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那朵花儿多美!多好看呀!我要它,我要捧着它——那样,我也跟花儿一样美了”“我去给你摘来,那是玫瑰——不,是凌霄花,真好看!你要么?我去摘来,给你插在辫子上。你头上戴着这好看的花儿,你就是新娘子,我是新郎。我回家去换上一套西服,系上一条跟花儿一样鲜红的领带——我还去拿来表姐的大红绸子手绢,给你蒙在头上,那咱们就在这棵大树底下拜天地,好么?”“不好,不好!我不!我要上学念书,我不当新娘子。一当新娘子就要做饭洗衣裳——侍候公公婆婆”“我家有钱,雇老妈子,你是少奶奶,不做饭,不侍候人。如果一定要侍候爹娘,我就替你去侍候”“呵,小白子,那天上的云彩多好看呀!白的,蓝的,还有红的。它飞呀,飞呀,一会儿就飞得没影儿了。咱俩也飞,快飞!一块儿飞在云彩上,到天上去。天上有仙女,还有王母娘娘。你看见过仙女么?她好看极了,身上的飘带就像这些云彩,飘呀飘,我真想当仙女去。那多美呀!”“当仙女不好,你当天上的织女吧,我当牛郎。牛郎织女是一对儿夫妻,两人可好呢。他们后来还有一对小孩儿。”“不,不好!牛郎织女叫王母娘娘划了一道天河给拦住了。他们一年才见一回面。七月七那天,你在藤萝架下面听见过他们的哭声么?我去听过,可是没听见哭——当牛郎织女不好,总是分离——我不当!”那飘飘荡荡在天上飞奔的白云,那摇摇曳曳在云中翩翩拂舞的彩带,那些一眼望不尽的美极了的凌霄花,全在柳明的眼前晃动、闪烁她想扑向白云、彩带、鲜花,但她的全身像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动弹不得。喊叫、呼唤,也没有人答应。云飞远了,美丽的彩带不见了,花儿也变成朦胧的雾气,看不清了
“小白!小白!你在哪儿?”猛一挣扎,柳明终于喊出声来,同时睁开了眼睛。
“哎呀,小柳,你可醒过来啦!”一只温软的手,立刻紧紧握住柳明的手。她看清楚了,这是白士吾。他俯在头前眼泪汪汪地凝视着自己。
“丫头呀,你这是怎么啦?逛着逛着故宫,怎么就晕过去啦?可把小白——白少爷急坏了!把一家子人也全急坏了!”这是母亲的声音。柳明听着却似一个陌生妇人的呼叫,震得耳朵嗡嗡响。
苗虹紧抱住柳明的脖子,用自己的脸贴在病人的脸上。她不出声了,却含着泪。
屋子是雪白的,窗户是明亮的,太阳斜照在柳明的脸上,那灿烂的粉色光霞,多么像梦中的白云、彩带和鲜花
“呵,我是在医院里么?”柳明完全清醒了,她微微侧过头问苗虹。
苗虹仍然抱住柳明的脑袋不出声。
白士吾坐在床边,紧紧握住柳明的手。他轻声对她说,她晕倒在太和殿门外,是他找来汽车,背着她,送她上了车,然后住到协和医院来的。
“我是什么病要住医院?”这时,站在病房角落里的父亲,拉着弟弟挨近到床边。他把白士吾的手从女儿的手上推开,憔悴的脸上露出焦灼的神色,望着女儿小声说:“医生说是什么中暑。我看是你这些天饥饿劳碌,加上心里郁闷,才出此意外。丫头,咱住不起这高等病房,回头,你好点儿了,我雇辆洋车拉你回家。”柳明凝视着父亲多皱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那可不行!”母亲冲着父亲嚷了起来“你这个老不死的!女儿刚醒过来,才捡了一条小命,你就叫她回家。到家再要有个好歹,你、你拿八条老命也偿不起我闺女的一条命再说,花钱住院,也不叫你掏腰包——卖了你这条老命也不值一天的住院费。白少爷全包全管啦!你老家伙回家喘气去吧,少在这儿惹人讨厌。”柳清泉气得嘴唇哆嗦,很想扇老婆子几个耳光。可是,在医院里,屋里又那么多人——还有医生护士站在旁边,他忍耐住,愣怔一会儿,瞪了老婆一眼,又望望女儿苍白的脸,轻轻抚摸一下那头柔软的黑发,二话不说,拉住儿子转身走出了病房。
柳明听了父亲的话,真想马上出院。可是,母亲和白士吾联合在一起,怎么也不干。她感到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人似乎还在发烧,就只好仍住在医院里。
别人都走了,只有白士吾和母亲轮流守护着她。
她倒在病床上,看见洁白整齐的单间病房里,有一大束白色的玫瑰花放在床头几上,一只淡蓝色的古瓷花瓶衬着白玫瑰,更显得典雅、诱人,沁人心脾的幽香,还不时散发在她的枕头边,扑向她的脸上。她向坐在床头的白士吾微笑一下,向花儿努努嘴,似乎在感谢他的关切。
“小柳,这是我刚才叫李顺专门给你买来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现在是‘人面玫瑰相应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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