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红色背景
吴克勤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并没有对红军东征的历史做出说明,因为那个年代这还是讳莫如深或者说还没有确立权威说法的事情。现在不一样了,红军东征的历史早已经有了统一的说法,从任何一本历史教科书中都能够找到或者翔实或者简约的记述,这些记述就基本史实来说,一模一样。
我们就借助历史教科书交代一下红军东征的历史背景情况。
一九三五年十月六日(农历一九三五年九月初九),中央红军长驱两万五千里,实现了战略转移,胜利到达陕北,陕(西)、甘(肃)北部以及k省北部的靖州、洛州地区成为抗日民主根据地,即历史所称的“苏区”
当时的形势十分严峻——日本导演的“华北五省自治运动”正在进行,华北五省已经名存实亡,被置于日本侵略者的铁蹄之下;
国民党政府调集陕(西)、甘(肃)、宁(夏)、绥(远)、晋(山西)、k省等六省军队联合围剿,试图一举歼灭立足未稳的中央红军;长征到达苏区的中央红军有很大的减员,装备极差,亟需扩大红军队伍并筹措款项,让部队得到补养生息,但是陕(西)、甘(肃)苏区包括k省靖(州)洛(州)苏区在内是全国最为贫困的地区之一,经济落后,交通闭塞,不仅无法解决红军的燃眉之急,也难以供养大批部队和机关,苏区的巩固与发展受到很大限制。
红军和苏区的出路何在?是先巩固现有地盘,然后求得发展呢,还是先发展后巩固呢?巩固,如何巩固?发展,向哪里发展?这一生死攸关的问题非常现实地提到中国共产党和它领导的军队面前。
为此,中共中央于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农历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在陕北瓦窑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会上,毛泽东全面系统地论述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在作军事问题报告时明确指出:红军作战的战略方针应是坚决的民族革命战争,首先把国内战争和民族战争相联系,一切战争都在民族战争的口号下进行,红军应利用当前蓬勃发展的抗日形势,积极向山西发展,在发展中求得苏区的巩固和红军本身的扩大。
在这次会议上,中共中央通过了毛泽东起草的中央关于军事策略问题的决议。“决议”指出了红军东征山西的具体目标:击破阎锡山的晋绥军主力,开辟山西西部五县以至十几县的局面,扩大红军,而后适时由山西转向绥远。
为了达到这一战略目标,中共中央决定对红军队伍进行整编,将中央红军与陕北红军合并整编为红一方面军,下辖红十五军团、红一军团,共一万三千余人,组建“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将地方武装分别整编、扩充,组建红二十八军、红二十九军及“黄河游击师”
一九三六年一月三十一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一月初八),中共中央签发了“关于红军东进抗日及讨伐卖国贼阎锡山的命令”各路东征部队开始做渡过黄河、进击山西的准备。
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一月二十八,雨水),毛泽东作为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总政治委员和总司令彭德怀率领由红一军团和红十五军团等部组成的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发起东征战役,突破黄河天险,进入山西境内,迅速占领留誉、暖泉、水头三镇,然后分兵数路,长驱东进:一路进占义牒,围攻石楼;一路攻克留誉,进逼中阳;一路沿河北上,进袭柳林。阎锡山急调驻守汾阳、孝义的周原健独立第二旅驰援中阳,驻守隰县的二〇三旅增援石楼,企图堵截红军。为粉碎敌人的阴谋,毛泽东、彭德怀决定努力在“中阳、石楼、永和、隰县等纵横二百里地带建立作战根据地,为赤化山西全省之起点”
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四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二月初二),毛泽东发布争取在山西发展抗日根据地训令,具体指出:红军胜利地渡过黄河,完成东征战略的第一步任务之后“基本方针是在柳林、离石、中阳、孝义、隰县、永和一线内围石楼求得打增援部队,用大的速度争取居民群众与红军一致,集中兵力消灭敌之一路至两路,取得在山西发展抗日根据地之有利条件,完成东征计划第二步任务”
