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一个年轻男子用日语吼叫着回答。可能是sp。
“是的,中冈怎样了?”
“活着的。驾驶员死了。仅剩我和中冈干事长。”
“还有一个sp怎样了?”
“被来福枪击中腹部,也快死了。”
“把中冈交出来!”
“停止互相残杀吧!要想想,无论怎样,你还能从这里逃出去吗?”
“不管怎么都行。把中冈交出来?”
“无论如何也要干吗?”
“干——就是为这个来的。你躲开,我并不想杀害你。”
“很遗憾!我是sp,不能让中冈干事长被杀死。”
“你还不知道那家伙的真面目。”
“真实面目,什么都行。”
回答非常严肃。
“那么,只好交战了。”
“没办法。”
听了这句话,原田下了飞机。机轮被雪隐没了,怎样行动对方也看不见。
“这是最后的警告!”原田怒吼道“你那架飞机的燃科还没放出来,现在我要是向它射击,它会燃的。要不愿被烧死,就把枪扔出来。”
“且慢,原田君”
传来中冈嘶哑的声音。
“不休战吗?”
“休战?愚蠢的家伙!”
“订个君子协议,我会报答你的,我绝不是个失信的人,这件事就是作为交通事故处理。订个协议,因为”
“闭嘴!”
“不,请等等!我们在这里相互残杀,可野麦凉子还在山庄。我想与协商洽一下。我辞出干事长职务,在政治上完全引退,把财产拿出来交给你,作为补偿”
中冈拚命地陈述,声音变得如同悲鸣一般。一边听着这些,原田一边绕到飞机尾部。使汽油燃烧而黑烟上冒,这并非良策,因为可能会被谁发现的。对手只有两个人,射击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中冈还在继续说着。到这种时刻了。还想用语言来摆脱困境,愚蠢
——等等,莫不是圈套?
原田停住脚步。中冈还在继续唠叨,在此期间,也许sp不知不觉地就靠近了吧。原田紧贴着飞机尾部,慢慢地匍匐前进,一点一点地扒雪,将身体潜在其中,然后在机体和雪之间穿凿一个缝隙。从缝隙中,能看见那男子的下半身,如同游泳那样在前进,sp靠近了。能见到他的手枪了。
原田再检查了一遍手枪装弹情况。倘若一枪没有击中的话,就要互相射击,用手枪不能和sp那性能优良的枪支抗衡,来福枪又不适宜近战。只能屏住气,等待吧。
sp从尾翼后面伸出了手枪,在原田的眼睛上面,慢慢地,用一只眼睛窥视。原田的手枪朝上,等待着sp的面部露出。
sp的脸露出来了。与此同时,他也作好了射击的姿势卧倒在雪地里。卧倒的地方,恰好就在原田的眼睛和鼻子前面。原田抠动了枪机。
sp的胸膛中弹了,仰面朝天地倒下。
鲜血慢慢浸透了积雪。
“樱井!”
听见枪声,中冈在叫喊,是在呼喊sp。
“樱井完蛋了。”
原田站着。
“停下来吧!饶恕我吧!原田先生,饶了我吧!”
中冈凄凉地叫道。
“不要哭。出来!带着武器出来!你也有战斗的权力。”
“”“若不出来,就炸掉飞机。”
甲冈不作答复,突然沉默了。
“只给你五分钟。”
原田离开了飞机,端着来福枪后退出约五十米。中冈是个狡猾的对手,站在掩护体旁是危险的。
在雪地里弯下腰。
等待着。近五分了,能见到飞机旁的雪在动。中冈在挖雪,爬了进去,来到飞机旁,拿着来福枪。中冈也是个狩猎迷,他相信自己的力量,丧心病狂地要进行反击。
原田看着雪地里的微微颤动。
雪的颤动在机旁停止了。从雪地里伸出了来福枪的枪身,如同螃蟹露出的眼睛那样,随着来福抢,露出了半个头。
“在这儿!”
