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名罢了。
说不定,只是同音异字,也可能是她听错了,当然更不能排除,有人冒充龙子威名,去欺骗无辜少女芳心——
龙子有九只,从头数来,他不在一二,由尾算去,他不是八九,更非龙子中最好出风头的那几条,何以挑中他来冒名顶替?!
他不得不怀疑,元凶是否有可能正是他那群玩兴旺盛且不知收敛的兄弟们,故意要恶整他,冒他之名,仿他容貌,才害她误会他是罪无可赦的该死负心汉!
可恶,他为何要为了不是他做过的事,而承受她不谅解的怨怼眼神?!
他说,他叫负屭。
尤其是她轻吐此语时的口吻,虽不疾不徐,听进他耳里,却更像指控他说谎卸责、敢做不敢当的冷嗤。
她被一个叫负屭或者是负戏父系副夕谁知道是哪两个同声字的家伙所骗所弃,但那个“负屭”并不是他,只是一个长得像他的男人。很巧,巧得很不可思议,可谁能保证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离谱事件?!
眼前不正是一例?!
他莫名其妙沦为铁心无情郎,更因为那只同名混蛋而遭她排拒,这已非一个“呕”字所能囊括解释。
他咽不下这口气,心情浮躁,彻夜辗转无眠。
他何曾如此受某事影响?被牵制,被左右,分不清是无端让人冒名的不悦居多,抑是她投注而来的目光教他难以忍受,那是夹杂淡淡的怨,淡淡的愁,淡淡的恨,淡淡的眷顾——不该是给予他的,她透过他,看着另一个男人。
另一个男人!
翌日,海天未明,他便去了海牢,她依旧静坐海牢一角,不知是醒得更早,还是同他一样,整夜未睡。
海波轻轻,抚扬丝缕长发飘飘,她静谧柔和的神情,以及眺望好远的幽然眸光,美得像画;当她见他踏进海牢,粉唇因讶异而微掀,更是艳绝得教人屏息。
“你见过我几个兄弟,他们之中,有谁让你觉得似曾相识?!有谁的眼神和你口中的负屭相同?!”
他来海牢的时间很早,已使她颇为惊讶,他一出口的问题,更令她愕然。
“为何这么问?”她没有向他泅近,两人间,阻隔着纵横交错的铁珊瑚,她在牢内,他在牢外。
“我想了一夜,唯一想到的可能性便是我那些兄弟之中,有人冒充成我。”
她轻轻一叹“我不认为这件事还有深究的必要。”
她无意去思考真相,它已经不重要,她的负屭是谁,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眼前的男人,有她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声音,但他坚持不识得她,与她并无瓜葛——对她而言,她完全不能理解,明明就是他,他的一切她是如此熟稔,他却告诉她:不是我,是有人冒充我。
不是他,那是谁?
为何要顶他外貌,冒他姓名,出现在她生命中?
或许她真的是傻到受了欺瞒蒙骗,活在一个漫天大谎里,爱上一个她以为叫做负屭,实际上却连名字都不愿让她知晓的男人。
既然如此,真相重要吗?
“你不想讨个公道?”
“我不需要公道。”她不是在使性子,卖弄任性,而是真的无所谓。
“但我不甘心被冒名。”负屭咬牙,向来淡漠的脸庞,此时偾张青筋盘踞,隐约更见银鳞闪闪烁烁。“谁知道那家伙还假我之名在外头做下多少坏事?!戏弄第二个第三个像你这般的蠢丫头!”
原来,是高傲龙子受不了被污蔑,无关乎公不公道,抱不抱不平。
她敛眸,沉默一会儿,全心瞧着他怒火中烧的神情,几乎也快要相信,这个男人是无辜的受害者,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着实颇伤他尊严。当他说着不认识她时的眼神,没有虚伪或假装,连一些些忐忑都没有,他让她不得不去面对一个难堪的可能性——
或许,她认错人了。
或许,他真的不是她在等待的“负屭”
她试图回想,回想她见过的几名龙子,哪几位有他所提及的疑点,默然沉吟了许久,才道:“你的兄弟中,那位说话声音很甜,很柔软,像会教人酥软了骨头的男人”
“我大哥?”他眸里一瞬间染上狰狞。
“不是他,他和负他和那个人身上没有半丝相仿的气息。”很明显,那抹狰狞撤去。
“站在他身旁,另一个男子”
“我五哥。”狰狞又来。
“那个人,不会像你五哥那样笑,不如你五哥话多健谈,你五哥身上有淡淡烟香,而他没有之后带着海葵花到海牢来,又遭你莫名赶走的几位”她忖度良久,缓缓摇头。
“我二哥四哥八弟九弟尚未返归,或许是他们几人之一。等他们回来,再叫他们过来由你辨识。”
“你的兄弟们,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吗?”她难以想像。
“玩过头时,会。”那群家伙,有啥事不敢去做?!让他知道是哪一只连欺负无辜女人的缺德事也做时,他绝对要他好好嚐嚐苦果!
“将这当成游戏?”而她,曾经是恶劣游戏中的一枚棋子?
“我若找出是谁,我会帮你狠狠揍他一顿。”
她该说谢谢吗?
说了,又觉得荒谬;说了,等于承认眼前这个“负屭”是与她全然不相关的人
她最后选择默然,淡淡一笑带过。
“重新变回鱼尾,习惯吗?”负屭见她坐卧墨绿水草间,鱼尾不动,海牢之中,只有柱上明珠散发光芒,微弱照耀一方幽暗,漂亮的浓金光辉,明明灭灭,流溢于浓纤合度的鱼尾上。
“嗯。”她只是太久没变回氐人模样,尚在适应双足与鱼尾的差异,就像她舍弃掉鱼尾那回一样,拥有了双脚,却不知如何踩下第一步。
“还会疼?”
她摇头,不打算告诉他,她的鱼尾,仍未能使上力气,破坏重建的脱胎换骨,依然隐隐作痛。
“你们何时要吃我?”她转移了话题,不愿听见他好似关怀的询问,她现在心绪混乱,不肯定眼前的负屭,是她想恨想忘又想见的男人,或是一个遭人冒充,拥有她爱过恋过的面容,却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他问她一句“还会疼?”的声音,足以将她拖回好久好久之前,相似的场景,只是不同之处在于,金鳞剥落,赤luo的雪白双足取代鱼尾,她蜷在那个人怀里,哭得倦累,他的唇,轻抵她汗湿发鬓间,也是这么问的
还会疼吗?
她为这几字,几乎热泪盈眶。
“至少要等我兄弟们找齐药材再说。”
“尚欠四种,对吗?”她做着确认。
“对。”
“那么应该不会等上太久。”
“你的口气听起来像在期待。”是他听错了吗?没有人在面临死期时,是心存希冀的。
“我对任何事都不抱有期待,我学会了处之淡然,只是觉得那样也很好。”她微笑,用着他在人界陆地,初见她时的那种笑法,一种明明已经好倦好累,却还是必须对周遭人漾开笑颜的自我刁难。
“你不过是想逃避痛苦,求死解脱罢了。”而他,最瞧不起单凭一段感情,便自残了断的懦弱者。
“我是吗”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你若不是,应该会想求活命。”
“我这辈子,一直在求活命,所以我离开了海,踏上陆岸,用不同的方式吸呼空气,过起全然迥异的人类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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