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正恍惚间手机铃声大作,把小薛吓得一哆嗦,他盯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迟迟不敢去接,仿佛那不是手机而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手雷。他凑过去歪头审视来电号码,顿时松了口气,那是串熟悉的数字,电话是从维西尔北京办公室打来的。
小薛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听到洪钧质问道:“steven还没走吗?你和他究竟在杭州做什么?怎么会需要他在客户那里呆这么多天?”
小薛支吾说:“我想让他和我一起见宫总,有些话他讲比我讲更有说服力。”
“约到宫总了吗?”
“还没呢,我还在等机会。”
“什么?!把steven留在杭州和你一起等机会?你知道他这么‘等’一天咱们得花多少钱吗?”洪钧不禁火冒三丈。
“咱们要花多少钱?不就是他的酒店钱、饭钱这些日常开销吗?”小薛困惑中忽然想起斯蒂文的三趟浣溪沙之旅,心里纳闷自己还没报销呢洪钧怎么会知晓,嘴上却不由自主地交代“就带他去happy过几次,是有点贵,我没想到他一下子上了瘾”
“谁问你这些了?!steven只要在中国呆一天,维西尔美国就要charge咱们三千美元,第一张i女oice都发过来了,把laura和我都吓一大跳,截止到7月18日已经charge了我们七个工作日,两万一千美元,steven已经又呆了五六天,又是将近两万美元,你在浙江第一资源搞一次需求调研我们就得向维西尔美国支付四万美元的费用,有你这么做项目的吗?!真是败家子!”
“我知道他的rate是三千美元,但我以为他只有真正干活的时候才收咱们钱,闲着的时候不收钱。”
“谁这么告诉你的?是我还是larry?你已经在维西尔整整一年了,怎么连起码的sense都没有?!三千美元一天,是按时间计酬而不是按成果计酬,咱们首先是买了他的时间其次才是买了他的劳动,他在杭州呆着就不可能去别的地方干活,咱们不掏钱谁掏钱?”
小薛认识到事态严重,却想给自己找个台阶,讪笑说:“维西尔中国的钱被维西尔美国赚了,还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洪钧冷笑道:“你倒是挺有国际主义精神,你以为steven是白求恩啊,这是生意。马上让steven回美国,你的账回北京再算。”
“我——我不敢让steven走,我是怕”
“到底怎么回事?你把steven留在杭州到底为的什么?”洪钧的火气又上来了。
“嗯——有他在,我就不会出事。”
洪钧惊讶得一时间火气全消,待小薛把隐情从实招来之后洪钧追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没把它当回事,现在还觉得也许就是哪家公司装神弄鬼吓唬咱们,这么多天了不就只是刚才来过一个恐吓电话嘛。”
洪钧不敢大意,命令道:“你和steven明天一早都离开杭州。”
“我让他先走吧,我还是不想放弃。”
“你真是傻大胆。”洪钧默想一阵又说“那你明天早晨去上海吧,这些天就在上海office上班,等风头过了再说。”
***
洪钧第二天就给郑总打电话希望能面谈一次,郑总问你不是特别急吧,洪钧当然只能说不急不急,郑总就说我周六打球,本来约好的一个人忽然来不了,你来吧,什么都不用管,带上球杆就行。
星期六一早洪钧赶到华彬庄园高尔夫俱乐部,等他拖泥带水总算打到第十八洞,早已经烈日当空,原本他是来陪郑总的却变成郑总陪他,郑总耐心地等到洪钧终于最后一次推杆进洞,便马上带他躲进会所里凉爽舒适的咖啡厅,要了一大杯冰水喝起来。
洪钧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郑总,今天实在是我拖累您,要在往日您肯定早都收杆了,就我这球技太影响您的情绪。”
“别这么说,高球这东西好就好在可以培养人的心性。”郑总大度地一摆手,又认真地说“你用的是callaway的杆子吧?我觉得对你来说太硬了些,你应该试试日本杆,美津浓的力度和柔性可能比较适合你。”
“多谢名家指点啊。”洪钧笑道“我知道您是给我留面子,我的问题是在基本功上。”
“既然说到这里,我倒想给你提个建议,打球关键讲究一个心态,既要放松又要专注。”郑总盯着洪钧说“我观察你打这十八个洞,是又紧张又心不在焉,问你几次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还不肯说。”
洪钧承认道:“的确是心态问题。刚才是怕影响您打球嘛,所以不想扯那些乱七八糟的。”
郑总招呼服务生上咖啡,然后问洪钧:“你心里是有事吧?还是关于我们的noma工程?”
