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若坐在椅子上,侧面对着大家,她秀丽的长发如溪水般流畅而下:“第一个念头是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死亡原来是遥遥无期的,没想到猛然拉近。我要赶走它。不惜一切代价赶走它!医生说,要切除我的乳房,还要进行大剂量的化疗,所有的头发都会脱光我一点都没有迟疑,对我来讲,乳房再重要再美丽,也只是一个局部。为了全体的利益,我要在所不惜。就这样,我义无反顾地上了手术台?
这个过程,人人都已走过,不忍回首。现在,听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用平静的声音叙述出来,其中所蕴含的震慑,仍惊心动魄。最可怕的是她们在感动之余,记起了这番铿锵之言,居然是——假话!
大家脸上的表情僵滞着,感动的泪花未及旋出,就被疑惑的焦灼烤干。
周云若不愧是个优秀的演员坯子,很快控制了情绪,对大家说:“下面,我将表演真话。听好啊。”
周云若说:“从我知道得了乳腺癌那一刻起,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个女孩了。我变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我身体的制高点,我的骄傲,我的爱情和没来得及享受的幸福,就将随着喀嚓一刀,变成可怕的深渊。我想,女人之所以被成为女人,是因为她无比美妙的曲线和这个曲线的功能,它不仅是外在的,更是内在的。当它被损毁之后,我的尊严和勇气,也一起被埋葬了。”
周云若说到这里,两条溪流沿着她清瘦的面颊滴下,鹅黄色高领衬衫的某些局部,变成深橙的斑点。
程远青不得不惊叹小组的神秘和不可琢磨之处。计划再好,人是活的。组长只有随着情绪起伏快速调整。就像高超的冲浪选手,他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计划的。一切都在追逐浪花中完成和精彩。程远青给了褚强一个眼色,褚强就披着他的花头巾,无声无息地从圈子中央退出。只剩下周云若一个人坐在圈子中间,凄迷而惘然。
程远青说:“周云若,你看一看周围。”
周云若仿佛幼童,顺从地张望。她看到很多婆娑的泪眼,很是惊奇。真实往往是残酷而偏颇的,眼泪鼓舞了她。如同一枚花蕊,向花瓣敞开了心扉,花瓣回报它芬芳。这些话很懦弱,不符合癌症病人在公开场合的形象。她预备着受到批评以致评判的。在所有鼓励癌症病人康复的书中,都把形体上的缺失,列在无足轻重的地位。
活检确诊之后,周云若的第一个难题是对不对父母说?远在寂寞小镇的父母,是她最亲近的人。思考的结果是——不说。她要求医生保守秘密,除了校方领导之外,一概不传。消息封锁好之后,她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找到了男友。
对追求了自己很久的男友说,我要和你睡觉。男友吓了一大跳。他们相好了很长时间,在饭厅吃饭的时候,都是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惹的很多人羡慕或悻然。周云若常和男友在公园里亲密,她不找僻静地方,专找公园要道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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