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为何要在城堡的废墟中囤积补给品,但我们现在谈的是黠谋的福祉,而不是我的。""这就要看国王要如何消失无踪了。如果帝尊认为他以寻常的方式离开城堡,那么你或许可以让他在这里躲一阵子,但如果帝尊知道他人还在公鹿堡,就会不惜一切找到他。我怀疑他会先派人拿铁锤敲毁国王卧房的墙。""很直接,却挺有效。"切德表示赞同。
"你有帮国王在毕恩斯或瑞本找到安全之处吗?""那么快?当然没有。我们得先把他藏在这里,因为可能要花上几天,甚至几周才能准备好在那儿的落脚处,然后再把他从城堡偷渡出去。这表示我们要找些接受贿赂的人,并且知道他们何时会在城门守卫。不巧的是,受贿做这件事的人,稍后也将受贿把事情公布于世,除非他们遭遇意外。"他看着我。
"先别担心那件事情,还有其他方法溜出公鹿堡。"我告诉他,心中想着我的狼同伴所用的方式。"我们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珂翠肯。如果她不尽快知道我们的计划,就会擅自行动,她的想法和你的计划不谋而合,今晚她提议把黠谋送往群山以策安全。"
第165节:这会是谁做的?
"一位孕妇和年老的病人在冬至踏上旅途?荒唐。"切德稍作停顿,"不过,这不失为一个出其不意之计,帝尊他们绝不可能跑到那条路上找人。再说,帝尊所制造的迁徙人潮都朝公鹿河前进,多一位妇女和她生病的父亲也挺难引起注意的。""但还是很荒唐。"我提出抗议,一点儿也不喜欢看到切德饶富兴致的眼神。"谁会陪他们一道?""博瑞屈。这可以防止他因为无聊而酗酒,把自己的命都喝掉了,也可以帮他们看管马匹和打理其他事情。他会去吗?""你知道他会,"我勉为其难地回答,"但黠谋可禁不起这么艰难的旅途。""对他来说,熬过这段旅程可比和帝尊周旋容易多了。无论他身在何处,侵蚀着他的东西仍会持续毁了他的生命。"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是,我可说不上来这侵蚀着他的玩意儿最近为何变本加厉了。""寒冷的气候和艰难的旅程对他来说可毫无益处。""部分路段会有客栈,我可以帮他们张罗这些费用。黠谋的外表变了很多,所以我们几乎不用担心他会被认出来。但王后就比较难处理了,因为只有少数女性的肤色、身高和她一样,不过让她穿上厚重的衣服就可以增加她的腰围,然后包上头巾,还有""你不是认真的吧?""明天晚上,"他回答,"我们到了明晚就一定得行动,因为那时我给黠谋服用的催眠剂药效就会消退。至于帝尊打算谋害王后的计谋,或许要等她踏上前往商业滩的旅途后才会展开,不过一旦帝尊掌控了她,那么,旅途中将发生的意外可多着呢!在冰冻的河上翻覆的驳船、脱缰的马匹,还有腐坏的肉食。如果他的刺客有我们一半高明的话,他的计谋就能得逞。""帝尊的刺客?"切德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你该不会认为我们的王子肯屈尊就驾,亲自在阶梯上抹猪油和煤烟吧?你想这会是谁做的?""端宁。"我脱口而出。
"那么,很显然并不是她。不,应该是个害羞、温文儒雅且生活稳定的人。如果我们真能找出他可就好办了。噢,这样吧!我们现在先把这搁在一旁,尽管潜近另一名刺客可是极大的挑战。""欲意。"我平静地说道。
"欲意什么?"他问道。
我迅速且悄悄地对他提及欲意这个人,他一边聆听一边睁大了眼睛。