洪钧微笑不答。
郑总的脸上浮起一丝不快,说:“因为我把ice放进评测的短名单?他们毕竟是数一数二的软件厂商,和你们难分伯仲,你总不至于希望短名单上只有你们一家吧?”
洪钧忙摇头摆手加以否认,说:“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有那种非分之想呢?那我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把他们放进短名单里,并不表示我对他们的态度有什么变化。”郑总一边搅动杯里的咖啡一边说。
洪钧暗暗有些感动,他没想到郑总居然肯费口舌向他解释,想了想说:“最近一段脑子有些乱,总觉得项目上好像有什么关系没有理顺。”
“你指什么?”
“有时候我都觉得糊涂,noma工程的选型究竟是谁在主导,是第一资源还是系统集成商?”
郑总神情专注地问:“什么意思?”
铺垫已毕,见话题已引起郑总的重视,洪钧单刀直入:“现在有些公司把noma工程做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说第一资源就像一位病人,而管理咨询公司就像老中医,准备投标的系统集成商就像中药房里的掌柜,而我们这些软件厂商就是被放在药柜抽屉里的药材。他们说病人并不清楚自己的病症,需要老中医望闻问切才能开出药方,再由药房掌柜把各味药配齐,所以第一资源能做的就是躺在床上等待药来张口,而我们能做的就是躺在抽屉里等待抓药的人伸手。”
郑总面带微笑静静地听,洪钧像是受到鼓励便继续说:“这个比喻虽有不妥,但的确反映了目前的状况。现在举足轻重的就是那些药房掌柜,他们认为自己既通医理更懂药理,也声称很了解病人的病史,药柜里各种药材应有尽有,所以他们可以撇开老中医的药方自行抓药,只要别让病人呜呼哀哉,他们想怎么配就怎么配,当然会挑选能给他们带来最大利润的药材,因为他们终究是商人。”
“所以你觉得别扭,因为你不愿意躺在药柜抽屉里。”郑总笑道。
“第一资源不比我好多少,躺在床上的滋味也不舒服。”洪钧也笑了“大名单、短名单都推出了,但项目选型的具体结果并不完全由第一资源说了算,而是取决于那些投标的系统集成商,他们会为争取赢标并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组合产品,就像抓药一样选择软件、硬件、网络等等放到他们的标书里去,但这只是他们心中理想的组合,恐怕不一定是第一资源想要的吧?”
“恐怕也只能如此,我们对各类厂商都做了评议和评测,最终入围的都是我们原则上认可的,总包商只能在这个范围内选择各种产品打包卖给我们,应该不会出现我们无法接受的结果。”郑总的口气坦然而轻松。
洪钧不愿就此放弃,又说:“以第一资源的实力和经验,完全可以自己抓药给自己吃,为什么要把选择权交给那些系统集成商呢?”
郑总抬眼凝视洪钧,慢悠悠地说:“你和系统集成商的合作遇到了一些困难吧?”
洪钧有些尴尬,他一直在试图把自己的问题变成郑总的问题,却被郑总轻易揭穿了,只得实话实说:“什么都瞒不过您。我现在不得不把很多心思花在和系统集成商讨价还价上,争取把维西尔这味药材放进各家药房,指望他们在投标时选用维西尔的软件,相比之下我当然更愿意直接被第一资源选择。”
郑总不动声色地问:“ice的情况是不是好些?”
“是。”洪钧坦陈“ice的重点一直放在各省公司,在各省都布了局,您也知道我们以前没有去省里跑过,先天不足啊。”
郑总笑呵呵地说:“你是想让我帮你一下?”
