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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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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森站在长廊的名贵月历前,小心的撕掉莫内的作品,林布兰的守夜骤然地映入眼帘。四月了!

    我手握着一本书,坐在花房前的草地上晒着太阳,昨夜疾风劲雨敲打窗棂的狠劲已不复见,小草叶上的晶莹露珠已渐渐地被阳光蒸发,消失在空气中。

    书不再有趣。我的心思又飘到了嘉伯的身上,每翻过一页,他的容貌与挪揄的笑就陡跳在白纸上。

    自从摄影棚意外事件后,就没再见过他一眼,不是忙着新装的推广,就是大小会议开不停,三天前,他又突然地打电话告诉我,要回苏格兰担任金羊毛奖的评审委员,昨天下午四点才搭机返回家褢,又洗澡换穿晚宴服,临走时,只交代詹森公司有个社交晚宴,他必需到场与会。才刚说完话,门便重重地在他身后甩上。

    我只能眼巴巴地站在楼梯上看着落地窗外的他,潇洒地跨进那辆“丹勒”

    詹森同情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提高音量转达了嘉伯的指示。

    今天早报的娱乐版上就刊出了八十年度夏季泳装的发表会,版面下幅则是投资人出资刊登的大幅广告,以艾玛全身的夏季泳装照做为诉求主题。短短文章中只刻意报导久未出人社交场合的格兰斯特公爵九世,范嘉伯,即将带领格兰斯特企业,以崭新的风貌推陈出新,以回馈爱用者。

    当然,这穜捕风捉影的娱乐消息少不了暗示读者,这位贵族企业家与公司旗下的超级模特儿之间的韵事。

    一思及此,我就觉得好累好累,太阳晒得我晕眩,我双手放在草坪上,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骤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乌黑,我下意识地以双手按住太阳穴,想举足移动,但双脚一软,下一秒人已躺回草地上。

    厨娘高分贝的尖叫与詹森的奔跑声相互交替着,刺激着我全身上上下下每一根脆弱的神经纤维。

    “我的天!贾太太,你快去叫醒嘉伯少爷,告诉他夫人昏倒了。旁旗一点!”是詹森安抚人心、指挥若定的声音。“丁勒,帮我把夫人抬进房内!”

    一个冷冰冰的金属重物按住了我的胸腔,我的心脏快麻痹了。艰难地,我圆眼一睁,一张陌生的脸孔在我眼前出现。我像个小女生一样,不假思索地轻声问他:

    “你是谁?”

    他举起听诊器的手停顿了一秒,灰红眉毛下的眼因为微笑而形成了两道新月。“我是格兰斯特家族的特约医师,你突然倒在草地上,所以我就来了。伸出手来,我量一下你的脉搏。”

    他翻起衣袖,看着表计。一分钟后,他将我的手放回被上,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再命令我张开嘴,随即塞人一根温度计。

    我转头看了大门一眼,有三双关心的眼珠子直盯着我,我试着对他们挤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

    只穿着一半长裤外罩睡袍的嘉伯,正靠在已被推开的窗户边抽着烟。我的目光与他纴涩的篮眸在空中交会,他眼底传达出的柔意与担忧兮我感动,而那满脸末刮的青胡蹅使他更憔悴几分。

    温度计被抽出,医师看着它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然后满意地道:“很好!我想没什么大碍,只是贫血罢了。”他很快起身,对着嘉伯道:“公爵阁下,我能私下同您说句话吗?”

    “当然?”嘉伯用两指捻熄烟头,走到床尾和医生说话。

    医生拉着他的臂,转过身,背着我,他们倾身交头接耳,我能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

    “大人,让我在此恭喜您。”

    “恭喜?”嘉伯错愕的看着医生,不解其意的重复关键宇。“生病还值得恭喜吗?”

    “如果我判断无误的话,尊夫人的病不是病,我们在医学上有个正式的名称,叫“卵子受精””

    ““卵子受精”!”嘉伯难以置信地大吼出来。“你是说“怀孕”?”

    “正是。”

    “你不可能是认真的!”嘉伯责难地看了医师一眼。

    “我活了大半辈子,此刻再认真不过了。”医生亦是责难地回瞪着嘉伯,对于他不信任的态度有些愠怒。“当然!很多丈夫对突如其来的第一胎都会有失常的反应,你会恢复过来的。”他像个老长者似地拍了拍嘉伯的肩。

    而嘉伯只是呆在原地口中念着:“今天是愚人节吧!”