"确是高招。"他佩服地说道。"会精技的刺客,真奇怪从来没有人想到。""或许黠谋想到了。"我平静地说道。"不过,或许他的刺客没学会"切德靠在椅背上。"我对此存疑。"他推测似的说道。"黠谋的口风很紧,连我都不知道他是否如此想过。不过我自己倒认为欲意目前不过是个间谍。他绝对很难缠,你一定要特别提高警觉,但是我想我们用不着担心他会是刺客。"他清了清喉咙,"噢,这样吧!当务之急是加速进行逃脱之计,他们一定要从国王的房里逃走,而且你一定要再度把所有的守卫引开。""在王储继任典礼时""不,我们可不能等那么久。明天晚上就得动身,不能再拖了。你不用花很多时间和他们周旋,我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一定要等!否则整个计谋根本无法进行。你希望我在明天晚上之前让王后和博瑞屈准备就绪,就等于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而博瑞屈也需要时间备妥马匹和补给品""不要准备任何好马,只要一些老而无用的马就可以了,不然他们很快就会引起注意。另外我们还得替国王备妥轿子。""老马是很多,因为这些是我们仅存的马匹了。但是,博瑞屈可不愿让国王和王后骑着这些老马上路。"?"他自己得骑一头骡子。他们要打扮成寻常百姓的模样,身上也不能带什么钱往内陆走。我们可不想引来强盗拦路打劫。"我嗤之以鼻地想像博瑞屈骑骡子的模样。"不能这样,"我平静地说道,"时间根本不够。一定要等到王储继任典礼当晚,那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在楼下参与盛会。""该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切德强调,然后坐着深思片刻。"或许你说得没错,帝尊不能让国王在典礼中缺席。如果他不在场,就没有一位沿海公爵会相信的,所以就算没有其他东西,帝尊也一定会让黠谋服用止痛药草好驯服他。那么,非常好,就后天晚上吧!还有,如果你明天非找我说话不可,就在你的壁炉里放点儿苦树皮。别放太多,我可不想被熏出来,但分量要充足,我一闻到味道就会开门。""弄臣会想要跟随国王一起走。"我缓慢地提醒自己。
"不成。"切德果断地说道。"他无法乔装成别人,他跟着去只会增加风险。况且,他必须留下来帮我们进行这个遁隐之计。""我不认为这会让他改变主意。""把弄臣交给我,我会让他明白国王必须干净利落地从此处消失,方能保全性命。我们一定要制造某种‘气氛‘,让国王和王后的消失看起来不像喔,就这样吧!把那个部分交给我,我会让他们不想把墙壁打碎。至于王后就简单多了,她只需要早早从典礼上告退,宣称要好好睡一觉,把服侍她的仕女们都打发走,并且表示除非她召见她们,否则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她。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我们就可以让黠谋和珂翠肯在当晚走上好一段路。"他和蔼地对我微笑。"很好,我想这就是我们所能计划的了。不,不,我知道没有一件事情是固定不变的,不过如此一来反而比较好,我们会更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尽可能补充睡眠吧,小子,你明天可有得忙了。我现在也得赶紧准备。我一定要调制充足的药方并仔细包装,好让黠谋国王一路服用到群山。博瑞屈能识字,对吧?""行得很。"我让他放心,接着稍作停顿。"你昨天一整晚都呆在城堡里吗?午夜时呢?麻脸人似乎现身了。有人说这表示那口井给糟蹋了,其他人则将此现象视为帝尊继任典礼的恶兆。""哦?这么说来,可能是啰!"切德自顾自地咯咯笑了出来。"他们是该获知预示和恶兆,小子。到了那时,国王的消失和王后的失踪就会被视为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他像男孩似的露齿而笑,神情看起来年轻多了,绿色的双眼闪烁着昔日的淘气神采。"去休息吧,别忘了让博瑞屈和王后知道我们的计划,我来通知黠谋和弄臣,其他人就休想知道。在某些方面,我们得碰点儿运气,但其他的就包在我身上!"虽然他笑出声来,但这跟着我下楼的声音却似乎没那么有信心。
第166节:叛变和卖国贼?
