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第二天早上我就得告别国监啦!我略感悲哀,一个人要离开已经习惯的地方时,总是这样的。但我并不是远走高飞,弟兄们哪。我被拳打脚踢着押解到出操的院子外边的白色新楼,大楼非常新,散发着一种新的、阴冷的、涂料黏胶的气味,令人一阵颤栗。我站在可怕的、空荡荡的大厅里,竖起那敏感的鼻子猛一吸,闻到了新的气味。颇像医院的气味。同警卫办移交的那个人穿着白大褂,想必是医院的人,他帮我签字接收,押解我的凶狠警卫说:“你们要看住这家伙,先生,他是凶神恶煞,顽劣脾性不会改的,尽管他很会拍教诲师的马屁,还读圣经呢。”但这个新家伙的蓝眼睛真不错,说话的时候也像在微笑。他说:
“噢,我们并不预期任何麻烦。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是不是?”他的眼睛和满口是闪光白牙的大嘴巴微笑着,我似乎立刻喜欢上了他。不管怎样,他把我转交给穿白大褂的一个下级;这位先生也很好,我被领到一间上好的白色干净卧室,装有窗帘和床头灯的,只有一张床铺,是专为鄙人准备的。我内心好好笑了笑,自忖真是交了好运。我奉命脱掉可怕的囚衣,并得到一套极漂亮的睡衣,弟兄们哪,纯绿色的,是当时的时髦式样。我还得到了暖和的晨衣,可爱的拖鞋,不必赤着脚走路了。我想:“嗨,亚历克斯仔,从前的小六六五五三二一号,你可是交大运了,一点没错,你确实会喜欢这里的。”
我领受了一杯上好的纯正咖啡,一边喝还一边看报看杂志,之后,这第一位白大褂进来了,就是为我签字的那人,他说:“啊哈,瞧你,”说话的内容真傻,但口气一点不傻,这人真不错的“我叫布拉农大夫,”他说“是布罗兹基大夫的助手。请允许我给你作简短的例行体检。”他从右边口袋里掏出听诊器。“我们得确保你身体健康,是不是啊?对了,要确保。”我脱掉睡衣上衣躺好,他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我说:
“先生,你们准备的疗法,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哦,”布拉农大夫说着把冰冷的听诊器顺着我的脊背送下去“很简单,真的。我们光给你放电影。”
“电影?!”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弟兄们,你们可以理解的嘛。“你是说,”我问“就像是去电影院?”
“是特殊的电影,”布拉农大夫说。“很特殊的电影。今天下午放第一场。对的,”说着,俯身检查的他挺起身“你看上去是健康的,也许有点营养不良。一定是牢饭给闹的。把上衣穿好吧。每次饭后嘛,”他坐在床沿上说“要给你的手臂打一针,一切会好起来的。”我对好心的布拉农大夫感激得很。我间:
“先生,是不是维他命?”
“差不多,”他十分善良友好地笑着。“饭后只要注射一次。”随后他走了。我躺在床上想,这里真是天堂啊!我看了些他们给的杂志世界体育、电影院、球门。我在床上躺平,闭上眼憧憬着,能再次出去有多好啊。亚历克斯在白天于些轻松愉快的工作,我现在已经超出读书年龄了,晚上则要聚集起新的帮派,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丁姆和彼得,假如他们还没有被条于抓去。这次我要谨慎从事,省得被捉,他们在我犯了谋害性命的事之后,居然要再给一次机会,而且他们还不厌其烦,给我看了促使改弦更张的大批电影,再次被捉就不公平了呢,我对众人的天真捧腹大笑,他们用托盘端来午饭的时候,我还在哈哈大笑,端托盘的是带我来到小卧室的那个人,他说:
“知道有人很开心,真好。”他们摆在托盘上的食品真是令人开胃两三片烤牛肉,还有土豆泥和蔬菜,外加冰淇淋,一杯热茶,甚至有一支香烟,火柴盒里有一根火柴。这样看,倒真像是生活的样子,弟兄们哪。大约半个小时后,我在床上似睡非睡的,女护士进来了,一位十分姣好的姑娘,乳峰挺拔,我已经整整两个年头没看见了,她带着盘子和打针器具。我说:
“啊,是维他命吧?”我向她咂咂嘴,但她不理睬。她只顾把针头捅进我的左臂,那维他命什么的就嘶嘶注射进去。随后她出去了,高跟鞋咔咔作响。活像男护士的白大褂进来了,推着轮椅,我见了颇为吃惊。我说:
“出了什么事呀,兄弟?我肯定能走路,不管去什么地方。”但他说:
“最好我推着你去。”真的,弟兄们哪,我下床以后,发现自己有点虚弱。这就是布拉农大夫所说的营养不良,都怪糟糕的牢饭。不过,饭后打的维他命针会把我医好的。这个毫无疑问,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