随着原田的怒吼,中冈的上半身从雪地里出来,连续地射击。什么目标也没有,只是盲目地射击。
来福枪射了五发子弹,便沉默了。原田在杂志上见过介绍,说来福枪只能装五发子弹,最大射程好象是100米。
原田站着。
中冈还隐藏在雪里,仅仅枪身在动,在慌忙地装子弹,原田反击了,根据晃动的枪判断中冈位置,抠动了枪机。
枪身停止了晃动。
为了提防万一,五发子弹全射完了。原田等待着不一会,可以看见雪地里渗透的血扩散出来。走上前一看,中冈已死了。面部、肩部中弹,脸已破碎。
看了一会之后,原田用脚踢着雪地把他掩埋了。
事情了结了,可是很不尽兴。
他摸摸口袋,取出了香烟,点燃火,狠狠地吸了一口,两口身体开始感到哆嗦,寒冷突然袭来,在这寒冷之中,潜藏着几分死亡的气息。到此为止,陷于死地已有三、四次了,无论哪一次,都感到没有任何希望,已被绝望的黑暗吞噬。
但是居然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
“复仇结束了”
扔掉烟头,原田小声地自言自语。父亲和妹妹的仇已报了。然而,怨恨消除之后应有的快感并未出现。喜悦的表情也没浮现,相反,懈怠之心却很强烈。也并没有因为要杀死中冈和贝克而牵连了三个人所出现的那种罪恶感。凡是中冈一方的人,就是敌人,这种信念在复仇之初就已存在。并不是因为那些,只是感到自己的行为没有什么意义。待复仇结束后,则认为是复仇是很徒然的。
原田走到了台地的一端,然后又走向另一端,观察地形。山的一侧是断崖绝壁屹立,就连猿猴也不可能攀援,高度究竟是多少,站在台地上面无法目测;另一侧也是绝壁,垂直下去,约有三百米高,下面情况如何,无法看见。在杳渺的下面,只能看见支尾根,虽然两端都看见了,可哪儿都一样。
“不行吧!”
原田嘟哝着。这里连鸟儿也没有,不可能再逃出去了。他弯下腰坐在雪地里。天空依然低沉,毫无变化。现在暴风雪又要来临了,在这高地上,就算躲入机舱也难免冻死。食物没有,睡袋也没有。原田已醒悟到身处绝境。与前几次不一样,不存在任何侥幸的心理。就算什么时候搜索机来了,并幸运地被发现,等待他的也只有刑事所和绞刑架。
或者,美国政府要是知道了事件的真相,就会杀掉原田以了结事件。没有理由不杀,以逃亡为理由,什么时候都可以枪毙。
无论怎样,都是绝路一条。
“凉子!”
他嘟哝着。野麦凉子不久也要被杀,这是她注定的出路,无法改变。
在一阵激情过去而如今是充满绝望的躯体中,己开始渐渐冷却,彻骨之寒已经来临。原田向飞机走去。不久,酷寒的白夜也将来临。若裹在降落伞里,点燃机器内的燃料,也许能过一夜
——降落伞!
原田驱走了轻微的战粟。要是使用降落伞,也许能摆脱这种绝境吧?原田走到崖边向下眺望,高度令人晕眩,身上的神经都发麻了。原田取得过小型飞机的驾驶执照,接受过跳伞训练,但是一想到从这断崖绝壁上跳出去,血都凝固了,因为没有用降落伞空降过,虽然学习过操纵方法,可完全没有经验,并且
原田畏缩了。
无论怎样跳崖,也跳不出三米远。要是就这样下落,打开了的降落伞蹭在崖上就会划破,或者由于尽是褶皱而不能使用了吧——原田认为情况一定是这样。
不行吧!
在瞬间的愉悦之后,又被更深的绝望所代替。只要能摆脱这种绝境,就能救出野麦凉子,然而,原田清楚地知道降落伞的直径有十几米,自己的跳距仅三、四米,张开的伞蹭着悬崖面会揉得乱七八糟,这是显而易见的。
——怎么办,不干吗?
高度绰绰有余,只要能跳出去,拉开伞索就行了。从跳出去到降落伞打开,需要五、六秒钟。五、六秒的时间,人休约下降一百二十五米至一百八十米,而这个绝壁至少有二百五十米。在这个极限中,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问题在于离开悬崖的距离,最低限度也要跳出七、八米。
原田返回飞机旁,他在考虑使用投掷器这类的东西,难道不能利用飞机的残骸制造吗?
仔细检查了两部飞机,原田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能飞行的东西也没有装载,连一根绳子也没有,有的仅仅是工具。
原田把阴郁的视线投向了四散的机体,视线慢慢地在机翼上停住了——弯曲的金属板。
滑雪!
