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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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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早晨,雨潇潇地下,姬冰玉蜷缩在榻上,心情冷得就如这清晨的冷空气。“小姐你看”夏荷向她展示一件色泽艳丽得如同火一样的红狐皮披风。“好美!”姬冰玉抚过柔软的狐皮。

    “上面的每一张狐皮都是王爷亲手猎的。”见王爷对小姐宠爱,夏荷也有与之共荣的感觉。“今天天气冷,王爷出门前交代一定要小姐披上。”

    老天似乎也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竟要她穿着代表他爱意的红狐披风去背叛他!她笑,可笑容未成泪已落下了。

    “小姐?”夏荷被她的泪吓着了。

    “我没事,”姬冰玉胡乱地抹去眼泪“我只想出去走走。”

    “好啊,女婢这就吩咐仆人们准备,后花园好不好?或者您更愿意去掬月轩?还是”夏荷热心地建议。

    “我要去前门外的七里亭。”

    “可是小姐,王爷吩咐过您不能随便出府的。”夏荷吓了一跳。

    “我要去!”

    “可是”小姐异常的坚持让夏荷没了主意,只有乖乖地出去准备雨具。终于

    姬冰玉伸手抓住夏荷的手,夏荷的手火热,而她的则冰冷。

    回头望一眼平城冷雨中的佐政王府,初冬的雨萧瑟而又冰冷,就如她此刻的心情。

    自三八六年道武帝建立北魏起,一百多年来夏和柔然一直是北魏的心腹大患,现在夏虽已不在,可南方的慕容仍威胁这平城的安全。目下柔然主阿那瑰虽然按兵不动,但从长远看仍是北魏的威胁。

    所以迁都势在必行!

    可恨那些朝中老朽,一味只知因循守旧,还不时搬出已故的文明太后来压元宏!拓跋扈从偏殿议事出来仍然忿忿不已。

    “元扈!”

    “公主。”虽然他和拓跋若兰在宫外已经熟不拘礼,但在宫里他仍坚持君臣之份。“元扈,”拓跋若兰可不管这些“我们的亲事你向皇帝哥哥提了吗?‘“还没正式提起。”这些日子先是陪着姬玉,后来又忙着处理那些搁置的事务,再加上迁都洛阳的先行准备事宜,忙得他几乎忘了还有这么回事。

    “哦,这样。”让他奇怪的是一向脾气极大的若兰只是抿了抿嘴角。

    不过他实在无意深究什么,姬玉是他唯一想要了解的女人,至于别人廊外雨正潇潇,拓跋扈不由走神了:她必然是依着火盆,披着那领红狐披风,啜一杯来自江南的清茶吧。

    他在想那个女人!拓跋若兰的眼里掠过一丝羞恼“急着要走吗?”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拓跋扈勉强压抑住自己思归的心绪。

    “吩咐嘛倒还没有,”拓跋若兰笑得甜美。

    “那么,在下失陪了。”他已迫不及待要加入有她的画面。

    “如果府上找不到她,不妨去前门外的七里亭找找。”拓跋若兰笑得怪异。“你对她做了什么?”本已转身的拓跋扈突然转过身,声色俱厉地道“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即使是你!”

    “问题不在于我做了什么,而在于她会做什么。”对着拓跋扈急速离开的背影,她扬声道:“若你想知道真相,不妨看看她左臂上有什么。”

    拓跋扈听到了她的话,但并未回头,他直接冲入了瓢泼大雨里。

    “你真的这么在意那个女人吗?”拓跋若兰喃喃自语,居然急切到这么大的雨连蓑衣都不穿!

    “他很快就是您的了。”呼兰氏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

    “乳娘,我总怕弄错了。”

    “不会,”呼兰氏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恶毒的神色“消息的来源相当可靠,另外我也派人去确定过,他们曾在选秀女时见过她。”

    拓跋若兰的脸上露出了带着杀气的笑:以元扈暴烈的脾气,怕会把这个女人凌迟处死吧!

    拓跋扈冒雨策马,回到王府时已一身湿透了。

    “小姐呢?”在女婢的服侍下换上干衣已经好久了,却仍不见姬玉主仆的出现,他终于忍不住了。

    “出去了。”女婢中一个年纪较小的随口说。

    “在掬月轩吗?”拓跋扈面露微笑:平时他几乎都要强迫着才能使她走出房间去透透气,想不到今天她居然主动出去散心。

    “不不是小姐是”女婢这才知道无意中闯大祸了“是出出府了。”“出府?”拓跋扈的声音里充满了将来的风暴“谁的主意,夏荷吗?”“不不是”女婢吞吞吐吐“小姐说回赶在王爷回府前”

    “去哪里了?”拓跋扈怒哼一声。

    “奴婢奴婢”

    “说!”拓跋扈的利眼一扫,马上吓出了真话。“果然是七里亭!”

