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总是爱站在自己的对面看自己。如果对面是他的灵魂,则这边是他的肉体。如果对面是他的肉体,则这边是他的灵魂。
我喜欢读与灵魂有关的东西。也喜欢带有历史陈旧颜色的事物。不过这种喜欢的感觉一旦变成文字时,就有点像在表演,自己都感到一种做作,没有心灵的感觉自然。这是博尔赫斯的困惑,也是所有作家的困惑。所以作家都在有意无意剔除这种戏剧意味的残余。
博尔赫斯能很透彻地看到自己灵魂的模样。他是透过文学看到自己灵魂的。文学是他灵魂的外衣,也是他灵魂的杰作。而这一杰作反证了他的灵与肉的意义。他说:“好东西属于语言或传统。”其实,连写好东西的作家,也是属于语言或传统的。博尔赫斯还说:“我的命运就是逃逸、丧失一切,一切都被忘却或者归于别人。”
他说的是整个人类的命运。
站在膜拜者身后指手划脚,说三道四的人,总是自以为是的人。可恰恰正是他们自己,永远被膜拜者拒在了大门之外。时过境迁,也许这一生他们的良知都不会告诉他们这些天大的秘密。
埃里金纳认为上帝是一个人,我们全部的历史只是上帝的一个大梦,这个梦最终要归回给上帝。
贝克莱认为上帝是一种自然,上帝纤悉无遗地梦见了我们的一切,他一旦醒来,天地就会消失得无踪无影。
博尔赫斯认为王尔德是灵与肉的分离的典型。王尔德的作品像黎明和水一样美好清新,可是他的肉体却时乖命蹇,潦倒而死。灵与肉的混沌之后的清澈,却见在博尔赫斯的身上。
惠灵顿的意思认为滑铁卢可怕的胜利程度亚过所有失败。
这些意义都说明,他们是好人。并且是博尔赫斯发现了他们一个个都是爱尔兰的好人。
博尔赫斯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用灵魂行走,用灵魂行走的路程丈量这些人的好坏,丈量历史与过程、时间与想象的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