帝尊王子是黠谋国王和欲念王后唯一在出生后存活下来的孩子。有人说产婆从未好好照顾王后,也未竭尽所能让她的婴孩保住性命;其他人则表示焦虑的产婆为了让王后不再承受生产的剧痛,就给她服用太多止痛药草。然而,只有两位死产的胎儿在她的子宫里留了七个月以上,大部分的产婆也将此归咎于王后的滥用麻醉药品,还有她老是把腰刀系在身上,刀刃还朝着她的腹部,因为众所周知这对分娩的孕妇来说可是个厄运。
我睡不着。每当我将担忧黠谋国王的思绪推开时,莫莉就占据了我整个心头。我的心思穿梭在这群人之间,同时替自己编织了愁苦忧虑的外衣,而我答应自己一旦黠谋国王和珂翠肯脱离险境,就会想个办法赢回莫莉的芳心,从抢走她的人身边把她赢回来。我做了这样的决定之后,便翻身凝视这片黑暗。
当我起床时,夜色仍深。我偷偷摸摸地经过空荡荡的厩房和沉睡的动物,静悄悄地上楼前往博瑞屈的房间。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于是温和地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做噩梦?""如果有的话,我这辈子恐怕无法摆脱这个梦魇。"我平静地指出。
"我也开始那么觉得。"他同意我的说法。我们在黑暗中交谈,他仍躺在床上,而我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和他说话。我不劳驾博瑞屈起床生火或点蜡烛,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作息改变存疑。"若要照他说的在两天之内完成所有任务,就表示我们第一次就要把每一件事情做到尽善尽美,所以我就先来找你。你办得到吗?"他沉默不语,而我在黑暗中也看不到他的脸。"三匹健壮的马、一只骡子、一顶轿子,加上三人份的补给品,还得不让任何人发现。"又是一阵沉默,"我可不能让国王和王后就这样骑马步出公鹿堡城门。""你知道那只大狗狐狸曾经藏身的那片赤杨树林吗?让马儿等在那里,国王和珂翠肯会在那儿与你会合。"我不情愿地补充道,"那匹狼会帮他们带路。""他们一定得像我一样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可被这想法吓呆了。
"我手头有什么资源就会用上。况且我的见解和你的不同。""它不过是一匹抓舔身子、在脏东西里头打滚、在母狼发情时发狂,而且只想着下一餐的狼,你才花多久的时间就接受它的价值观?那你这样算是什么东西?""一名卫兵?"我大胆提出。
尽管满心不赞同,博瑞屈还是噗嗤一笑。"我是认真的。"他稍后说道。
"我也同样重视国王和王后。我们必须专注于如何完成任务,况且我也不惜牺牲自己以达成使命。"他沉默了片刻。"所以,我要设法把四只动物和一顶轿子弄出公鹿堡,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在黑暗中点点头,然后问他:"办得到吗?"他勉强说道:"是有一两位马厩帮手挺得我信任,但我不想让别人帮这个忙,我不想看到有人吹嘘我吩咐他做的事情。不过我想可以让这些马看起来像那些被连在一起即将运往上游的动物。但是,我的小伙子们可不笨;我不会让傻小子在马厩里干活。一旦国王失踪的消息走漏,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找那些敬爱国王的人。"博瑞屈叹了一口气。"还有粮食。没办法带很充足的粮食,只能带着像行军军粮般的食物。那么,我也要准备冬衣吗?""不,准备你自己的就好了。珂翠肯会自己准备,而切德会帮国王打点。""切德。这名字听起来很熟悉,我好像很久以前听说过。""他原本好多年前就应该不在人间了,在那之前人们都可以在城堡周遭看到他。""这些年都像影子般过活。"他对此感到惊讶。
"他还打算继续这样过下去。""你不用担心我会背叛他。"博瑞屈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受伤。
