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一,卯时,塞北。
一名士兵从南门跑向城北,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敌袭!敌袭!发现敌军踪迹!快禀报陛下。”
火光点亮了城墙,玄教的士兵第一次明白,原来被包围的恐惧是这样的。
此时太阳刚刚探出地平线,城外四处都是火光,马儿的嘶鸣伴着铁蹄践踏大地的声音朝着他们逼近。
杨奎已经披上一身铁甲,在城墙马道上暴跳如雷:“他们是什么时候包围我们的,城外巡逻的士兵呢,完全没发现敌军吗?”
他的面前跪着几名士兵,颤颤巍巍道:“杨大人,我们……每个时辰都沿着……城外十里……巡逻,从未有……敌军动向啊!”
杨奎指着城外怒骂道:“那这些人是什么情况,城外可都是平原,连一棵树都没有,难道你想说他们一下子就包围了我们?”
“这……这……”士兵欲哭无泪道,“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杨大人,我们刚刚回到城内,也是正准备第二次出发,结果就发现敌人已经包围我们了。”
“不用为难这些人了,”曹无衍还穿着一身睡袍,顶着晚秋凌晨的寒风踏上城墙,“他们不是沿着十里方圆包围我们的,而是沿着二十里方圆包围我们的,巡逻的士兵看不到他们很正常,毕竟这些兵可是萧竹那个家伙带的。”
见曹无衍走上城墙,杨奎赶紧拱手道:“陛下,是微臣带兵无力,才导致我等陷入如此险境……”
“不是你的问题,”曹无衍打断了杨奎的话,“就算你们把巡逻范围拉到方圆三十里,那个萧竹也只是让他的兵从更远的地方包围过来,那个家伙……虽说做事方法很简单,但必须承认这家伙很可怕。”
“陛下,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杨奎焦急地问道,“敌军数量不明,而我们却被困在了这小小的塞北城中,万一他们发动攻击,我们恐怕……”
“不用担心,”曹无衍打断了杨奎的话,“萧竹那个家伙虽然狡猾,但他不会轻易发动攻击的。”
“为什么?”杨奎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是萧竹,”曹无衍冷笑一声,“那个家伙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他喜欢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现在,他已经用围困的方式让我们陷入了绝境,他会慢慢地消磨我们的意志,让我们在恐惧和绝望中崩溃,然后,他才会发动攻击,一举拿下塞北。”
“那……那我们岂不是毫无办法?”杨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不,”曹无衍摇了摇头,“我们还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杨奎急忙问道。
“冲出去,既然他想围死我们,那必然是将兵力在四周完全散开,每一处的兵力应该是均匀的,只要我们集中一点,就有机会冲出去。”曹无衍说着,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名巡逻士兵,“给这些人穿上我的衣服,冲出去的时候让这些人伪装成我,我再换上平民的衣服,萧竹的目标是我,一定会集中兵力找我,明白吗?”
“明白!”杨奎拱手道,而后招呼来几名士兵,就要把跪在地上的几人抬走。
“不要啊!”那几名士兵刚被扶起来,立刻冲到曹无衍面前跪下,“陛下,请饶我们一命,我们不想死啊,陛下,您就在队伍中央,我们愿意守护在您左右,我们一定会护着您冲出突围的。”
然而他们的挣扎没有意义,曹无衍摆了摆手,那几人就被拖走了。
“陛下,我们不想死,陛下,给我们一个机会吧,我们愿意成为您的最后一道防线,陛下!”
然而直到声音远去,曹无衍也没有看向他们,只是看向城外,大军停在五里外的地方,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把那几个人杀了,用绳子勒死,然后绑在马上,毕竟这种人肯定是不会乖乖服从的,”曹无衍冷冷道,“就这些废物,还想在我面前明目张胆耍小聪明,还想做我最后一道防线,他们甚至不敢成为突围的第一道线,真是一群懦夫。”
曹无衍的话语如同寒冰一般冷硬,让在场的士兵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一个瞬间,他们都明白了自己侍奉的这位皇帝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全军整顿,必须主动进攻,退则死,战则生!”曹无衍说罢,朝着城墙下走去,踏下楼梯前,他又回头说道,“给我准备最好的马,选十位最忠诚的护卫跟着我,记住喽,昀儿名单上有嫌疑的全部排除,这次出去后,严查所有原辽国官员!”
“是,陛下!”
