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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臣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人敢开口让皇上下不来台, 这时候周天寿又是头一个主动开口。
“臣闻言几日前, 于良妃宫前发现了一段龙形木枝, 陛下至今身强体壮,如松之盛,今日又发现了石碑瑞兽, 足以作证所谓厌胜之说名不服实,臣以为此龙形木枝约就是神迹之一了!况圣人有言, 福缘善庆之处, 则有宝地兰馨画彩仙灵。陛下所在宫堂升阶纳陛, 弁转疑星,当应有此物。”
周天寿本就是刘昭熙的人, 故而勇毅侯经许颜华提点后,便私下早已联系好远在皇陵的周天寿,加上周天寿此人极其精明, 早就从刘昭熙的态度上窥得一二,因而也不拿乔,此时伺机便出言相帮。
皇上被周天寿这么一说,也觉得确有其事, 当时发现龙形木枝之后, 皇上就找人研究木制, 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个木枝对他造成了什么损害。
宫里发现了异宝, 却把宝物当做巫蛊之祸的脏东西, 这确实有些让人无言以对, 只是石碑发现的时候太过轰动,朝野内外,尤其是民间百姓口耳相传更是引以为异,传闻短短一日间就有声有色的,皇上心里越发有了计较。
而第二日,又有人在发现石碑的裂缝处,找到了被震碎的另一半石碑,把几块能找到的大块的石碑送到宫中后,拼凑之后却让人闻之大惊。
“丁有火德,睠顾降命,祸起酉日,朝运生殊,异常之事,非国休福……”
比起石碑的前一半,后一半的石碑解读起来,更是内涵丰富,仔细研读着里面的字句,在场的朝臣便都能发现异状。
古人云:壬有水德,其人龙身,丁有火德,其人凤凰。所以石碑上面说的便是皇后了,而祸起酉日,便是明年了。
有这么个确切的日期,更加令人半信半疑起来。便是皇上也忍不住要想,万一是真的呢,真如预言所说的,明年可能会因为皇后的缘故影响国祚和自己的气运呢。
虽然皇上对于皇后没有多少感情,这些年看着吴国公上蹿下跳的也觉得碍眼,但是皇后毕竟是天下之母,废后和立后都兹事体大,不能草率,单凭着一个似真似假的石碑预言,也不足以做出什么判断了。
这个梗因而就在皇上心里埋下,蒙上一层阴影,其他知情者猜到了石碑中的预言,纵然不敢多说什么,可是心里也难免跟着犯嘀咕。
石碑之事轰动了没两日,皇上最终如许颜华他们所料,放出了良妃,对外公布查明了此事与良妃无关,此物另有来历,跟脚不凡,更因良妃是有德之人,才自她的宫苑前发现,因而良妃从妃位一跃成为了贵妃。
之前严刑拷打之下,良妃宫里的黄门和宫女的证词也都成了无用的废纸,此时皇后也无暇再顾及,自从知道石碑的后半截,就惶惶不可终日。
时人多有迷信,无论天家还是民间,都是一样的。
龙形木枝和石碑一道被皇上秘密在内宫中供奉起来,瑞兽白鹿也好好地养在了上林苑里,皇上还命人单独将发现异常的白鹿山封了起来。
对外自然只宣称了石碑的前半部分,陛下是有德之人,便有天降神迹,听闻此地有灵,还时常有老妇或者有心人去白鹿山朝拜,久而久之,那里还建起了灵书庙,香火极为旺盛,那就是后话了。
自从良妃因祸得福后,子以母贵,赵王刘池瑞也跟着身份水涨船高,几日之间天上地下的差别,让刘池瑞再是淡定自持,也难免有些心绪恍然。
他由此更是看透了人心,这个世上肯锦上添花者多,而雪中送炭的少,表面风光,实际上一朝势弱,便无人问津了。
因石碑之顾已经弄得天下皆知,这种造假不仅是蒙蔽皇上,欺君之罪,甚至还愚弄了世人,若是一旦被发现,勇毅侯阖府上下都没有了活路,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所以勇毅侯谨慎之余,并没有向四皇子透漏关键细节。
这种做了好事还不能留名的憋屈心理,让勇毅侯很是难受了一阵,之前四皇子用符作威胁,险些二人撕破脸,如今刘池瑞重新意气风发,之前的过节也就彼此心照不宣的不了了之了,刘池瑞再也没有提过符的事,勇毅侯也没有问过。
无论是对勇毅侯还是岳父常国公,刘池瑞心里还是狠狠记下了一笔,面上对于重新贴上来的人还是照样谦逊有礼,实际上知其全都不可信,背后自有计较。
许颜华也向勇毅侯渗透过,刘池瑞那种性格,多年来藏着侯府里送去的符作为把柄,不漏声色,出事了就找人一起背锅,这种人心思阴沉又狭窄,实在不是良主,还是不要往上靠的好,最终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相反刘昭熙多次帮了侯府的大忙,不计较勇毅侯之前立场不明,为人光风霁月,根本也没有哪一点比刘池瑞差,让勇毅侯重新考虑看看,彻底的投身刘昭熙身边。