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五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二月初三),红一军团经过一整夜激战,敌独立二旅三千余人全部被歼灭。增援石楼的二〇三旅一营晋军也在隰县西北的蓬门遭到红十五军团迎头痛击,敌二百余官兵被俘,红军击溃了晋军在吕梁山区设置的“中间阻碍地带”取得了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地位,红军两大主力在大麦郊地区会师。
一九三六年三月六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二月十三,惊蛰)至八日,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分析红军东渡以来的形势,调整了作战部署。决定集中优势兵力,在兑九峪一带重创阎军,扫清东进抗日的道路。三月八日,作战命令正式下达,在长达二十里的兑九峪谷地布下了一个三面埋伏的袋形阵地,静候敌军自投罗网。三月九日,晋军第二纵队首先向兑九峪以西之大麦郊、阳泉曲推进。晋军第三纵队协同动作,二十一旅连夜进占原庄、罗巴沟一带山头阵地,准备于拂晓时分配合杨效欧部发动突然袭击。三月十日,清晨,红军主力突然从左、中、右三面发起攻击,同时派出快速骑兵向两翼包抄,试图将晋军分割包抄,各个歼灭。晋军各部仓促应战,十余架轰炸机狂轰滥炸,轮番助战。
由于红军攻势猛烈,晋军渐渐不支。
阎锡山急调两个团从太原乘车赶来增援,同时又命令第四纵队、第一纵队,向红军侧翼进击,威胁红军后路。晋军总兵力达三个纵队,十五个团之多。两军从日出打到午后,一直处于对峙状态,战况十分激烈。
由于红军过河不久,没有根据地依托,加之地形不利,武器装备较弱,要一口吃掉这么多敌人确有困难,毛泽东当机立断命令红军撤出战斗。为保存实力,阎锡山也于当晚命令部队撤出兑九峪地区,放弃捕捉红军主力进行决战的计划,将晋军主力集结布防于汾阳、孝义、灵石、介休一带,沿同蒲路和汾河堡垒线严密设防,防堵红军东进北上,等待援军的到来。
兑九峪战斗之后,红军两大主力撤至大麦郊地区进行休整,伺机东进。此时蒋介石应阎锡山的请求,从洛阳、徐州、武汉等地抽调七个师的兵力,兵分三路,入晋增援,阎锡山也积极调兵遣将,企图配合中央援晋大军将东征红军围困于晋西一隅的吕梁山区。
一九三六年三月十六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三),红军十五军团穿越同蒲铁路,突破汾河堡垒防线,转战汾阳、孝义,围困交城、文水,先头骑兵连抵达晋祠、小店,威胁省城太原,迫使阎锡山将晋军主力由晋西南撤回,保卫太原,围堵红十五军团,从而有力地配合了晋南、晋西红军的战略行动。三月下旬,十五军团由交城县岔口挥师西向,转战于古交、楼烦、静乐、岚县、兴县、岢岚,发动群众,扩红筹款,创立苏维埃政权,把晋西北地区闹了个天翻地覆。
一军团也于十六日开始动作,以急行军进逼同蒲铁路,于一九三六年三月十八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五)攻占南同蒲线枢纽——南关车站,将同蒲路拦腰斩断,而后星夜兼程,长驱南下,包围洪洞、赵城,奔袭临汾,于一九三六年四月一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三月初十)攻占了襄陵县站。之后,红一军团又兵分三路继续南下:红四师活动于汾河、同蒲路以东之古县、安泽、浮山一带,先头进入沁水、高平境内;红二师沿汾河西岸进抵新绛、侯马,而后挥师西进,直趋乡宁、大宁;红一师及军团直属机关居中策应,积极活动于霍县、洪洞、汾城地区。此时,整个河东大地,北起霍县,南到侯马,除同蒲路沿线的几个孤立据点外,广大乡村都布满了红军。红军所到之处大力发动群众,宣传抗日救国,积极筹款扩红。
一九三六年三月二十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七)至一九三六年三月二十七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三月初五),也就是上述军事行动展开之际,为了争取早日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迅速实现对日作战,中共中央在晋西大麦郊、石口、西江和石楼等地召开了政治局会议(即晋西会议),毛泽东多次讲话,深刻分析世界形势和国内形势,明确提出:“经营山西,是对日作战的重要步骤,”“目前经营山西为主,也要准备在河北、山西、绥远三省进行运动战。”要求“在山西临时采取分兵原则,三个集团军采用打网式的普遍的游击战,求得敌人一般的削弱,我们自己则争取群众,扩大红军,而扩大红军为主中之主。”
毛泽东还具体要求:红一军团分五步拉网式发展,最后占领正太铁路,然后依情况决定或出河北,或出长治、晋城;红十五军团在晋西北创造根据地,并配合在神府行动的红二十八军,控制黄河一段,打通与陕北、靖州、洛州的联系。
