆的,土砖堆砌的墙上还插着钩子,挂着几口大锅。
“这里应该就是这家店最隐秘的房间了,不出意外的话入口应该就在这里。”章曲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墙上摸索着什么。
直到他在西南方向的墙角停下,右手停放的砖头明显比周围略松一点。
拿下砖头,里面摆着一个红色木盒,章曲侯取出盒子,拂去上面厚厚一层灰尘。
“果然是有这东西的,还是咱们摘星阁好,每次看到这玩意都能感觉到家的温暖。”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节竹筒,只不过竹筒一端还有一根拉绳。
踏出店门,章曲侯站在街道上,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落下,来自遥远深空的点点星芒像是夜空的金色眼眸。
竹筒对准天空,一只手握紧拉绳。
“希望还有用吧,这应该是目前唯一的联络外界的方法了。”章曲侯喃喃着,用力一拽拉绳。
瞬间,一道耀眼的光芒划破夜空,犹如流星般闪烁,瞬间吸引了邺城内外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高全忠、盘尹以及士兵们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那光芒奋力冲向高空,而后瞬间照亮了整座邺城。
耀眼的光芒伴随着轰鸣的爆炸声,在空中绽放出五彩斑斓的花朵,如同千万朵美丽的鲜花在夜空中绽放,将整个天空映照得如梦如幻。
“是烟花!”一名士兵大喊了一声,却不知是谁在这种时候放这样的烟花。
章曲侯站在街道上,笑看着烟花盛开而后凋落。
“曲侯小友,这莫非就是……”不知何时,高全忠已经来到章曲侯身边。
“这是我们特有的信号,用以联络外界。”章曲侯淡淡道,“如今局势严峻,光靠我们是很难冲出去的,如果没有支援,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信号……是什么意思?”盘尹问道。
“这就不是你该多问的了,不过说实话,我是不指望这玩意能帮我们叫来支援的,太远了,除非我们的人刚好拿着特制的望远镜看着这边,否则我们也就只是给城外的玄教大军看了场烟花。”
“那若是有人来支援我们,我们有几成把握冲出去?”盘尹又问道。
章曲侯笑道:“若是懂这个信号的人来了,那我们就不用考虑突围了,那时各位已经可以考虑回家后要怎么和老婆共度良宵了。”
“那若是……”
盘尹还想说什么,但章曲侯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冷声道:“求人不如求己,这两天让大家休息好吧,食物吃完的那天,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得试着冲出去,至少我要把高将军带出去,这是我的任务。”
“你的任务……是什么?”高全忠突然问道。
“我的任务只有你一个人,高将军,”章曲侯一只手搭在高全忠肩膀上,说道,“太子殿下给我的命令只有保护你,事实上我把你从蛇肚子里拽出来之后就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了,但我知道如此一来你们必定会耗费精力来找我,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麻烦。”
说着,他耸了耸肩:“所以我也明说了,你们的七万大军不归我管,我接到的命令是保证能让殿下再看到活着的高将军,其他的事情不归我管。”
高全忠沉默片刻,他缓缓点头:“明白了,谢谢你,曲侯小友。”
他顿了顿,又问道:“若是我死了,你会帮我带着剩下的人吗。”
“我做不到,”章曲侯摇摇头,“我没学过带兵打仗,所以我就算能有计策也只是纸上谈兵,你们本来就不该指望我带领你们,我现在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我的任务。”
“你这是什么意思?”盘尹突然怒道,“你是说你不管城里的弟兄们吗?”
“我本来就做不到,”章曲侯冷声道,“而且我记得我说过,不要跟着我,刚才的时间,你们应该在河边吃完饭才对,但是我刚把烟花放出去你们就过来了,说明你们还是偷偷跟上来了,对吧!”
“你……”盘尹一时竟不知该说是什么,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高全忠上前一步,说是:“曲侯小友,我们是不带任何恶意的,更何况你救了我,我们感谢你都来不及……”
章曲侯望着高全忠,语气稍缓:“高将军,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但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其他的我确实无能为力,太子殿下也叮嘱过我,让我尽可能不要去参与你们的行军规划。”
高全忠叹了口气:“曲侯小友,我明白你的立场,也理解你的难处,不过你看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
章曲侯叹息道:“高将军,您才是将军,问天堂军堂的优秀学生,殷国第一武将,我只是个护卫,最多也只是在武堂学过两节课,我的工作只是保护您,别的事情我真管不着,我若是过多参与,那就是违抗太子的命令,我相信将军您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且我实在想不明白,高将军您为何如此相信我,竟然觉得我有能力带着所有人冲出去,这本来就是天方夜谭。”
“因为我们实在没办法了,”高全忠叹息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话,以往行军,我多是依靠军中谋士出谋划策,我也只是在他们的想法当中选取我觉得适合的部分,而现如今他们都在昨晚的蛇祸中或死或重伤,已经无力出谋划策。”
“重伤而已,”章曲侯说道,“只要还能说话,就让他们起来做事啊,既然是吃军粮谋士,就应当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也要为军队谋事,告诉那些家伙,逃不出去就是一死,想活下去就让他们赶紧动脑子想办法。”
“哎,该怎么说呢,”盘尹说道,“现在的情况其实也不是没和他们说,他们也已经在想事情了,但是……”
章曲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但是你们现在对玄教在这里的军力一无所知,是这样对吗?”
“是的,”高全忠点头道:“到现在为止我们也只知道被包围了,玄教大军究竟有多少人,我们一无所知,这样的情报,就算我们的谋士是大汉的诸葛丞相,怕是也拿不出办法。”
章曲侯叹了口气,问道:“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是需要玄教大军的情报对吧?”
高全忠和盘尹对视一眼,而后同时点头道:“是的。”
“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是要我指挥全军。”
“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是希望您能参与进来,”盘尹低头道,“但既然你不愿意,我们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你能帮我们摸清玄教大军的情报,毕竟我们见识到您那天的身法,所以我们觉得你应该能做到。”
“只是试探他们有多少人,又不是刺杀他们领军,这有什么难的。”
“所以曲侯小友你是答应帮我们了?”高全忠惊喜道。
“等会儿饭后我就出城,晚上亥时记得把城门打开让我进。”章曲侯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然而他刚踏出一步,高全忠又拉住他:“等一下,曲侯小友,还有一件事。”
“啥事儿?”
“关于水源,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水位又涨回原本的高度了,但是好像有股怪味儿,如果可以,拜托你顺道沿着河道看一下,玄教究竟有什么阴谋。”
“明白了,调查水道,调查敌军人数,就这样没错吧?”
“是的,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