"我知道。我只是""我知道,那么,走吧!你告诉我的已经够多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带着马匹和补给品在那里等候。什么时间?""晚上吧,当宴会还在进行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他耸耸肩。"天一黑我就走到那儿等着。""博瑞屈,谢谢你。""他是我的国王,而她是我的王后,我尽我的本分,不需要你来感谢我。"我离开博瑞屈,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我在阴影中行走,延伸每一个知觉试着确定没人监视我。一离开马厩之后,我轻快地穿过仓库、猪栏和关了家禽的畜栏,从一道阴影跳到另一道阴影,直到我来到在老地方的小屋,夜眼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与我会合。怎么了?你为什么在我打猎时把我叫过来?明天晚上天黑时,我可能需要你。你能留在这里,不要离开城堡的范围,在我找你的时候赶来吗?当然。但是为什么把我找来这里说?你犯不着为了这点小忙如此靠近我。
我在雪中蹲下,它就走过来把喉头靠在我的肩上。我紧紧抱住它。
傻小子,它声音粗哑地说着。现在走吧,我会一直留在这里,你需要我的话可以来找我。
谢谢你。
我的兄弟。
我蹑手蹑脚急忙回到城堡,一进房就赶紧锁门然后躺在床上。一股兴奋感隆隆地通过全身。
我想,等到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之后,我才能真正休息。
我在上午携带了几幅有关药草的卷轴,获准进入王后的房间。珂翠肯斜倚在壁炉前的躺椅上,看起来就像一位失落的妻子和焦虑的新任母亲。我看得出来她心力交瘁,跌倒也带给她出乎意料的痛苦。她看起来只比昨天好一些,但我仍亲切地和她打招呼,并巨细靡遗地详细解释每一种药草,好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获益匪浅似的。我成功地让她的仕女们因感觉乏味而告退,接着她终于打发剩下的三位仕女去端茶和拿枕头,还有到惟真的书房找另一幅有关药草的卷轴,而小迷迭香早就在壁炉边的一个温暖的角落打起瞌睡来。当一阵裙摆的沙沙声逐渐远离时,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便赶紧说出计划。
"您将在明晚王储继任典礼之后离开。"我告诉她,不等她开口发问就继续说下去,"穿暖一点儿,也别忘了带御寒用品,但不要带太多。尽量从宴会上早早告退,单独回到您的卧房,就说这场典礼和您心中的哀伤早已让您精疲力竭。还有把服侍您的仕女们也打发走,就说您一定得好好睡一觉,并且交代她们,除非您吩咐,否则不用再回来。把门锁好。不,听我说,时间不多,您得赶紧准备好离开,然后呆在房里,稍后会有人来找您。相信麻脸人。国王会和您一起走。相信我。"我急切地告诉她,然后就听到一阵往房里走回来的脚步声。"
第167节:我们现在需要你
其余的都会安排妥当,相信我。"相信?我可不相信事情会样样顺利。黄水仙把枕头拿来了,过了一会儿茶也端来了。我们亲切地交谈,一位年轻的仕女甚至对我调情。珂翠肯王后交代我把药草卷轴留下来,因为她还在背痛,所以决定今晚要早点儿休息,或许这些卷轴能让她在睡前打发时间。我殷勤地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切德说把弄臣交给他。我竭尽所能计划这个逃脱之计,现在我只需设法让国王在典礼后独自留在房里。切德只需要几分钟,我却纳闷自己是否得为了他们牺牲自己的性命,接着就不去想它了。只要几分钟。两扇残破的门可败事亦可成事,而我不确定是成是败。我想尽各种可能的手段。我也许可以假装喝醉把侍卫引出来打斗,不过,除非我手持斧头,否则他们两三下就可以摆平我。我一向不善用拳。不,我得保持机动性。我连续推翻了不下一打的计谋,因为实在有太多我无法控制的因素。会有多少侍卫在那儿?他们会是我认得的人吗?瓦乐斯会在场吗?帝尊会顺便来聊聊吗?在我稍早前去造访珂翠肯的途中,我注意到国王的房门已经钉上了代用门帘,大部分的残骸也移除了,但橡木门的碎屑仍散落在走廊上,也没叫工匠来修理,再次显示帝尊不打算回公鹿堡了。
