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我和赤木是怎样认识的吧?
“我”
我放下了捂住脑袋的手,环视一下四周。在冰冷的混凝土房间里,只有无穷无尽的空洞与黑暗。除了沾满血渍的手术台和少年以外,空寂的房间里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我的腿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出去。背部已经离开了冰凉的墙壁,我正一步一步朝着手术台靠近。
我主动放弃了自己人生中所拥有的一切。除了姐姐的声音以外,我对其他事物都
没有兴趣。像我这样的人难道还可以说得上是活着吗?想必只是肉体在维持着一些必要的生存动作而已,其他大部分恐怕早已踏进死亡的世界。
有一天他在街上主动和我打招呼。他和我念同一所大学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事
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离手术台对面的少年很近的位置了。他根本没有做任何威胁的动作,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彻底消除我心底的犹豫。
少年在我面前全神贯注地盯着我的脸。我们相差不多的高度使少年正好微微地俯视着我。
“我是听了博子在这里的录音后才第一次知道夏海这个名字。从那以后,我总是想着何时可以看见你的庐山真面目。”
他喃喃细语地说。
“你们姐妹长得可真相像”
姐姐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出,回荡在寂静的废墟里,然后渐渐消失。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叫到这里,才肯给我录音带”
听我这样说,他脸上顿时显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来。
“你并不是为了玩才把我叫出来的吧!你并非要追求游戏的刺激在餐厅里你曾经说过,在生活中与身边人的交流就如同背诵剧本一样,所说的所做的都是假装出来的还说只有死亡才能让你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存在”
但是,当我和赤木开始交往后,他的言行告诉了我一切。他说他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因为他常常在书店里看到我还说看见我喜欢站在历史类的书架前。赤木还问起我平日常常穿的那件白色毛衣最近怎么不穿了
这个少年是个杀人犯。想必他不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丝毫忏悔。我决不能同情他!然而,我仍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你想考验我是否甘愿用死来换回我与姐姐的感情吧?看来你想弄清楚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面无表情呆呆地盯着我的脸。过了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姐姐的声音在四周回荡。我根本无法揣摩他心里究竟有着怎样的情感。
我想你已经明白了吧!赤木最初喜欢的是你。
过了一会他把双手放在手术台上。
夏海小姐,坐到这个上面来吧
我毫无畏惧地在沾满血渍的手术台上坐了下来,背对着少年,但我依然能够清晰地感觉他站在身后。
手术台的冰冷透过牛仔裤直接刺激着我的心房。虽然我马上就会被杀死,但我却如风平浪静的大海般平和而冷静。
我用双手紧握着手术台的边缘,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一层厚厚的血渍凝固块上。或是自己根本没有打算要动,冰凉的感觉顿时从手指尖传到全身上下,身体开始渐渐地僵硬。
电筒的光线从我背后照了过来,坐在手术台上我的背影被大大地投影在混凝土的墙壁上,上面还重叠着半个少年站着的影子。
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们姐妹俩的打扮十分相似,其他人也常说我俩长得很相像因此,赤木在那一天把我错认作你,才主动跟我打招呼
少年的影子开始动起来。他挽起袖子,正朝我坐的方向从容地扑过来。
我的眼睛被蒙住了,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从背后环抱住我,一只手缠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我的脸。要是他稍微再用点力的话,我的脖子可能会随着哢嚓的声响而被扭得粉碎。嘴里吐出的白气正好被他那只捂着我脸的手挡了回来,所以还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气息的温度。少年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背部,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到我的身上。
“求求你让我把姐姐的录音听完”
隔着少年的手腕我再次听到姐姐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关赤木的事,正如一团乱麻正在渐渐地解开一样,我也渐渐开始明白姐姐为什么会那样对待我。
少年那只缠住我脖子的手的关节反复不停地一缩一紧,仿佛在检测我脖颈的运作状况,捂住我脸庞的另一只手也时刻准备着把我的骨头捏得粉碎,就如一名短跑运动员正活动着手脚做赛前准备般,他缓慢地左右摇动着我的脖子。
这时,我觉得自己的脖子就像纤细花草的茎杆。花朵被人采摘时,细线一般的茎很容易被折断。
虽然我知道他起初注意的是你而不是我,但是我俩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那只不过是我们故事开篇的一个小插曲而已,结果依然是我和赤木双双坠入爱河。赤木也喜欢上我。
然而,我还是隐隐觉得不安。
姐姐的声音很平静,却一次又一次地刺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