    “今天是愚人节!但我一把老骨头可不敢开阁下您这种玩笑。从今起,您得区域性地禁烟了,烟,对婴儿有害!”然后转向我道:“大人,你在食物方面多补充钙与铁质,水果、牛奶尽量多摄取。茶少喝,因为茶所含的咖啡因会降低钙质。一有机会到屋外散步走动,对你只有百益无害夫人,你有话要问是吗?”

    我点头鼓足勇气说:“医生,不是我不信你。但是,你会不会搞错了呢?我只是轻微中暑罢了,我并没有怀孕的征兆。一般人都会有晨呕的情况,我并没有想吐的感觉啊!”嘉伯闻声,转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他投射过来的眼光又冰又寒,宛如冰冻千年的湖水,之前的温柔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医生一面收拾诊具,一面解释:“夫人,你非常幸运,不是每一个孕妇都会呕吐,也不见得非得在早晨吐,有的人在中午吐,有的人随时随地,或是在傍晚,这皆因人的体质而异啊!四月的小阳春根本没有导致人中暑的威力。好啦!我要恭喜你们,听我一句劝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上帝的好意,不要辜负。”他说着面向嘉伯。

    嘉伯终于回神过来,握了医师的手,以表谢意,随后下了命令。“詹森,麻烦你护送医师出门。丁勒,务必将医师送到家。贾太太,请你出去时顺便带上门。”他三言两句就将一干人等打发得一干二净。

    五分钟后,房内只剩下我和他对峙着。

    我等着他开口。

    他铁青的脸暗潮汹涌,好似要破口大骂,但他只是深深的吸进一口气,然后举手向睡袍的上衣口袋掏烟,随即忆起医生的警告,才慢条斯理地将手改移至头顶,拨弄着额前的短发。

    他毕竟是个善良的人,即使烟瘾难耐,但还是顾及着我和宝宝的健康。

    “你真行!把我困住了。两个多月前的瘀伤恰可解释这一切。别再编同一个理由,在这世界上,还没听过一个女人只因在地毯上摔一跤就“卵子受精。你老实告诉我是谁干的?他是做什么的?我不会为难你,上回我不想让你难堪,暂且接受你荒诞不经的鬼话。这次你捅出大纰漏,别怪我逼人太甚。”他龇牙咧嘴地威胁着。

    我忽略他的审问,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答非所问说着:“如果你有读过圣经的话,你该知道,从前在西希伯来,有个女子名叫玛璃亚”

    他气得跳脚,冲到床缘,抓着我的肩头。“少来这套!你不可能是圣母玛璃亚,省省力气。你照实说,孩子是谁的?你跟他来往多久了?”

    “是你的。没多久,只有一夜。”

    “怎么可能?如果是我的,我会不知道吗?你嫌我戴绿帽不够好看是吗?还是当我是白痴!”

    “我的确当你是白痴,外加驴蛋。”我赌气脱口而出。

    他不假思索地轻拍我一记耳光,力道不重,但却很准。

    “孩子气的话少脱口而出,这是你自找的。”他的眼中丝毫没有悔意,只有冷酷的怒意。

    “到底那个家伙?什么名字?”他稳住了身子,站直颀长的身躯,抱胸俯视我。

    “那个家伙叫范嘉伯。”我只吐了这个名字。

    “好!你要玩把戏,我时间多得很,陪你玩到底。”他捉了张椅子到窗口坐下,决定开烟禁,但还是收敛地对着窗外吐气,以免我吸入二手烟。

    “这个凑巧跟我同名同姓的家伙,是干哪一行?”

    “怎么说呢?牧羊人、卖衣服、江湖走货郎,看你喜欢哪一个职业,任君挑!”我无意激怒他,只是自认清白无罪的我,不忍见他知道真相的表情。“哦!听说他在爱丁堡有间旅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旅馆店东也称得上高贵的行业。”

    他重叹一口气,低头将脸埋进双掌中,烟袅袅而上。“拜托你,合作点,行吗?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这是通奸,可不是猜谜游戏,我真的不忍伤害你!慈悲点吧!”