我得试着找借口让自己进入那个房间。城堡的楼下比以往还忙碌,因为来自毕恩斯、瑞本和修克斯的公爵们将率领随从出席见证帝尊的王储继任仪式。他们被安排在城堡对面的次等客房里。我此刻也纳闷他们对于国王和王后的突然失踪将作何感想。这将被视为叛国,或者帝尊会设法瞒住他们?这对他即将开展的王权会算是怎样的兆头呢?我不去想它,因为这无法帮助我让国王独自留在房里。
我离开房间在城堡中四处走动,希望藉此得到灵感,但却愈来愈困惑。每个阶级的贵族都前来参加帝尊的继任典礼,蜂拥而来的宾客、用品和仆人,与那些如帝尊之意要离开公鹿堡送到内陆去的物品及人潮相互摩肩接踵。我的腿不听使唤地朝惟真的书房走去。房门微开,我便走了进去。我看见了冰冷的壁炉,也闻到阵阵霉味,还有空气中一股强烈的鼠臭味。它们把房里的卷轴当成窝了,而我希望被它们当成窝的卷轴并非无可替代。我很确定先前已将惟真视为至宝的那些卷轴收到切德房里。我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并触摸他的物品,忽然非常想念他。他那坚毅不屈的稳重和他的冷静,以及他的力量;要是他在的话,他绝不会让事情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我坐在他的地图桌前的工作椅上,桌上满是他的笔迹所留下来的磨痕和墨水渍,还有两支废弃的鹅毛笔,笔刷的毛都掉光了。桌上的盒子里有几罐颜料,如今早已干燥龟裂。这些东西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惟真,就好像毛皮和缰绳的味道会让我想起博瑞屈一样。
接着,我趴在桌上手捧着头。"惟真,我们现在需要你。"我不能回来。
我跳起来,双腿绊到椅脚,整个人跌在地毯上。我发狂似的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建立了这个联系之后令我更加慌乱。惟真!我听到了。什么事,小子?他停顿了一下。你已经可以不假他人之力和我取得联系?太好了!我们需要你立刻回家!为什么?思潮翻搅的速度比言语还快,比他想要知道的细节多出许多。我感觉他因这些讯息感到忧伤,也更加疲惫。回家吧!如果你在这里,情况就会好转,帝尊也无法自封为王储,更不会如此掠夺公鹿堡里的一切,甚至还要把国王带走。
我不能。你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我无法及时赶回来阻止这些事情发生,也因此感到哀伤。但是,我已经如此接近目标了,不能就这么放弃。况且,如果我就要当爸爸了他的思绪因为这份全新的感受而充满暖意成功对我来说就更重要了。我一定要让六大公国的领土完好无缺,不让海盗侵犯海岸,好让这孩子继承。?我该怎么做?就按你的计划进行。我的父亲、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孩子;这是我赋予你的重大责任。
他的语气突然间充满了不确定。
我会尽力而为,我告诉他,深恐对他做出更多承诺。
我对你有信心。他稍作停顿。你感觉到了吗?什么?另一个人试着闯进来偷听我们技传,就是盖伦那群奸诈恶毒的间谍之一。
我想这不可能吧!盖伦找到了方法,并且培育他这群狠毒的学徒这么做。现在停止和我技传。
这感觉有点熟悉,类似他上次为了保存黠谋的精力而切断我们的技传,但却强硬多了。惟真那股外流的波涛把这人推开来,我想自己也感受到他费了很大的力气。于是我们的精技接触就这么中断了。他来得急去得也快。我在彼此的接触后试验性地暗中探索,却一无所获。他表示有人偷听我们交谈,这可让我胆战心惊,但我内心却交织着恐惧和胜利的感觉,只因我刚才技传了。我们被监视,但我已不需他人帮助即可自行技传!但他们偷听到了多少?我从桌边拉出椅子,坐下来咀嚼内心澎湃的思潮。技传其实不难,虽然我不知是如何开始的,但总之这很容易。我感觉自己像个玩拼图盒子的孩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每个步骤的顺序,也因此想立刻再试一次,但坚持不受诱惑,因为我还得执行更重要的任务。
