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珍琪说:“我复查出乳腺癌之后,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我最好的同事,我也没说。我至今没做手术。所以,我违背了小组发起要求中必须是乳腺癌术后这样一个先决条件。癌肿还在于我身上。”
卜珍琪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看来这样的长篇大论对她也很不习惯。“我不想手术。罹患癌症,是冥冥之中的报Α2坷锫砩弦提拔一批正局级干部,我是人选之一,呼声很高?
我对自己说,如果我动了手术就让那些反对派有了口实,说这个女人得了癌症,那还提拔什么呀?马克思比我们更喜欢她。我不能功亏一篑,所以,我要坚持,坚持到提拔我的命令下来的那一天。命令只要一下来,我就住院手术。在这之前,如同战士不能离开阵地,我不能离开我的岗位。说实话,如果我这时遇到什么意外,比如车祸或是在下面检查工作的时候以身殉职,从我的身上搜出了疾病诊断书,也许真的会以为我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好干部。我和那些为革命鞠躬尽瘁的好干部不一样,他们是真的,但我不是。我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疾病在进展之中,虽然很慢,但我知道它分分秒秒侵蚀着我的肌体。父亲很在意仕途,他炉火纯青的时候,遇到了文化大革命。文革最可怖的是‘耽误’。‘耽误’把一切可能性都扼杀了。父亲被耽误了,但父亲没有怨天尤人,真正的政治家是不怨天尤人的,只是把更多的期望放在今后。由于父亲的内向和寡言,父亲不曾说过期望。没有说出来的期望就是更大的期望。父亲期望我在仕途上有所进步。父命不可违。之所以不做手术,是因为手术会毁了我的仕途“
程远青洗耳恭听,知道人要胜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件深具标志性的事情。有多少人在这样的空想之下,耗竭一生。
其实,夜深人静之时,卜珍琪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她可以被人骂成“官迷”但她知道自己心底迷的不是官,是父亲的遗愿。
也许这就是问题的终极答案,但卜珍琪总还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她不知是哪里搞错了。如果当事人都不知道是哪里错了别人又怎么能知道。所以,卜珍琪不相信小组,但亲眼看到了很多人的变化和成长,卜珍琪有点慌了。她知道有一天小组会解散,散了之后,她那无时无刻不在的疑问就成了千古之谜了。
卜珍琪谈起自己幼年时的经历。她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忘了。等我醒来之后,就文化大革命了。在我的脸上,有妈妈的泪水。妈的眼泪如同强酸,腐蚀了我以为她是金属的感觉。妈妈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然后就死了。”
卜珍琪说的很平淡,程远青却敏锐地感到事件完全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卜珍琪的一生都在实践父亲的愿望,为什么和父亲同等重要甚至更为重要的母亲,在卜珍琪的记忆中居然是一张白纸?
程远青说:“卜珍琪,你能用一句话告诉我们,你想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卜珍琪想了一会儿说:“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做手术。”
鹿路说:“卜珍琪,你是真不知道还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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