四月下旬,红十五军团经大麦郊、双池镇进至隰县蓬门,与转战晋西的红军总部会师。红二十八军四月十二日奉命自金罗镇分兵向离石以南黄河沿岸挺进,相机夺占黄河渡口,打通与陕北苏区的联系,保证东征主力背靠苏区。四月十三日,红二十八军进占中阳留誉以东的党家寨等地,向晋军重兵把守的三交镇发起攻击。
东征红军转战河东之际,国民党中央军沿同蒲线和正太路进入山西,驻守洛阳、潼关及关中一带的国民党部队也加紧对陕甘苏区的围攻,并沿河北上,封锁黄河渡口,包抄红军后路,企图将红军主力围歼于黄河东岸的吕梁山区。
为避免大规模内战的爆发,争取和团结一切抗日爱国力量,扩大统一战线,积蓄抗日力量,中共中央于一九三六年四月十三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三月二十二)至十五日(农历三月二十四)召开军事会议,作出了“逼蒋抗日、回师西渡”的战略决策。遵照会议的决议,红一军团和红十五军团从四月下旬逐步转移到黄河岸边。
一九三六年五月一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三月十一)至五月五日(农历三月十五),红军主力和总部人员先后从延水关、永和关、清水关、铁罗关一带渡过黄河,返回陕北和靖州、洛州。毛泽东率红军总部回到陕北的杨家圪台,签发了停战议和一致抗日通电。
一九三六年五月十四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三月二十四)至十五日(农历三月二十五),中共中央在延川县大相寺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毛泽东对东征胜利的意义作了高度的概括和评价:打了胜仗,唤起了民众,筹备了财物,扩大了红军。
一九三六年五月二十一日(农历一九三六年四月初一,小满)毛泽东、周恩来率领红军总部回到瓦窑堡。历时一百一十七天的渡河东征胜利结束。
东征期间,红军击溃了晋军三十多个团的围追堵截,转战山西省五十余县,歼敌一万三千多人,俘敌四千多人,缴获各种枪支四千多支、火炮二十余门,扩大红军八千余名,筹款五十万元,使红军在兵员物资方面均得到很大补充。
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红军决定避免同
国民党军队纠缠,回师河西的时候。
战斗仍然是激烈的。
读者已经看到,早在四月中旬,蒋介石就派陈诚率十个师的兵力,窜入山西:五个师由正太路西进,阻拦红军向东发展,五个师自潼关北上,由风陵渡以北渡过黄河,沿黄河东岸向北进犯,妄图阻断红军退路,形成东西夹攻红军之势。阎锡山则派五个师又两个旅,由晋中向南压来。蒋介石的国民党军队则趁机沿黄河北上,封锁河西渡口很明显,阎蒋合谋,是企图使红军腹背受政,将红军歼灭于黄河东岸。
西岸的形势对红军有利:红军在距离k省洛州地区崤阳县张家河镇马家崾岘乡十五公里处的重镇永康附近,有效地阻拦了沿黄河北上的敌军,从而保证了东征部队在铁罗关、罗正堡、王家河、清水关等处安全西渡。
东岸的形势则正好相反:由于红军在这里的战斗在收缩进行,敌人便趁机像刀子一样向北插过来了,一部分红军被分割在两股敌军之间。
葛满康率领的担架队,此时正活动在这一区域内。
15。不可触摸的地方
担架队是一九三六年四月二十五日(农历一九三六年三月初五)从罗家川渡口渡过黄河的。最初一两天,担架队向前线奔突,绍平一点儿也没感到自己正在远离黄河而去,他还甚至经常产生仍然在马家崾岘附近山上的的错觉。不同的是,这次不仅只他一个人,他是在许多同伴之间,这一点使他觉得十分新奇。
晋北山区的地形地貌同洛北相似,沟、峁、塬、梁都是由浅褐色黄土构成的,这里同样长着洛北常见的杜梨、青、白桦、苦楝等树木,一样的窑舍,一样的村落,一样的在山谷间蜿蜒的小路。他常常绕有兴味地欣赏路边各色各样的野花,欣赏着天空变幻莫测的白云。
他和大家一起像鹿子一样刷刷地穿过灌木丛生的混交林带,他喜欢闻被他们的双腿搅散开来的山青的味道。他差不多一直跑在最前面。只有当他们扑入到正在战斗着的村镇,看到鲜血和尸体的时候,他才从这种单纯的欢乐中解脱出来,进入到一种冷峻的精神状态之中。他作为战争肌体的一分子,必须开始做他应当做的事情了:抢救和搬运伤员。
他对此并非没有思想准备,他知道自己是干什么来了。他没有思想准备的是:他正好和双柱配成一对儿,也就是说,正好由他们两个人共同抬一副担架。并不是谁故意这样搭配的,当时分对的时候,按高矮个儿排队,然后报数,一分为二,再分组——他正好和双柱站在一起。他很不情愿和双柱在一起,然而他什么也没说,从表情上别人也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动。
双柱的不情愿则表现在脸上,表现在迟迟疑疑的动作中,表现在言语中——他跑到队伍前面,颇为激动地向葛满康讲述自己的要求,希望葛满康能够把他和绍平调整开。葛满康大手一挥,果断地拒绝了双柱。双柱垂头丧气地重新站到了绍平身边,绍平只当没有看见。