我跳起来冲出书房,差点就被择固绊倒。他双腿外开靠墙坐在地上,看起来像喝醉了;其实不然,我知道他是被惟真推倒成半昏迷状态。我低头瞪着他,知道自己应该杀了他,我老早替瓦乐斯准备好的毒药还在我袖口的小袋子里,我可以强迫他吞下去,但那不是用来导致快速死亡的毒药。他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就从我身边爬开,跌跌撞撞地沿着墙离去。
我又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努力地冷静思考。我承诺切德在行动之前先和他商量,惟真也没要我找到间谍后就杀了他。顿时我想到他应该交代我这么做,只因我无法做决定;而放过择固一马对我来说可是最困难的事情之一。当我在走廊上跨出六步之后,忽然听到他大喊:"我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第168节:没人会相信你
我转身面对他。"你在说什么?"我低声问道。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我希望他能让我杀了他,但也因自己的极度渴望而毛骨悚然。
他脸色发白却不退缩,让我想起一个虚张声势的孩子。"你自以为是国王般神气地走着,非但瞧不起我,还在我的背后冷嘲热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扶着墙壁站起来,却还是站不稳。"但你可没那么了不起。你只技传了一次就自认是大师,不过你的技传就像你的狗把戏一般拙劣!别以为你可以一直昂首阔步。总有一天你会被打倒,而且就快了!"我心中的狼吵着要我立即报复,但我控制住不发脾气。"择固,你敢偷听我和惟真王子技传?我想你没这勇气。""你知道我敢,小杂种。我根本不怕你,所以也不用闪躲你。我就是敢,小杂种!比你想像中的还敢。"他站立的样子显示出他愈来愈大胆。
"我猜如果是不忠和叛变,你恐怕就不敢了。喔,你这宣誓效忠的精技小组成员,你可告诉我,惟真王子的死讯不都公布于世了吗?你却监视我和他技传,难道你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择固站在那里,可真是吓呆了,过了一会儿又大胆开口:"想说什么就说吧,小杂种。如果我们否认,就没人会相信你。""至少懂得该沉默的时候不要开口。"端宁说道。她像一艘扬帆航行的船似的走在走廊上。我没让路,迫使她和我擦肩而过,接着她就像捡起掉在地上的篮子般抓住择固的手。
"沉默是另一种形式的说谎,端宁。"她让择固转过身子,然后带着他渐行渐远。"你知道惟真国王还活着!"我在他们身后吼叫。"难道你认为他不会回来了吗?你以为永远不需要解释自己的谎言吗?"他们经过转角之后就消失了,留下我独自大发雷霆,我同时诅咒自己竟如此大声喊出这个机密。不过,这件事情确实迫使我激发内心的冲劲。我离开惟真的书房,在城堡中暗自寻觅。
厨房里的人都在忙,厨娘也没时间招呼我,只问我有没有听说一条大蛇躺在大壁炉前面,我就说那条蛇一定是为了避寒才爬进柴火堆里;接着我拿了一根木柴进来,表示这股暖气应该能让它恢复生机。厨娘只是摇摇头说她可从没这么听说,还表示这是厄运的预兆。她又对我重复了井边麻脸人的故事,但这次的剧情是麻脸人喝了水桶里的水,而当他放下水桶时,水就像血一般从他布满斑点的脸上流下来。她吩咐厨房的侍童从洗衣井里打水来烹调所有的餐点,因为她可不想看见有人死在她的餐桌上。
我带着那令人愉快的评注离开厨房,手上满是顺手牵羊而来的甜蛋糕。走没多久就看到一位侍童站在我面前。"您是斐兹骏骑,骏骑的儿子吗?"他谨慎地称呼我。
由他宽阔的颊骨看来,他可能是从毕恩斯来的,然后我就在他满是补缀的衣服上找到了代表毕恩斯的黄花。以他的身高来说,这是一位异常瘦削的小伙子。于是,我严肃地点点头。
"大人,毕恩斯的普隆第公爵希望您能尽快和他会面。"他小心翼翼地说出每一个字,我不禁怀疑他是个新手。
"那就是现在了。""那么,我可以带您去见他吗?""我知道怎么走。这些东西给你,我不该把这些拿上去的。"我把甜蛋糕交给他,只见他一脸狐疑地接过去。
"我该帮您留着吗,大人?"他认真地问道。这个男孩如此重视食物,真让我感到难过。
