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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徐文山的话来讲,鹿鹤沟是宗族政治。谁家族大谁有话语权,谁就是秩序的享用者。
在井边大姓先汲水,汛时大姓先浇田,溪水上游永远归大姓,祭祀的肉大姓先分,有好田大姓先垦。
郭家是个大姓,但这些年来始终被徐家压一头。郭家早就不甘心被徐家压迫了,迟早要跟徐家一战,来夺取鹿鹤沟第一大姓的权力。
只是所有人没想到,这一战来得如此快。
郭家率了家族子弟,包围了徐家溪原靶场,谁都不放进去。有人想出去,都会被揪住打一顿。
这个时候挑起徐、郭两姓的战争,殊为不智。
但徐文山是故意的。
再过几年,等郭家的几个孩子都长大了,反倒不好下手了。
郭家和徐家的对峙已持续了一个时辰,日当正午,都到了生活造饭的时候。靶场内猎户们饿得肚子咕咕叫,只盼郭家赶紧回家吃饭,撤了包围圈。
没想到到了中午,郭家的女人们也来了,手臂上都挂着篮子。到了场,把盖在篮子上的布一掀,里面装的竟是热腾腾的饭菜。原来郭鑫老谋深算,来之前早已把一切事宜安排妥当。
这样一来,靶场内的人肚子就更饿了。
徐文山故意挑起争端,郭鑫又岂是那种浮躁之人?
在来之前,他早就想好怎么办了。
徐文山在溪原的地盘,是建立在不牢固的基础上的。这基础就是外姓人。
仆走是外姓,帮佣是外姓,猎户也是外姓。
外姓人怎会跟你心齐?
只要把你家这么一围,那些外姓人自己就会乱,就会求你把自家的店铺砸了。
这就是郭鑫的计策。
徐文山看了看日头,心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徐文山微微一笑,隔着篱笆朝郭鑫喊话道:“姓郭的,你可知陈国律例?”
郭鑫冷笑道:“国有国法,村有村规,你少拿律例压我!”
“你不懂啊?那我跟你说。”徐文山掏出一本书,翻开几页后,道,“十年前我陈国某处的水石村出了这么一件事,有个叫花子在大户围墙外歇脚,大户人家开门遛狗时,狗把叫花子咬死了。当时官老爷是这么判的:围墙外是大户人家的地,叫花子不告而入其地,已是违了法律,而大户人家在自家遛狗,天经地义,狗咬死叫花,并非大户的本义。叫花子有错在先,而大户无心犯过,所以不予追究。”
郭鑫道:“黄口小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文山道:“你脚下站的是我家之地,你不请自来,已违法律。我在此开一靶场,练习射箭,乃是天经地义。我奉劝你速速闪开,弓箭无眼,若到时候被误伤,恐怕遗恨终生。”
说完这话,徐文山就背转身走了。郭鑫定在原地,咂摸徐文山的话,却咂摸不出什么意思来。
而回身看看四周,除了自家的人,其他的闲杂人等,早已闪得不见踪影。
“难道是……他怎么敢!”郭鑫心头一惊。
不远处,徐文山召集在靶场内的弓手们,列了一队,大声道:“今天来练抛射!”
“抛射就是往半空射箭,这是射得最远的一种方式,不过弓箭无眼,容易伤人!”
弓手们肚子又饿,对郭家又怒,此刻听了徐文山的话,大多都已心下明了,看郭家人的眼神都不善起来。
不开玩笑的说,猎户是鹿鹤沟最不要命的一群人,无妻无地,了无牵挂,全凭一张弓吃饭,若夺了他们生计,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上弦!举弓!调整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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