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布幔,在夜里看起来,像是纯黑的幕布。那些枝叶不全的花瓣,全隐藏在墨叶一样的黑暗之中。
姐姐和姐夫今晚很安静。这使得小髻寂寞难耐。漫漫长夜,何时才能熬到天明?阿宁姐有安眠药,可惜搁在里屋的床头柜上,没法去拿。
姐姐姐夫睡得很安稳。他们当然舒服,吃穿不愁,又有体体面面的工作人和人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同!不是都让一个家谱上的“梁”字吗!不怪天不怪地,都怪自己的老爹爹,想当年,怎么不争着抢着去当红军!
这次回家,小髻详详细细问了个明白。都是一个爷爷所生,为什么阿宁姐就能住在城里上大学,而她梁小髻只能给城里人当保姆?
“你们的土地哪里来?红军给的。你们的粮食哪里来?红军给的。你们的衣服哪里来?也是红军给的!现在红军要扩充,你们不当,谁当?!是好儿郎,就要踊跃当红军!”一个穿着灰布军服的人,站在碾盘的石碗子上,跺着脚宣传。
磕巴老棺有两个儿子。知恩必报,他至少得让一个儿子去当红军。老棺喜欢红军分田地,可他不喜欢让儿子去当红军。分了田地,正该好好种,儿子走了,田地还有什么用!这话却是说不出口的。
“我去当你们红军,行不行?”磕巴老倌问。
“父子都当红军,当然好!”碾盘上的红军鼓掌。
磕巴老棺知道搞错了。他原本是说自己去儿子就不去了。这回更了不得台了。
“伢子,你们哪个去?想想好,莫说爹偏着哪个向着那个。队伍上吃得好些。可弄不好,枪子也就啃掉脑壳了。两丁抽一,必得去一个,爹也护不住,你们自个定吧。”
“兄弟比我孝顺,比我伶俐,留在家里侍奉父母吧。二讶子,听爹娘的话,我走了。”大哥刹刹腰里的草绳,预备从此去当红军。
大讶子已经走出去老远了,磕巴老倌突然一拍二讶子后脑:“快走,将你哥哥换回来。莫怪爹心狠,他终是比你多吃了二年饭,下地顶个人用了。若打死了,岂不更可惜!你去后,仗打起要躲闪在人后。你个子小,也许枪子碰不着。”
二讶子懂事地眨眨眼,撅起屁股跑了。
“回来!”老倌瓮声瓮气地在后面唤。
二讶子转回来,抹了一把鼻涕,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爹爹生气了。
磕巴老倌阴沉着脸,摸索着从腰里解下一根被汗水浸得污亮的布带子:“这根鸡肠带,你拿去系在肚上。吃饭时要松些,赶路时要紧些”
二讶子很高兴。穷人家里只有主事人,才能享有一根布腰带。
磕巴老倌提着裤子,看着二讶子跑远。多少年后,二讶子还在后悔,怎么没有再回一次头,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亲爹!
“你是说,爹就死在这青崖下?”肩上缀着金牌牌的军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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