只是勇毅侯始终很多顾虑,四皇子不可信,不代表六皇子就可信了。
刘池瑞现在烈焰繁华正旺着,他手中握着的符一日没拿回来或者销毁,一日就始终留着把柄,让人悬心。
因而勇毅侯还是继续打着主意要送许攸华入王府,指望着许攸华或许能够在王府内部帮自己,再说此时疏远刘池瑞算是不智之举,便是虚与委蛇也得继续撑下去,因而对刘池瑞表面态度上还是维持原样。
勇毅侯到底还是伺机和刘池瑞说了许宜华的事情,从原先的麻风重症变成了在别庄病逝,因许宜华是未嫁女,又是小辈,所以侯府并没有隆重的为她治丧,只是在乡下别庄草草办了丧事,埋进了下乡的墓地。
刘池瑞对于勇毅侯的说法未知可否,更没有追问什么,只是表现了几许惋惜之情,从勇毅侯那里问明了许宜华的葬身之处后,要让人去为她烧几叠黄纸,以全了相识一场的人情。
他的表现可圈可点,勇毅侯完全看不出来是真的发自真心还是在做戏。
这样一来,名义上许宜华已经死了,往后便是真正的许宜华又出现在人前,他们也可以否认,只当那人是两个相貌相似的人。
勇毅侯心里仍旧有点忐忑,许宜华去投奔谁还是未知,从刘池瑞那里也看不出端倪来,到底对方接下来还有什么目的都不好说,而只能等着对方出招的时候,是最憋屈不过的了。
这个年过得很快,年后的春天,随着皇后和五皇子一系的沉默,六皇子远在滁州,没有消息,四皇子成了朝上冉冉上升的新秀,炙手可热起来。
许颜华自从年前收到一封刘昭熙的来信,告知自己平安到达滁州,便一直再无音信,不由得有点惦记起来。
刘昭熙年后也就十四岁而已,纵然在大秦已经能当个能顶门立户的男人用了,但还是嫌小些,少年从小养尊处优的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一朝远走千里,有一部分的原因还是为了自己,想来许颜华心里就有种酸涩和怜惜。
“感君一回顾,思君朝与暮。可叹年华如朝露,何时衔泥巢君屋?”
春日晴好,阳光照得大地万物复苏,许颜华坐在朝南的书房里执笔,可是落在宣纸上的诗句却缠绵的好像出自另一个人之手。
她这才知道,不知道何时,自己心里早已不复之前的清寂和空旷,变得丰饶又渴切。
少年炽烈的感情,多年的陪伴,和她相处时的轻松和欢悦,比所有人都理解她,也比所有人都爱护她,在她需要帮忙时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可靠和信赖感,在她面前仿如大型犬般毫无矫饰的撒娇,这些都糅合在一起,成就了她心里独一无二的刘昭熙。
在此之前,许颜华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牵挂着远方的另一个人,也会有这样的幸福感,她心里也异常的笃定着千里之外,刘昭熙也在如此想念着她。
刘昭熙写给她简单的一页纸,被她小心的珍藏在匣子里,几乎日日都要翻阅一遍,连同这些年刘昭熙送给她大大小小各种东西,也都被她找出来,妥善安放。
“大姑娘,二爷来了。”
内室里,丫鬟进来禀告,声音刚落,许仲骐就撞了进来。
许颜华赶紧把写了诗句的纸揉成一团扔进了书案前面放着书画卷筒的匣子中,好悬没有被许仲骐看到。
“姐,你干嘛呢,怎么一脸的心虚啊!”
许仲骐看着许颜华好像脸色不太对劲儿,便将大脑袋凑了过来问道。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别说傻话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有少女般的娇羞情怀,许颜华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捏了一把许仲骐的腮,强行终止话题。
“你有事吗?青天白日的在内宅游荡,都十四岁的大人了,太太前儿个才说要为你议亲呢,还长不大一样……”
看着许仲骐一脸的兴奋,许颜华不免想到他和刘昭熙同龄,但是两人简直像是隔了一个辈分般,一个已经自己挣前程,准备回来成亲了,一个还是孩子气十足。
“唠叨……今日上巳节呢,若不是我惦记你这个姐姐成日在家闷坏了,想带你出去散散心,才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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