双柱已经不像五年前那样肥胖,出落成了一个铁塔似的汉子,只是性情没改,仍然爱耍笑。他笑起来不顾一切,两只小眼睛紧紧闭住,嘴巴张得老大,整个儿口腔都在颤动,声音粗犷而豪放。和绍平搭成一对儿以后,双柱马上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很少跟绍平说话,不得不说的时候,也仅是简短的几句,就像发电报一样,以把意思表达清楚为限,而且,语气客气得使人难受。
其实,在母亲那场至关重要的谈话之后,绍平已经消除了对双柱的敌意,不是掩饰,是消除,他每时每刻都在想改善和双柱的关系,已经整整五年了。或许这种过于强烈的动机造成了妨碍,他们反而无法做正常的交流。
这也是两个闹过矛盾的人之间经常有的情形。
现在,两个人抬一副担架,有两个人共同关心的事情,说话的机会自然要比平时多一些。绍平尽量多想些话来跟双柱说,谈谈天气,谈谈伤员的病况,谈谈战场上的所见所闻。让绍平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声音非常枯燥,他越是想不枯燥就越是枯燥。他沮丧地想,还是像在村上时一样,有意从感情上拉开一定的距离吧,这样,双方会都感觉轻畅一些。这样,在这两个人之间,话就更少了。他们像是一架正在磨合的机器,彼此寻找着需要适合和迁就的地方。
从体力上讲,绍平抵不过双柱,但他决心不让双柱感觉到他跑得吃力。一开始这仅仅是思想深处的一个小小的念头,后来,这个念头逐渐膨胀和漫延,进而开始统治他的整个思想,他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不要落后给双柱!
双柱永远在他眼前晃着,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熊,迈着野性的大步,强有力地往前扯动着担架。绍平在急骤的奔跑中凝视着双柱,简直难于理解他身上蕴藏着的巨大能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双柱又黑又粗的脖颈直挺挺地往前伸着,担架上的麻绳深深地勒进肉里,他用脑袋和肩膀分开稠密的树木,树木的枝条一下下抽打在绍平的脸上,抽得眼睛生疼,不住地淌眼泪。
在泪眼朦胧之中,绍平看到世界变成由绿色、蓝色和黄色所组成的斑驳的色块,而他正在拼命地向那些色块扑去。三种颜色相互调整着,变幻着,一会儿蓝的在上,一会儿绿的又悬浮起来他已经感觉不到脚下的磕绊了,两条腿只是机械地摆动着。
目的地到了,不少医务人员等在那里,双柱的步子慢下来了。绍平歪着头在左右肩膀上擦去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剧烈的喘息使他感到喉管里有一股强烈的咸味。双柱回过头看了绍平一眼,眼睛中有几分惊愕,他没想到外表羸弱的绍平会有这样持久的耐力。
绍平没有输,他在心里得意地对双柱说,我是不会输给你的,我永远不会输给你。
晚上在宿营地,绍平却累得几乎爬不上老乡家的土炕上去。他平卧在炕上,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仍然感觉到大地在有节奏地颠簸,道路和梢林迎面扑来,呼哨着向后掠去,天天如此。
绍平坚持着,咬住牙坚持着。他耳边时时响着妈妈的叮咛,还有文香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我不能叫妈妈脸上没有光彩,不能叫桂芳婶永远那样看我,文香也盼望着我我知道她要对我说什么,要不是桂芳婶拉住她,她一定跑到我面前来告诉我了你放心吧!
靠这样的精神力量来支撑异常艰苦的劳作,显然是不够的,他的情绪开始出现波动。如果单单是累,他是可以忍受的,这,绍平心里清楚。使他感到疲惫不堪的不仅仅是奔跑,而是后来,他找到了隐秘的因素——别人仅仅是在奔跑,他呢?他必须给奔跑赋予一种意义:用这,可以向人们证明一点儿什么。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奔跑对于他就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了。他试图驱赶开盘桓在脑子里的各种想象,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实上,这是他全部精神所要达到的目的地越是在他全力奔向那个目标的时候,越会有一种念头来瓦解他的斗志——我哪一点儿与他们不同?我不就是井云飞的儿子吗?我十四岁就离开那里了,我是在马家崾岘长大成人的为什么偏偏我要用这可怕的奔跑来向人们证明自己呢?
他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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