洪钧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让您太为难。”
郑总沉吟一阵,说:“这样吧,把规矩改一下的确更公平些。人家不是说第一资源是病人嘛,不过我们已经久病成医了,抓药的事就由第一资源各省来办吧。集团给各省发个文,要求在招标时不再只针对总包商,而是分开若干子标单独招标,软件一个标、大型硬件系统一个标、网络和系统集成一个标,萝卜和萝卜比、白菜和白菜比,我们自选各样最好的原料做出一桌佳肴,就不劳总包商配菜了。当然,系统集成公司为了体现他们对软件系统的综合实施能力,在标书中阐述某家软件的技术方案,对此我们是欢迎的,但是不再允许他们对软件做出商务报价。”
洪钧不禁大喜过望,郑总此举剥夺了系统集成公司的总包商角色,切断了软件厂商与系统集成公司之间的商务利益纽带,使维西尔得以直接投标、得以单纯地与ice在软件单项招标中一争高下,俞威在各省苦心经营的合作伙伴阵营被这一招釜底抽薪所瓦解。
郑总见洪钧喜形于色,笑道:“怎么样?你还算满意吧?”
洪钧盘算应该如何对郑总有所表示,他知道郑总不屑于接受旁人的酬谢,这种表面上的慷慨体现着郑总骨子里的倨傲,而且郑总并非纯粹是在帮维西尔,他是不愿看到ice独大,也不愿看到第一资源各省项目被系统集成公司坐地分赃。洪钧认真地说:“您这是给维西尔一个天大的面子,不过以我的身份还真有些承受不起。”
郑总一愣:“你什么意思?”
洪钧忙笑着说:“我老板下星期不是要来北京嘛,他哭着喊着要见您一面,您要是能抽空见一下、再把您刚才的意思当面告诉他,对他来说就是喜上加喜了。”
郑总仰靠在绿色绒面的椅背上,手枕在脑后,微笑道:“你是想要我把这个面子留给你老板?”
***
小薛在上海呆了已近十天,度日如年,各方面的消息倒是打听出不少,但都是其他家的动态:那个新近冒出来的翔远科联原来就是信远联改头换面借用的一个壳,他们和另外几家都在推ice的软件,但ice显然和杭州当地那家凯华兴业绑得最紧;ice的专家组在浙江第一资源又做了三天调研,出于公平考虑浙江第一资源问过小薛维西尔方面是否也需要再做一轮,小薛当然不甘心错过但被洪钧坚决否定了;洪钧前些天都在忙于伺候驾临北京的科克,小薛请示过几次能否去杭州摸摸情况,洪钧只是说再等几天,也许就会出现变化。
小薛等不及,他已经不愿再编造谎话搪塞浙江第一资源,因为不知道还能拖延多久,他给范宇宙打电话,范宇宙支支吾吾地说他不会去杭州冒险,但又提及他已托朋友去杭州帮他联络,至于和谁联络、联络什么他就不肯透露了。
小薛再也坐不住,只带上手机和钱包就出发了,在火车上给浙江第一资源的老钱打了电话,他已经不止一次试探过老钱,但看来老钱对那天在餐馆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小薛在杭州火车站上了出租车,在路上又给老钱打电话说:“老钱,我到杭州了,方便吗一起吃个饭?”
