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她想看舞台剧,记得她爱吃日本料理,他是真的被公事所绊,不是像公公说的不想看到她。
这样就够了,只要他心里有她,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她也有勇气继续撑下去。
星期日,温琬如一大早就上市场买菜,早早来到公公家。
鲍公习惯注地数落一顿,也不管她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吩咐她将屋里整理干净,便抛下她一人在家,和球友出门去打高尔夫。
冬天的水温冷得教人打哆嗦,找不到半副手套,她只好直接手拧抹布,把家事做完,双手早已冻得红了,她看看表,竟然已经下午两点半。
打开冰箱,里头诡异地竟然只有十几硬啤酒和一些生食,找不到半样可以马上止饥的食物。疲累的她也没体力再去两条街外的超商买午餐,只好自己洗米煮饭,再随便煎个蛋草草解诀一餐,忍着不适继续忙碌。
就这么忙到晚上六点多,总算把屋里整理得干干净净,也煮好了一整桌菜肴,没想到公公却只带回一位客人,而且还是一一
“晶津,你吃看看这道菜,好不好吃?”
温琬如看着公公亲切地帮昔日情敌挟菜、舀汤,她这个辛苦一整天的媳妇却被晾在一旁,心里虽然十分不是滋昧,却也只能低头默默扒饭。
“嗯稍微咸了一点。”黄晶津看了一眼独自坐在餐桌边的温琬如,故意那么回答。
“啊?对,太咸了!”易长扬明明觉得味道恰好,还是附和她的话。“琬如,你煮那么咸是想害我们得高血压是不是?连煮个菜也不会,你到底还有什么用?”
“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明知他们是鸡蛋里挑骨斗,温琬如却也不想忤逆长辈。
“唉,也不知道钦铭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会娶到这种老婆”易长扬乘机感慨起来,一脸遗憾地看着黄晶津。“晶津哪,我本来已经认定你一定是我的儿媳妇,哪晓得我那个儿子心太软,知道人家怀孕了就娶进门,也不晓得是不是他的种一一”
“爸!”温琬如脸色马上刷白,这种侮辱她不能忍。“您说我什么都没关系,可是不能那么说我肚里的孩子,钦铭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唯一的男人,孩子如果不是他的,我就不得好死!”
没想到她也会反击,易长扬有些错愕,一时间不晓得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只好看向黄晶津。
黄晶津今晚本来就是和易长扬串通好,来给温琬如难堪,要激得她羞愧离婚,一接到对方投来的视线,马上解意地接话。
“是啊,易伯伯,钦铭那么聪明,要不是确定是自己的骨肉,又怎么肯委屈地奉子成婚呢?”黄晶津幽怨地长叹一声。“唉,原本我跟钦铭已经有结婚的共识,我爸也要让他接手集团财务长的位置,还花了几千万在新光三越后面买了间四百多坪的景观华厦做为我的嫁妆,可惜,我们有缘无分,我没那个福气当您的儿媳妇。”
委屈自己奉子成婚我跟钦铭己经有结婚的共识
这两句话在温琬。如脑海中回响,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
当初钦铭告诉她,虽然不知道他爱不爱她,但是他喜欢她,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也不错,既然有了孩子,她又坚持生下来,那就结婚。所以她总以为在他所有的交往对象中,他是最在乎她,才愿意为她打乱生涯规划。
难道,是她错了?是她用自己的爱和孩子束缚了他,让他不得已做出和她结婚的决定?
“不过,做不成夫妻,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我跟钦铭有空还是会见面,上周日我还和他一起出席朋友公司的开幕酒会,他那天打了一条银色领带”
事实上,婚后易钦铭根本没跟她私下单独见面,两人在那场酒会上只是不期而遇。
但温琬如记得,上周他的确是因为要参加一场开幕酒会而提早回台北,那条银色领带是她帮他打上的,那表示他的确和黄晶津见了面
她的脑子开始无法控制地想象他们背着她在一起的不堪画面,想到头痛、心痛、腹痛,她抱着自己也止不住浑身抖颤,和那无穷无尽的恐慌。
她揪着胸口,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下腹传来的疼痛也逐渐加剧。
“爸送我去医院孩子孩子”
突然意识到下腹不断传来的热气是怎么一回事后,她用力喘息,慌乱地索求着公公的帮助。
“去医院干么?不过是念你几句一一”
易长扬念归念,也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劲,才想起身看看她到底是怎样,视线便瞥见她脚下大理石地板上鲜红的血渍,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慌慌张张地拿起饭厅的分机拨打119。
“不要打!”黄晶津也瞧见了血溃,但邪念却压过了她心中的恐慌。“孩子流掉,钦铭就不会要她了!易伯伯,别管她!”