    我闻言抬起上半身,决定趁着他理智清醒的当儿,揭露事实真相。“夫妻之间怎么会是通奸呢!我已告诉你,孩子是你的亲骨肉,没有别人。我剪了头发的那一天晚上,你喝得酩酊大醉,发狂地在卧室里破坏东西”我停口,看见他的脸慢慢地抬了起来,像是想到什么似地骤然起身,面对窗外的景物,然后催促道:“别停,继续说。”

    “你扔东西的撞击声惊醒了我,令我冲出房间想了解出了什么事,只见贾太太站在你门外,而詹森已在里面好一阵子了,但仍没有成功地阻止你的怒火,所以我自告奋勇地进人你房内,想帮大家一个忙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我说着那夜的情况,眼泪直下。“我发誓我所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怪你嗯,也许有一点吧,但你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哑口无言,站在窗台前,就像个雕像一般,面无表情。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找詹森,或是贾太太对质。”

    他隔了好久,才动了一下,但只是为了将烟灰弹出窗外,按着才转头看着我。

    “不用,我相信你就是了!”他将双手插进裤袋内,身子靠在窗台上,伸直了长腿。“我伤害你了吗?”

    我考虑着是否该保留几分事实,而他渴切地想挖出真相的表情,使我更小心地做了解释。

    “我不知道,也许开始时有几秒钟我“认为”自己被强暴了。”当他听到“强暴”这个字眼时,眼神转为黯淡,带着几分求饶的罪恶感。

    我无法对他如此残忍,于是赶紧补充道:“但我知道女孩子在她们的第一次时,多少会有类似的想法,所以我说“认为”并不是涸仆观,也许我用那个字眼太过强烈了,我还在回想起来应该说是“勉强能接受””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令我晓得我没据实以告是对的,但当他再次开口时,令我帖心并吃了一惊。

    “谢谢你隐藏真相,后来的第二次,你也是这么难为吗?勉强能接受?抑或是“无法消受”?”

    “你知道?我以为你不记得了!”我诧异不已。

    他一脸苦笑的说:“我也以为如此,若你不把细节告诉我的话,我也真的只当那夜是“黄梁一梦”也许我醉得不醒人事,但我没忘记梦褢的事。那个梦困扰我好久,因为它真实得不像个梦,理智却不容我质疑,甚至在隔日早上及下午发现你的瘀伤后,我还是拒绝去承认这可能性。你愿意告诉我,你对后来亲密行为的感觉吗?”

    我羞红了脸。老实说,回答他的问题真教我不知所措,若不是他一脸坦诚的态度,我很难端起严肃的表情。

    “我不知道唉!你作梦时难道没梦到我的感觉吗?”

    他大笑了一声。

    这个节骨眼他还笑得出来,真是见鬼了!

    他一碰到我受伤的眼神,马上抑止笑意,解释道:“对不起,只是我太佩服你的迂回战术了,你闪躲的反应真是快得出乎人意料之外。但我并不是你,梦有时也会有错觉,更何况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并不是梦,它是真的!要不然你也不会有了身孕。我要知道的是你的感受,而这得出你亲口告诉我。别这样害怕!我发誓,我会保持缄默,日后绝不拿它开你玩笑。”

    考虑了良久,想着如何说才不会让自己听起来很蠢。“我没有其他经验,”他微点头,鼓励我继续。“所以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无所谓。坦白讲,我不是很讨厌你对我做的事,可能是我们先有不幸的开始,使得后来发生的事更舒服些。”

    “言下之意,是快感吧!”他柔柔地吐出那大胆的词汇。

    “快感,大概吧!”我真的不知道,低着头不答,希望他改变话题。

    但他不但没如此做,反而更变本加厉。“换句话说吧!有人叫它做高潮。”

    我责难地斥责他:“我们非得谈论这个不关痛痒,又令人坐立难安的事吗?我宁愿”

    他的好脾气又没了,只是耸耸肩。“对你也许是不关痛痒,但对我却是关键,我只是想确定自己没有伤害你,没有误导你”“好吧!是!如果高潮就像恒星爆炸似的话,那就是了!”

    他笑开了眼,但我接下来的话使他随即又拉下了脸。“你根本不是在爱我,肉体上是你与我,但在精神上,是你和另一个女人。”

    “另一个女人?”他尖锐地问着,对我的指控似乎有着强烈的反感。“会是谁?你倒是说说看。”

    “我怎么知道?喜欢你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你追过的女人又不可胜数。你喊着“我的邦妮”邦妮是谁?”我尽量不让自己像一缸打翻的醋醰子。

    “谁都不是,我们盖尔人喜欢把美丽的女孩唤成邦妮,这点你都不知道吗?”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是吗!邦妮这名字听来就符合金发碧眼的美人儿,我说你的邦妮就是蕾秋,不用再骗我了!”我固执己见。

    他伸出一只手想解释,但欲言又止,最后才自嘲地一笑,放下了手。“你是这样想的吗?你真的认为我在精神上想着另一个女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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