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苏医生出国公干,血液科中止了一切和藥理实验室的合作项目。沈西西急得直跳脚,单枪匹马跑到血液科去想要挽回。也不知道楚倩对沈西西说了什么,气得她回到家里,大哭一场,江东方再怎么安慰都没有用,只好闭嘴,让她自己慢慢消气。屋漏偏逢连雨,孟教授归国,在听了所有人的工作总结之后,和已婚沈西西促膝长谈了一次,劝她放弃读博,立刻硕士毕业。但是藥理实验室从阑培养硕士生,所以沈西西被转到举目无亲的酶学实验室去做论文设计。江东方很想去求情,但是许达劝他不要惹上身,须知将近年关,什么都开始失控,孟教授主持申请的国家科学基金,初选就落了空。这意味着明年实验室的资金将会捉襟见肘,正愁没人拇祭天,江东方何必自撞枪口。
其实这些都是公事,江东方从阑会和私事混为一谈,所以对待沈西西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温柔,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情一样。而他,也确实是打定了主意要和沈西西从头开始。但是沈西西的郁闷之情并没有得到纾解。酶学实验室非常严格,每天签到三次,迟到就扣当月补助,扣完为止。宋玲教授又很犀利刻薄,并没有看在她是孟教授介绍来的份上对她放松要求,反而常常冷笑着问孟文祥培养出来的学生怎么连液相谱都不会使用。忍气吞声过了两个星期,沈西西终于爆发,冲到火车站给江东方发了条短信,回娘家散心去了。
江东方正在和黄谈事情,收到老婆的告别短信,愣了一会儿,觉得把电话放到一边。
“蒋晴到底怎么回事?已经两个多星期了,病得这么重?你叫我怎猛孟教授解释呢?”
自从大野料理吃饭那一次以来,蒋晴就再也没有露过面。黄替她请了一次病假,然后就不停地续假,续假,她养的销细胞全死光了,实验台上厚厚一层积灰,试管,锥瓶,量筒,还都原样摆着。
“这个”黄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实话,蒋晴天天在寝室玩线上游戏,除了吃饭睡觉就猫在网上,十分沉迷“江师兄,我觉得她很反常”
“怎么。”
黄可不想落个搬弄是非的罪名。
“我也不好说,你自己去看呗。”
“生寝室,我怎么方便去。你叫她今天下午无论如何要到实验室来,否则后果自负。”
黄回去原话转达,蒋晴冷哼一声,无动于衷,继续魔兽。黄叹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箭周末。
“蒋晴,你不会是不想读了吧?你看看沈师,不好好做实验,教授连江师兄的面子都不给,直接撵出去了,你说你这是干嘛,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么。”
蒋晴闻言大惊,松开鼠标。
“什么?你说沈师被教授撵走了?去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了酶学实验室,就是咱们楼下那个。听说宋玲教授去年做了子宫切除手术之后,脾气变得特别古怪,沈师估计受了不少气,经常上来找江师兄诉苦,眼睛红红。你不在的这两个星期,实验室发生了可多事情呢。我看你好像没什么心思听,所以也没有讲。”
蒋晴迅速关掉了游戏页面,黄就是这样,闷口葫芦一个,不问她,她永远不讲。
“不,我要听,你讲给我听,快。”
黄就一条一条地讲。
“血液科不和咱们合作了,咱们申请的973也落选了。”黄叹了口气“这个年底,可真够倒霉的。估计咱们的年终奖也要缩水啦。”
蒋晴下巴搁在椅背上,听黄叹息拿不到钱,不由典笑了一声。
“黄,这就叫现世报。现世报啊。”
“啊?”黄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什么报应?”
蒋晴没回答,脑子里想的尽是沈西西如何被宋玲折磨,心底竟然有些畅快那她的报应呢?也快来了吧。
“黄,你说怪不怪,江师兄以前心多情,娶了老婆就修生养;沈师以前温柔贤淑,嫁了老公就变得娇气脆弱。这婚姻,还真是诡异,有的人会变得越来越善,有的人却变得越来越恶。”
黄背对着蒋晴把要带回去洗的衣服都塞进书包里她对江东方,沈西西,蒋晴,薛葵这四个人的关系冷眼旁观,也有些了解,只觉得学生物的人真是贴近自然原始形态,乱的要命,她得洁身自好。
“蒋晴,那是人家两夫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咱们现在首要任务,是把实验做好。”
蒋晴长笑三声,把腿翘在凳子上,重新开始魔兽。
“做实验不如找个好课题,找个好课题不如嫁个合公。我算是看透了。黄,你也别做实验了,灰头土脸的拼死累活,屁踊有。”
黄不爱听这话。她是个老实人,只知道踏踏实实地做学问,好好毕业,再找份工作养家糊口,颇有点当年薛葵的影子,只是洒脱不足,冷漠有余。
“那你就看透去吧。话我可是传到了。不过我好心劝你一句,还是去实验室一趟。孟教授最近火气大,说不定就发你头上了。”
“不去。”蒋晴恶狠狠道“今天星期六,去什么去。下个星期一再去。”
黄看她是横下心要堕落到底,便也不劝什么了。本来么,大家只是同学,谁也没义务救赎谁。
“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
黄这一走,蒋晴更是没有顾忌,把音响开到最大,不时望望墙上的钟,两点,三点,四点,五点,倒是有人时不时走到她门口,含沙射影地骂她扰民,她反正不在乎,摇头晃脑地唱着歌,时不时瞄一下她特意打开的手机,没有任何来电,她打给沈西西,无人接听;她又试着打给薛葵,薛葵倒是接了,并且也记得她这个学,但是蒋晴又不知道说什,期期艾艾了半天,才试探着问了问近况,薛葵笑着说还行,顺下去问了问实验室各位如何,她稀里糊涂地说沈西西被孟教授撵走了,去了酶学实验室。
“这样啊。”她能听见电话那头的薛葵沉吟了一下“宋玲教授那边的课题比较容易上手。最难也不过操作个谱层析仪而已。她练习一下应富问题。总比呆在藥理这边什么都不做还给你们造成压力的好。”
她想薛葵真是一针见血。
“那”她言又止。
“什么?”
“我”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而薛葵就在电话那头等她说,一片静谧中,突然又听见有人说话,大概是卓正扬,问薛葵在和谁打电话,薛葵回答是小师,那边就没说话了,隔一会儿卓正扬又说了一句。
“你再找藉口不好好吃饭我就”
她没听到卓正扬要对薛葵怎么样。由于薛葵立刻对她说下次再聊就挂断了。
原来他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一点让蒋晴觉得这个电话没有白打。
五点半,楼道里有人上上下下来回奔跑去打饭,她没胃口。七点,八点,突然响起桥声,想是有人终于忍受不了她制造的噪音要正面冲突了,她厉声骂了句脏话,但桥声并没有停止,她正处于想找人吵架的临界点,嘭地一声拉开门。
“干什么”
在看见门口站着的是温文尔雅但面无表情的江东方时,蒋晴傻了眼她们这栋楼的阿姨素来铁面无私,男生绝对没可能上楼来。
“江师兄。”
“为什没去实验室。”
“我最近心情不好。”她可以说病了,也可以说有事,但不知不觉中抖着嘴唇说了真话。
“怎么心情不好。”江东方重复了一遍她的回答,等她下文。
“不知道怎么说。”打了一天的游戏,整个人都成了魔兽,她暂时还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那我也想安慰你,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江东方越过蒋晴的肩膀,看见屏幕上还是游戏界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蒋晴觉察到他在打量自己一塌糊涂的生活状态,不由得窘迫起来,拿了钱包,钥匙把门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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