此时的城外,萧竹和薛世武骑着马立在军队最前方。
薛世武抚摸着马匹柔顺的毛发,对着一旁啃着馍的萧竹问道:“殿下,咱们已经到塞北外围五里的位置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何我们不直接一鼓作气冲过去?”
萧竹将嘴里的馍就着水咽下,说道:“咱们围着五里的范围,曹无衍一定会觉得我们是想包围他,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找几个人穿着他的衣服冒充他,到时候凡是穿黄袍的一概不用理会,真正的曹无衍身旁一定是有重兵把守的那个,通知下去,不要为了战功专门盯着曹无衍,只管围死他们一个个杀了便是。”
“殿下英明,”薛世武笑道,“这样一来,曹无衍就算是再狡猾,也一定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萧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塞北的方向。
“殿下,”薛世武见萧竹不说话,有些担忧地问道,“莫非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萧竹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薛世武问道。
“前些天,有封信送到我手上,”萧竹依旧看着前方,说道,“说是阿月被摸出喜脉了。”
薛世武惊讶道:“太子殿下您是说……太子妃她……”
萧竹点了点头,突然咬牙切齿道:“一想到御医是摸了阿月的手,我是真难受啊。”
“啊?”
萧竹叹了口气,说道:“成婚之后我只陪了她不到三十个时辰,都还没亲热几回,仔细算算应该也差不多一个月了,阿月准是发现自己吃不下饭甚至吐了,才会传唤太医,我想到我居然要靠书信才能知道她怀有身孕,真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丈夫的职责啊。”
“太子殿下真乃性情中人啊,”薛世武看着萧竹,笑道,“若是太子妃知道殿下您现在的感想,必定是十分幸福吧。”
“没能好好陪伴她,这种摸不着的东西有什么用啊,”萧竹摇头道,“爱一个女人,就是要有陪伴她每一个时刻的觉悟,而她确认怀孕的欢喜,我却没能与她一起经历,实在是……遗憾啊。”
薛世武不解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您留在坤城好好陪着太子妃不就好了,为何还要亲身奔赴前线?”
“因为我是太子啊,”萧竹苦笑道,“这是我的义务,而且我亲自踏上战场,不也是为了守护她吗,无论是身为大乾的太子还是身为她的丈夫,我都应该奔赴前线啊。况且我一直都忌惮玄教,尤其是那个曹昀,如今既然知道那个家伙还活着,那我来这里就是有意义的。”
“那个曹昀……究竟为何让您如此忌惮?”
萧竹盯着薛世武,问道:“如果你亲自焚烧埋葬的人复活了,你要不要忌惮这人的存在?如果他还和北陆那些掌握符文的人有接触,你该不该忌惮他?如果这种人还是你的敌人,你是不是应该巴不得他死的不能再死?”
薛世武咽了一口唾沫,问道:“那个人,真的是死而复生吗,为什么不能是……”
“我很确定那个被我们杀死的就是他,阿月砍了他的脑袋,是我将他的身体装了起来,将他的四肢拆解焚烧成灰,挖了一个六尺的深坑加水,然后把他的骨灰洒在水里,再用土把水坑填平,他当时死得不能再死,我保证!”
萧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淡,就好像他不是在陈述处理一具尸体的过程,而是在描述自己如何做一盘菜。
“殿下……”薛世武感到有些害怕,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个曹昀的尸体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的景象,以及那个水坑被填平的画面。
对一个人的尸体做到这么彻底的处理,要是这还能活着……
“所以我才说,这个人很可怕,”萧竹说道,“就算不说曹昀,曹无衍这个人也是狡猾多端,我不得不防,虽然这次我有绝对的把握能杀死曹无衍,但是为了大乾,为了阿月,我绝不允许有丝毫的差错。”
薛世武点头道:“我明白了,殿下。”
“好了,差不多了,”萧竹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拿起窥镜,看向塞北城,“差不多要来了,曹无衍的军队,应该已经在城内完成集结了。”
萧竹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塞北城突然城门大开,军队如同洪流般涌出,尘土飞扬,马蹄声震天响,朝着他们杀了过来。
“来了!”薛世武将挂在腰间的长剑提起,眼中闪过一丝战意,“殿下,咱们也上吧!”
萧竹点了点头,腰间飙舞离鞘,指向天空:“玄教叛军已出城门,传令全军,杀向塞北,切记莫要谈功求赏,围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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