“开什么玩笑,那是我孙子耶!万一一尸两命怎么办?”
长扬虽然爱财如命,但谋财害命的事他还不敢做,何况他看得出来儿子对这媳妇是有情的,万一她真的在家里出事,只怕儿子一辈子都不会认他这个父亲,再娶个多有钱的媳妇也轮不到他享受荣华富贵。
“琬如,你忍忍,爸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
痛得趴在桌上的她已听不清,她感觉身体越来越冰冷,眼前越来越黑暗,但在那团黑暗中,她仿佛能看见一个哭泣中的小小身影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孩子没了。
在医院里一醒来,温琬如就从易长扬口中得知这个恶耗。
她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易长扬这祸首帮她找了个看护便马上逃离病房,哭得医生不得不打镇静剂让她继续昏睡。
当她再度醒来,身旁一个人都没有,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恐惧让她好想马上见到易钦铭。
不能打搅他、不能让他心烦以往能阻止她在脆弱时寻求他安慰的顾虑都被抛在脑后。她请护士帮她打电话,三小时后,易钦铭便出现在她病床前。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别哭了”
抱着在自己怀里哭成泪人儿的妻子,易钦铭不断劝哄,心中的感伤却不亚于她。
曾经,他一心要她拿掉这个孩子,结婚也不是为了孩子,而是想把妻子留在身边,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对孩子是无情的,可是知道孩子己经离他而去,他发现自己竟然比想象中要伤心,他恍然大悟,原来他也期待着孩子的降临,只是一切己经太迟。
“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了你的忙,连一个孩子也保不住,我真的很没用,是我对不起你”她没说出公公的事,只怪自己身子太弱、大情绪化,才会造成遗憾。
“别说了。”为了不让她太过自责,他故意语气平淡地说:“我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孩子没了就没了,我无所谓。你别胡思乱想,小心照顾好自己身体。”
不喜欢小孩?无所谓?
他想减轻她内疚的违心之论,却让她身子一僵,从骨子里感到一股寒意。
有他骨血的孩子他都不在乎了,那她呢?
他不爱她,现在又失去了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他还愿意维持这段婚姻吗?
不行,她已经失去了孩子,不能再失去他!
“钦铭,我一一”
突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事,你先接电话。”她忍住了到嘴边的话,害怕失去他的恐惧让她又变成那个事事以夫为尊,不敢耽搁他任何事的小女人。
“抱歉。”他起身到一旁接听。“什么我不要听你道歉,道歉也于事无补,马上通知律师备齐相关资料申请查扣,探听其它联贷银行的所有动作,叫当初负责这件case的相关人员带着手边的资料,三小时内到我的办公室报到我管他人在高雄还是北极,去劫机也得给我准时赶到!”
属下在此时雪上加霜地捅了个大楼子,他气得对着手机大吼,吼完才发现老婆似乎也被他的大声量吓到,脸色苍白又呆滞。
“抱歉,吓到你了?”他要自己压抑怒气,勉强扯出一抹笑。“公司出了点事,我必须马上赶回去,因为事情有些棘手,明天可能没办法来接你出院,你一一”
她解意地点点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会通知阿姨来接我,你去忙你的。”
“嗯。”伸手轻抚着她憔悴的脸,看着妻子显然为了让他安心才挤出的笑,他心里满是愧疚与自责。
“对不起,我是个很不适任的老公。”这一刻,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害怕被她讨厌。“你会后悔嫁给我吗?”
她一愣,随即慌乱地否认。“不,我一点也不后悔,嫁给你是我的梦想,我爱你,我只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好,我知道,别激动。”她强烈的示爱让他安心了。“我先走了,你安心睡,阿姨那边我来连络。”
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一股强烈恐惧又涌上心头。
他说自己是个不适任的老公,问她后不后悔跟他结婚,难道是他后悔娶了她,想试探她有没有离婚的意思?他果然还是比较喜欢黄晶津吗?
她不敢开口一问,只能在心里想着、猜着,让不安的巨兽一点、一点地将她蚕食鲸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