"或许你可以帮我吃掉,而且如果你觉得好吃的话,不妨到厨房告诉我们的厨娘莎拉你是多么欣赏她的手艺。"无论厨房里有多忙碌,一位瘦小子的赞美必能为他赢得至少一碗炖肉。
"是的,大人!"我的指令可让他容光焕发,接着他匆忙跑开,嘴里已经含着半块蛋糕。
次等客房在大厅的另一侧,对面是国王的房间。我猜因为这些房间的窗户面山而非面海,采光欠佳,所以才称为次等客房。但次等客房的大小和气派却无异于任何一间豪华客房。
我记得之前曾经走访的一间次等客房,可装潢得相当体面。毕恩斯的侍卫让我进起居室,里面只有三把椅子和房间中央一张摇晃的桌子。妡念挺正式地招呼我,然后就通知普隆第公爵我来了。曾挂满墙上让满室生辉的织锦挂毯和吊饰早已不存在了,整个房间就像地牢一样,仅有温暖的炉火燃烧着。我站在房间中央直到普隆第公爵从卧房走出来招呼我。他请我坐下,然后我们就尴尬地拉了两张椅子到壁炉边。桌上原本应该要有面包、糕点,以及茶具和泡茶的药草,还有一瓶瓶的好酒迎接公鹿堡的贵宾才对,但此刻桌面却空空如也,着实令我感到难堪。妡念猎鹰般地徘徊在我们身后,我不禁纳闷婕敏到哪儿去了。
我们彼此交换了些无关紧要的幽默小语,接着普隆第如同跳进积雪的马匹般直接切入话题。
"我明白黠谋国王病了,病情严重到无法接见任何公爵,帝尊当然也忙着为明天作准备。"这嘲讽犹如厚厚的一层奶油般沉重。"所以,我希望能晋见珂翠肯王后。"他若有所思地宣布。"你也知道,她曾慷慨解囊助我度过难关。但她的仕女们却把我挡在房门外,说她玉体欠安所以不接见访客。我听说她怀孕了,还因骑马到瑞本而流产,目前正处于哀悼时期。是真的吗?"我吸了一口气,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回答。"国王正如您所言病得不轻,所以我想您只能在典礼上看到他。王后也不太舒服,但我相信如果有人告诉她您亲自来到她的房门口,她一定会接见您的。而且她并没有流产。她为了保卫洁宜湾而骑马前去御敌,如同她送您珍贵的蛋白石筹措经费般,因为她深恐自己若不立刻行动,就无人会伸出援手。况且,她这一趟到洁宜湾对她的胎儿并未造成威胁,而是她前几天在烽火台的楼梯上跌倒了,还好这意外只是虚惊一场。尽管王后伤得不轻,还是保住了胎儿,并没有流产。""我明白了。"他靠在椅背上思索片刻,我们之间的沉默似乎生了根似的,我愈等就愈觉得时间漫长。最后,他终于把身子往前倾,并且示意我照着做。当我们的头靠得很近时,他平静地问道:"斐兹骏骑,你有任何的雄心壮志吗?"
第169节:该给他什么希望
这就是了。黠谋国王多年前就预知了,切德最近也做了相同的表示。普隆第见我没立即回复,于是继续说下去,每个字听起来都像他精雕细琢的石子,磨好了之后才交给我。"瞻远家族的继承人是个尚未出世的胎儿,一旦帝尊自封为王储,难道你不认为他会尽快篡夺王位?我们可不希望如此。这些话虽然出自我的口中,不过这也是瑞本和修克斯公爵们的意思。黠谋已年老体衰,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元首,而我们也想像得到帝尊会成为什么样的国王。我们为何要苦等惟真的孩子成年,同时放任帝尊胡作非为?我不认为孩子能顺利出世,更别提当上国王了。"他稍作停顿清了清喉咙,然后诚恳地注视我。妡念站在门边看守不让别人听见我们交谈,而我继续保持沉默。
"你是我们认识的人,而我们也认识你的父亲。你和他非常神似,名字也相去不远,如同许多曾戴过王冠的人一样,你有资格称呼自己为皇族。"他又停顿下来等待。
我仍保持沉默,并告诉自己这不是个诱惑。我只会听他说完,如此而已,即使他还没建议我背叛国王。
他绞尽脑汁斟酌字句,然后抬头看着我的双眼,"时局艰难。""确实如此。"我平静地赞同。
他低头注视他的双手。那是一双粗糙的手,一位饱经风霜的人的双手。他的衬衫很干净也缝补过,却不是特别为这个场合所缝制的新衣。公鹿堡或许时局艰难,但毕恩斯的情况更糟。
接着,他平静地说道:"如果你想反抗帝尊,宣称你自己是王储,那么毕恩斯、瑞本和修克斯都会支持你,我相信珂翠肯王后也会支持你,公鹿公国亦将起而效尤。"他再度抬头看着我。"我们谈的够多了。我们相信对于惟真的孩子来说,由你摄政总比让帝尊摄政安全多了。"所以,他们早就将黠谋排除在外了。"为什么不是珂翠肯?"我谨慎地问道。