把金属板剥下来穿在脚下,可以作为滑雪板。穿上滑雪板,利用雪坡的倾斜,轻而易举地就能飞出七、八米。
原田迅速拿出了工具箱。两架飞机的机翼都折断了。在剥下的铁框上钉上硬铝板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用了三十分钟左右就取下了足够幅度的硬铝板。可是,要想切成滑雪板那样宽窄,却没有工具,取下来的板怎么弄也不合适。于是,原田考虑就乘坐在这种板上面,因为哪怕使用不是固定在脚上的那种滑雪板,只要能离开崖边飞到空中就行了。
原田用金届板,在山侧把雪集中起来,堆得很高。因为堆得越高就越能加快滑雪速度。也拼命往上运,汗水出来了,衣服也脱了,还在拼命地运。运送了两个小时,建造起了一座倾斜度很大的滑雪台。滑雪台的长度仅二十米,虽然短也没有别的办法。原田在不停地干,心里并不踏实。两架飞机被迫着陆以后,已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中冈预定返回安科雷奇,如果那个飞行计划早就到达了机场,这时机场方面可能要开始生疑了吧?到达安科雷奇是双引飞机只需要一小时。不久搜索机就会出动。中冈是日本的大政治家,如果确实遇难,不但是空军,就是民间也会出动数十架小型飞机进行搜索,这是可以想象的。
众议院议员彼奇遇难时,曾出动了总数百架飞机合力搜索。
山庄里虽然没有电话,但只要是中央情报局需要,则可启用无线电通讯设备,信号虽然会被芒特麦金利山挡住,但可以在什么地方进行中转。能够想象,现在正在用无线电收发报机进行联络吧。
要是在被搜索机发现之前还没有离开这里,就再也走不开了。若投下空降部队,那一切就完了。
又用了三十分钟,才完成了倾斜度很大的滑道的建造。原田用板反复敲打、踏紧,直到滑道光溜溜的为止。因为天气酷寒,一夯紧后立刻冻结了。
远处,响起了直升飞机的声音。
原田擦干汗,停止了工作,山庄好象也有直升飞机。远处,飞机在支尾根慢慢地回旋,消失了。
——他们已知道中冈遇难了。
那么,再隔一会儿,搜索机就会从理查森空军基地飞来。
不能再犹豫,已经没有时间再考虑虑否顺利张开了,原田立刻背上降落伞。他攀登上滑雪台的顶部,把硬铝板放好,坐上去,左手握着来福枪,把两顾子弹装入口袋。
——顺利地张开吧!
他料想滑雪板飞出空中的势头会很好,担心的只是降落伞不能张开。
原田右手握住滑雪板上的皮带,屏住呼吸,由于恐惧此刻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感觉都迟钝了。在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松了刹车,原田毅然地用来福枪戳了一下身后的崖,铝板沿着陡斜面“嗖”地滑了出去,完全不是在滑而是在降落。原田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抓住皮带将后仰的身体拼命前倾。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在这飞速直下的瞬间,猛烈的冲击使身体上翘,在崖边的跳台上,身体如同球一样地冲了出去。
身体冻僵了,风嗖嗖地作响,大地颠倒了,远处支尾根的岩块地带也转回来了。原田离开了铝板的皮带,用手拉开了伞绳。现在,一切都不顾了。身体呼呼地往下落,不知道滑雪板如何了。大地象要迅猛地冲撞过来似地迫近,原田连意识也淡薄了。
逆风叩击着身体,使原田又苏醒过来。仅仅数秒钟,却令人感到时间是如此漫长。伞张开了。
——得救了!
原田放心了。离开绝壁已有十几米远。
?
原田看见了一个奇妙的现象——降落伞的下落速度,从伞张开下落两米后开始,直到着地,保持均速降落;应该急骤上升的绝壁,却象放映电影的慢镜头那样慢慢移动着,没有感觉到人在下落,是浮起的。不,下落仍是在下落,可速度慢得令人吃惊,一边缓缓下落一边顺着绝壁横着移动,横着移动速度好象还要快些。绝壁在移动变化。
——是上升气流?
原田意识到了它的原因。他想起来了,在山岳地带和高山上。山壁皱处常常可以见到上升气流。滑翔机在山岳滑翔,就是乘这种气流上升、飞翔。在这个绝壁中,也有很强的上升气流,降落伞也乘上了这股气流。
能见到地面了,应该一口气着陆的支尾根却还有一段距离,降落伞越过了支尾根,顺畅地向森林地带滑去。
宛如滑空。
冰冷、收缩了的神经又渐渐恢复了柔软。恐怖感已消失,相反却有一种浮扬感,不如说是一种性欲的恍惚感。恐怖翻过来,这里便隐藏着成倍的快感。原田希望永远这么飘荡于半空中。也许,过去的一切皆如梦幻。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