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堂会啊?”
秀儿白了他一眼:“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我的戏明明是后天地,堂会是明天唱。”
帖木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很快眉头又皱了起来:“你白天唱堂会,刚唱完又要赶回去给那么多人做晚饭,你就不怕累死?”
秀儿轻轻笑道:“还好啦,再累也比没戏好。在大都地时候,几天上不了一次场,每天虚度时日,心里干着急。”
帖木儿不解地问:“几天不演就着急?”一般的女人不是只想图享受,不想做事地吗?
秀儿给他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吃青春饭,可以说,一辈子就指着前面这十年了。我今年十五岁,再演十年,到二十五岁,如果能侥幸成名的话,这个时候差不多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再往下,就该走下坡路了,所以,时间是很紧迫的。”
帖木儿笑着说:“你现在就已经成名了啊,拜月亭那么轰动。老实告诉你,我都跑去看了的,除桑哈和乌恩齐外,我没让任何人陪,这是我平生唯一的一次自己买票进戏院。”
“真的呀,谢谢你捧场,我荣幸之至。”
“不谢,你演得真好。”
被帖木儿一再当面夸奖,秀儿的脸红了又红,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而帖木儿接下来的问题更叫她不知如何回答。
帖木儿问的是:“二十五岁之后呢?你会离开戏班吗?”
“这个”她还没来得仔细考虑这个问题呢,她才十五岁,才进戏班几个月,一切都还刚刚开始,还想不了那么远。
“会吗?”帖木儿执意地向她要答案。
她只好依常理推断:“要是那个时候能脱籍的话,那肯定就离开戏班了。”
“你想脱籍随时都可以的,只要你说一句,我马上就派人给你办好。”帖木儿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秀儿反而只会尴尬地笑了:“现在说这个还早。”
想不到,平时一贯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帖木儿,这会儿竟然一步也不放松,紧逼着问:“好吧,就依你,二十五脱籍。离开戏班之后,再干什么去呢?会不会嫁人?”
秀儿把头扭到一边去,笑而不答。
沉默地抵抗了一会儿,看他依然正襟危坐,充满期待地等待着她的答案,她只好回答他:“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这样明显敷衍的答案,他只是微微一笑说:“如果会的话,就去找我吧。我现在住的地方,风景很优美,很安静,连井里的水都是甜的。”
秀儿噗哧一笑:“你让我去当女道士,喊你师兄啊。”
想不到他居然说:“也可以。道士也有女的,就像佛门有尼姑一样。“
秀儿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呢,我不演戏了,就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只是隐居,不出家当尼姑,也不当什么女道士。”
帖木儿脸上浮起一抹了然的笑容:“那还是想嫁人了。”
秀儿再次把头扭到一边去“笑而不答”----这一招还是跟某人学的。
但秀儿很快就装不下去了,因为对面的人忽然很诚恳地说:“秀儿,如果你以后还是想嫁人的话,就嫁给我吧。你嫁给别人我不放心,怕别人欺负你,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好,但起码,我不会欺负你。”
“又来了,你要修行的,怎么娶亲?”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如果你想嫁给我,我就娶你,我下辈子再修行。”
秀儿笑着打趣:“我才不干呢,这辈子娶我了,下辈子就抛弃我自己跑去修行。”
“我和你双修。”
“我下辈子也不当女道士,整天穿着灰不溜秋的衣服,多难看啊。”
“那我下辈子也娶你,只要你想嫁人我就娶你,直到你想和我双修为止。”
听听这大话说的,把几辈子以后的事都算进去了。
秀儿抬起头,刚想取笑他两句,却发现,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眸里,竟透着不容错认的坚持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