“哎哟今天不行,手头有好些事情在忙,脱不开身啊。”
“没关系,就是和你打声招呼,我现在正去那家餐馆,我还会在那间涌金厅等着,要是您来不了,有什么人替您来也行啊。”小薛已经破釜沉舟了。
“开什么玩笑?!”老钱挂断电话之前还在嘀咕“莫名其妙。”
车停在莫干山路上,小薛径直走进那家杭帮菜馆,点明要那间题有涌金二字的包房。因为不是吃饭时间,包房大多空着,小薛很快便如愿以偿地旧地重游,又坐在了主宾的位子上。
小薛料定老钱不会来,他是指望老钱能把他的举动通报上去。茉莉花茶喝了半壶,毫无动静,他就把心思收回到餐馆。小薛还依稀记得上回那位服务员的模样,几经描述终于让领班知道了他说的是谁,但遗憾的是那位服务员今天恰巧不当班。小薛一直有种感觉,那位薄嘴唇的陌生人似乎和这家餐馆大有渊源,便要领班查一下那天陌生人如何结的账,没准是常客呢,领班不予理会反而警惕地盘问小薛的用意,小薛借机大吵大嚷心想这招打草惊蛇并非真要让餐馆找出那位陌生人来而只是要闹出些动静、使相关人士知道“维西尔小薛在此”
领班叫来了经理,经理叫来了保安,小薛立刻软下来回到包房重又坐下喝茶,他不想被撵到大街上,觉得呆在这间包房里最便于人家找到他。午饭时刻到了,餐馆里熙熙攘攘起来,服务员请小薛不要占着包房不吃饭,小薛也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和占着茅房不拉屎一样都是对资源的严重浪费,性质同等恶劣,便大致点了一桌上次看到的那些菜,只是没点五年的古越龙山。
小薛独自在包房享用完丰盛的午餐,请服务员把桌面收拾好,自己从书刊架上取来一大摞房产家居、靓车美女和商界财经之类的杂志,摊开来一副持久战的架势。餐馆逐渐人声寂寥,服务员在上过一壶茶之后便不再来,小薛正盘算吃罢晚饭是回上海呢还是在杭州住下,包房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文静儒雅,嘴唇薄得像一条线,正是害得小薛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的那位陌生人,小薛刚感到一股莫名的激动就发现这次陌生人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有一位,身材不高但很壮实,不知为什么小薛第一眼就觉得这人是个练家子。陌生人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坐在主人席上,那位壮汉无声地在小薛右边坐下,正是当初范宇宙坐过的位置,小薛本以为壮汉会站在他后面,双脚叉开双手背在身后,他觉得那才应该是打手的标准姿势。
更令小薛惊异的是壮汉首先开口,而他的口音非常晦涩难懂,小薛只得麻烦他再说一遍方才明白:“把你手机拿出来!”小薛掏出自己的诺基亚手机,壮汉抓过来熟练地从手机背面卸下电池,把手机、电池、后盖三样东西整齐地摆在餐桌上。
陌生人把身体向右略微转一下,注视着小薛问道:“你是专门来杭州找麻烦的?”
小薛看一眼陌生人,又看一眼桌上一分为三的手机,又扭头看一眼壮汉,说:“我没找任何人的麻烦,是你们找我的麻烦。”
“知道有人找你麻烦为什么还要来?”
“我不甘心。你知道sales能碰上一个实实在在的大项目有多不容易吗?”小薛从陌生人的眼神里看出他显然不知道,就又说“我们做销售的,经常费了很多心血却发现客户其实并不想买东西,浙江第一资源是真心要上项目,还是个大项目,今年我就全指望它了。公司里好多人都说我们没戏,我求爷爷告奶奶总算请来技术人员支持我,老板还从国外请来专家,我耗费公司这么多资源总得给公司一个交代吧?我怎么说?说有人要找我麻烦所以不能接着做了?公司能信吗?”
陌生人薄薄的嘴唇弯成一条两端上翘的弧线,笑嘻嘻地说:“你是需要个证明?这不难,书面的就不便提供了,”他用下巴一指壮汉“他倒可以在你身上留个证明让你回去交差。”
小薛下意识转脸看一眼壮汉,壮汉紧绷的面部肌肉上挤出一丝笑纹,仿佛在说“不胜荣幸之至”
小薛对陌生人恳求道:“我和你们无冤无仇,就算我求你们了行不行?做生意有亏有赚,做项目有输有赢,其实你们就是让我接着做很可能我最后还是会输掉,你们真不用担心我抢你们生意,我只要能把项目一路参与下去就是输了也心甘情愿。我求你们放我一马,行不行?”
陌生人比小薛更诚恳地说:“你我真是无冤无仇,你抢的也不是我的生意,但你求我没用,我是爱莫能助啊,人家先求到我这里,说得比你更可怜,我已经答应了。算我求你,行不行?别再想这笔生意了,别让我为难,好不好?”