他凝视着炉火。"她如此真诚地表现出自我,让我很难说出这原因。但不管怎么说,她总是个外国人,在某些方面来说也未经考验。这不表示我们对她存疑,其实我们一点儿也不怀疑她,更不会忽略她。她是王后,而且永远都是,而她的孩子也将在她之后掌权,但这段期间里,我们同时需要王储和王后。"我的脑中酝酿着一个问题。一位邪魔希望我问:"那如果我在孩子成年时不肯让出权位,又该如何?"他们得问问自己,找出一个达成共识的答案好回复我。有好一段时间我坐着不动并保持沉默,几乎感受得到这个可能性仿佛漩涡般绕着我打转。难道,这就是弄臣总是嘀咕的事情吗?这就是他所说的雾气弥漫的交叉路口,而我总是站在中央?"催化剂。"我静静地自嘲。
"你说什么?"普隆第更接近我。
"骏骑。"我开口了。"如您所言,我几乎拥有和他相同的名字,毕恩斯公爵。您是一位意志坚定的人,我也知道您冒着风险告诉我这些,而我亦将同样对您坦承,我的确有雄心壮志,但我不希望取得王位。"我吸了一口气凝视炉火,首次认真思考一旦黠谋和珂翠肯忽然消失,会对毕恩斯、瑞本和修克斯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沿海大公国会像一艘无舵且甲板遭浪潮冲打的船。普隆第清楚表示他们将不会跟随帝尊,但我此刻无法再多说什么,因为若是我悄悄告诉他惟真还活着,无异要求他们明天就起而推翻帝尊,剥夺他自封王储的机会。警告他们黠谋和珂翠肯将双双消失可让他们安心,但这会让太多人在事情真正发生时反而不感惊讶。或许,等他们安全抵达群山王国之后,沿海大公国将获悉所有的真相,但可能要等上几周。我试着思考此刻还能对他说什么,要如何让他放心,还有该给他什么希望。
"男子汉知其所重,我和您同道。"我谨慎地说道,深恐自己的言谈听起来像叛变。"我效忠黠谋国王,同时也效忠珂翠肯王后和她腹中的继承人。我能预见我们未来要面对的黑暗日子,沿海大公国也必须团结起来对抗劫匪。我们没有时间担心帝尊王子在内陆做什么。就让他去商业滩吧!我们在这里过生活,所以一定要在此勇敢作战。"我的这番话带给我一股全新感受。如同脱下斗篷或破茧而出的昆虫般,我感觉自己挺身而出。帝尊把我留在公鹿堡,他以为他把我遗弃在艰难的险境里,和我最关心的一群人留守此地。那么,就随他去吧!当国王和珂翠肯王后安全地藏身群山之后,我就再也不怕帝尊了。莫莉因我而远去,但博瑞屈曾经怎么说?他说我或许看不到她,她却可能看到我。那么,就让她看吧!让她瞧瞧我展开行动,尽一己之力扭转大局。耐辛和蕾细留在这里让我照顾,总强过成为帝尊的内陆人质。此刻,我的心猛烈地跳动。难道我能将公鹿堡据为己有,然后等待惟真回来吗?谁会跟随我?博瑞屈即将远离,我无法藉助他的影响力。那么就只剩下极力巩固公鹿堡,防止这冰冷的石城崩塌的公鹿堡士兵了。有些人看着我长大,另一些人和我同时学习剑术。我认识珂翠肯的侍卫,身穿黠谋国王侍卫制服的老兵也认识我,而我早在成为黠谋国王的吾王子民之前就是他们的一分子,但他们会记得吗?尽管炉火非常温暖,我依旧不寒而栗,如果我是一匹狼的话,恐怕早就汗毛直竖了。此刻我心中却忽然灵光一闪。"我不是国王,也不是王子,只是一名私生子,却是深爱公鹿公国的私生子。我不想和帝尊正面冲突,更不想引发流血事件。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了,况且我也不想杀害六大公国的同胞。就让帝尊逃到内陆,等他和他那群跟屁虫全走了之后,我就是您的人马,我所能召集的公鹿公国人民亦然。"话一出口就形同做出承诺。叛变和卖国贼,我脑海里小小的声音如此说着,但我心里知道我做得很对。切德或许不这么认为,但我当时觉得若要宣誓自己效忠黠谋、惟真和珂翠肯的孩子,唯一的方法就是忠于不跟随帝尊的人。不过,我还是得确定他们清楚了解我的这份忠诚,于是望着普隆第疲惫的双眼继续说道:"这就是我的目标,毕恩斯的普隆第公爵。我将不会支持其他人,也希望看到团结的六大公国,以及不受劫匪侵扰的海岸,让珂翠肯和惟真的孩子戴上皇冠,而我必须听您表示您也抱持相同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