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行人还稀少,待到大开城门,往来进出的熙熙攘攘,虽不至于塞车,可是会慢上很多。
车夫是个四十多岁姓顾的汉子,赤红面目,浓眉大眼,因为风吹日晒显得有些苍老,车速虽然快,但很稳,说话倒不如面相那般粗鲁,清水与他聊了两句,知道是外地人,带了妻儿来京城讨生活,一女一儿,婆娘、女儿帮人浆洗,一家三口黑天白日的出苦力,勉强糊口,仅有的一点余钱还不够给十二岁的儿子上学堂。
“都说到了京城遍地是金银,一准有好日子,哪成想是这样,早知如此,万不该听人鼓动变卖了祖宅来了这里,如今连个退步也没有!”
顾老汉说着,扬鞭叹息,不再言语,车子驾的飞快,丹丹却是倚在车壁皱眉思忖。
因着还要用顾老汉的车回城,故而,一路都是顾老汉边驾车边打听路向,省了清水不少力气。
清影的家很难找,但他们却没费什么力气,因为,清影在这村上很有名气,而且今儿是她出嫁的日子。
村口的大婶一听打听清水,积极热情“你们是来添礼的吧!唉,清影是个好姑娘,可就是个苦命的孩子,爹死的早,娘做不了主,她哥嫂把一个六岁的女娃卖给荣家去当丫鬟,清影不从,跑了,多少年不归家,竟是学了一身的本事,说是走镖,可是她娘想她哭瞎了眼,哥嫂不孝,把清影后来送来的银子都觅了起来,活活把老太太给饿死了,可是清影不知道,走镖出了事,迫不得已来寻她哥嫂要银子还债,才知道老太太早已不在人世,哭的昏了过去,这不知怎地,竟是由着她嫂子做主,竟把她又许给了荣家,虽然是镇上的一个富户,唉!”
“富户,这应该是好事啊!”清水道,可是看这大婶的表情好似清影进了狼窝。
“小哥啊,你有所不知!”大婶左右看了两眼,压低了声音“许的这人是个独眼的老头,欺市恶霸,强抢恶夺,家里已有妻妾十几人了,见了俊俏的丫头就抢去糟蹋一通,看不顺眼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倒卖给别家,做尽了坏事,清水,怎么就应了她嫂子的话了呢?唉!”
清水变了脸色“小——公子!”
丹丹皱眉,清影走镖多年,一身本事,就是再万念俱灰也不可能应下这事,庞虎已经说了,欠下的镖银,镖局已经先垫付了,怎么可能应下这事?看看已近已时,有几人抬了一顶小轿往村里走去,丹丹心头一惊“我们们快去看看!”
一处青砖小院在一群破旧茅屋之中格外打眼,院楣上连丝红绸也没有,院门口聚了一群村人看热闹,院子里除了几个穿戴整齐的迎亲人,竟是连桌酒席都没置办,一个圆胖肥硕的女人,花红的衫子将满身的肥肉绷紧,脸上的肉都快叠到一起了,正在跟一个婆子大叫:“不是说好了迎亲当日还有二百两银子给我姑子压箱底的吗?为什么忽然没了?”
那婆子讥笑一声“二百两,荣爷娶了八个姨太太加起来也没花二百两,你可真敢开口,人给还是不给,不给就把之前那一百两吐出来,软巴巴快死的一个丫头,荣爷还不稀罕了呢!”
“你!”胖女人一惊,对着院门大吼“看什么看,走,走,走,没见过嫁姑娘的!”
众人敢怒不敢言,那婆子撇撇嘴环顾院里“一个小妾而已,你这也好意思叫嫁!你这里也有嫁的影儿?人在哪里,快让我们们抬走!”
胖女人脸上堆了笑“哪里是软巴巴,我姑子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她就是吃坏了肚子,这些日子身子虚,养上两日就好了!荣爷明明答应了许我二百两——”
清水哗啦撒了一把铜钱在这两女人头上。
“哎呀,快捡钱啦!”众人哄抢而上,一阵推搡,胖女人和那婆子也懵了,哪来的钱啊?管它呢,快捡!
“这是我家的,你们不许捡!”胖女人推了众人,趴在地上护住,整个一个大肥猪,迎亲的几人一通脚踹,直把她踢的哎呦叫唤。
丹丹飞快的冲进了屋里,一眼看过去,不由的吃了一惊,角落里捆绑着一个姑娘,发丝凌乱,面容消瘦,嘴里堵着布,面目狰狞,因光线微暗,她的眼睛如狼一样,发出绝望阴冷的光,让丹丹的心没来由的一颤。
看向丹丹,她的眼神忽然一滞,却再也没有丝毫力气做出反应。
“你是清影?你怎么样了?”丹丹拔掉她嘴里的布。
“救我!”说完这两字,清影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