小薛见对方态度温和以为还有希望,又争取道:“您看,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不知道您这边有什么要求没有,只要您能让我们继续在杭州做项目,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陌生人显然感到莫大的侮辱,板起脸说:“你想和我做交易?告诉你,你们和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但我们比你们更讲究信誉。”他看眼手表,问道“我们是专程来送你的,你说吧,是去机场还是车站?”
小薛无计可施,事先预备好的三板斧都用上了,从义正词严的抗争到卑躬屈膝的乞求再到巧言令色的收买,以理服人、以情动人、以利诱人均不奏效,小薛认识到这位言必信、行必果的陌生人比任何客户都更难打交道,他这才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安危来。
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小薛条件反射地扫了一眼自己那可怜的诺基亚,陌生人掏出手机迅速起身快步走出包房,回手把门关严,铃声消失了。
小薛紧张地等待着,不知道这个来电是否与自己有关,也不知道今天能否被平安地“送”达车站登上回上海的火车。他用余光偷瞄壮汉,壮汉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哔哔”两声鸣叫,壮汉摸出自己的手机认真阅读刚刚收到的短信,然后瞥了小薛一眼就站起来大步跨到门口拉开门出去了,包房的门又被无声地关上。
包房里只剩下小薛一个人,反而令他更加恐惧,他不知道哪一刻房门会被突然踢开,不知道谁会首先冲进来,也不知道那人手里会拿着什么家伙,棒子?砖头?还是链条锁?在餐馆里更容易找到的也许是砍瓜剔骨的刀,他不敢再想。小薛也不敢贸然离座出去,打开门第一眼会看见什么、门两侧埋伏的是什么、自己刚探头脑袋上会挨到什么?他有限的勇气被他无限的想象力消耗殆尽。
小薛不知道自己独自等了多久,因为他没有手表,手机早已成为他的手表兼闹钟,而此刻他那被开膛破肚的手机正无奈地躺在桌面上,小薛犹豫再三还是没敢把手机恢复原貌,他怕万一被突然返回的壮汉抓个现行,自己负隅顽抗企图通风报信的行径一旦激怒对方就可能导致不堪设想的后果,况且用手机能做什么呢?求救?报警?谁都会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
忽然,小薛听到两下轻柔的敲门声,包房的门随即被缓缓推开,神经紧绷的小薛看到的是一张女孩子的笑脸。服务员一见小薛慌张的神情不由愣住,把手里的菜单晃了晃问:“您现在需要点菜吗?”
“点菜?”惊魂未定的小薛反问。
“您要是不着急点菜,能请您到楼下散座吗?这间包房晚上有人定了。”
“晚上?现在几点了?”
“快六点了。”
小薛惊讶得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刚才出去的那两个人呢?”同时向服务员身后的走廊张望。
“刚才?哦,您的那两位朋友啊,他们早都走了呀。”服务员被弄得比小薛还要困惑不解。
小薛梦游一般走到楼下,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手里的菜单仿佛是部天书,如堕五里雾中的他猜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更想不清下一步该怎么办,按说此地不可久留,万一那两人又杀回来呢?可是小薛却又似乎盼着再见到他们,因为事情还未了结,他不想重新回到原点。
正犹豫间,刚恢复工作的手机响了,小薛看到的是个陌生的号码、听到的是个陌生的嗓音:“喂薛经理吗?哎呀总算找到你了,刚才你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
“请问您是哪位?”
“哦,我姓杜,杭州凯华兴业公司的。请问你人在杭州吗?在呀,那太好了,不知道方不方便一起吃个饭?想和你认识一下,看看能否在浙江第一资源的项目上合作啊。”
“你们不是在和ice合作吗?”
“呵呵,这没有关系,我们仍然可以和你们维西尔合作,没有妨碍的。”
“怎么会没有妨碍呢?ice已经授权你们投他们的软件,你们总不能一份标书里投两家的软件吧?”小薛糊涂了。
“可以啊,按照第一资源的新规矩我们在标书里可以涵盖好几家软件,我们只会介绍你们的产品,不会包括商务报价。你还没接到最新的消息吧?难怪。现在规矩变啦,你们投你们的软件标,我们投我们的系统集成标,大家不是竞争对手啦,广交朋友、松散合作你们不会不欢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