    挥手斥退女婢,他皱紧了眉:为什么她会冒雨去七里亭?她究竟有什么事瞒着他?他大声吩咐:“备马!”

    前门外的七里亭一直是送别的地方,过了七里亭再往北就是边塞。

    冬日并不是什么好季节,七里亭也没有杨柳可折,而从半夜下起的冷雨使到七里亭的路相当难走。

    “快过去一个时辰了,侯爷。”萧南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寒冷。

    “再等一会儿。”在这个四面不挡风的亭子里等上一个多时辰不是件轻松的事,萧启远的脸色也不比他的手下好多少,但总算他的贵族气质并未在天寒地冻中冻死。抛开后天的熏陶不算,先天里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而优雅的谈吐、高贵的地位,使他能从容地把绝大多数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姬冰玉是个例外,连一向对女人拿得稳的萧启远也不确定她是不是会来。不过他手里已经捏住了一张王牌,相信她不应该不来才是。“来了,来了。”在亭外守望的萧南叫道。

    路上走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的身影好熟悉,而另一个却像鲜卑人。

    她是来拒绝他的?萧启远还在疑惑,姬冰玉已抛下了夏荷,独自冒雨走上前来。“你也下去。”萧启远支退萧南。这时她已走进亭来,他注意到几日不见她清减了不少,但这无损于她的美貌。

    “你有救人的把握?”姬冰玉退后一步,痹篇他试图触摸她的手。

    “你没有选择不是吗?”萧启远笑得笃定。

    目前南北朝正在商讨商贸共荣协定,相信正可利用这个机会来救她的爹娘。虽不知胜算几何,却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知道这点,他也知道,所以他吃定她了。

    “你赢了。”

    “不许对我冷着脸,记住你已把自己卖给我了,”萧启远扳正她的小脸“取悦我是你的责任。”

    “事成之后我会跟你回江南,直到你厌倦我为止。”姬冰玉木然道。

    “一言为定,不过你听好了,即使真有这么一天,我宁愿毁了你,也不会让别人得了去。”萧启远笑得张狂。

    “随你。”姬冰玉淡淡地道。从许久以前那个沙暴的日子,她已置生死于度外了。她的思绪悠悠地荡开,她记得那天,沙暴过后她睁开眼看到的那双关怀的黑眸,拓跋扈的黑眸!“吻我!”萧启远捏住了她冰冷的下颌“向我证明你值得这个价格。”姬冰玉惨笑,事到如今她连自己都可以出卖,何况是区区一个吻!

    拓跋扈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代北的平城风凄雨冷,可拓跋扈的心却比冷雨更冷。

    姬冰玉赶回佐政王府还未过午时,而他一向是过了午时才从宫里回来的,当下不由她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头发散乱,衣裙上还东一块西一块地沾满了泥浆,而被萧启远吻过令她有一种肮脏的感觉。她计划着赶在他回府之前先洗沐一番。

    可是推开门,她愣住了:他在躺椅上一副困倦的样子,而脚旁还胡乱堆着些沾满了泥浆的湿衣。姬冰玉轻轻叹息了,俯身将那些湿衣拣进洗衣盆里,以备女婢来收取。“去哪里了?”冷不防,他的开口吓着了她。

    “没有。”谎言冲口而出,她只希望他才刚回来还顾不上查她的行踪。

    他眼里似有利芒一闪,而他的沉默让她不安。“你才刚回来?”她的开口只为了打破让她不安的沉默。

    “和你一样。”他又沉默了很久“你很脏,去梳洗一下。”

    姬冰玉的双颊绯红,她总以为他的话是双关的。不,一定是她多疑了,她镇定自己,他才刚从皇帝那里回来,不可能知道萧启远的事。而她也急于洗去萧启远强加给她的印记,她总怀疑她反常嫣红的双唇会泄露她的秘密。

    当她沐浴出来,他冷淡地看她一眼:“好了?”

    他的冷漠让她不知所措,她拘谨地点点头。

    “过来!”他的声音低沉得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

    这样的他是她所陌生的,姬冰玉仍在迟疑,他已一把抓了她过去,铁一般坚硬的五指正好抓着她臂上未愈的伤处。

    她不由自主痛叫了一声,而他毫不怜惜地一把扯了她过去,在他脸上有狰狞的杀气。“你是谁?”他的语里有浓浓的血腥味,然后她的衣袖被他一把扯下:龙形守宫砂贞洁秀女守贞的标记!

    他终于看到若兰要他看的东西了!

    “你终于还是知道了。”姬冰玉的面容惨白。

    “该死的!”惊怒之下他重重地推开她。

    姬冰玉远远地跌了开去,额头正撞在书架的一角“你会杀我的爹娘吗?”“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拓跋扈咆哮。

    “我?”姬冰玉凄然笑了“怎敢奢望佐政王大人的垂怜?”

    听了她“柔顺”的回答,拓跋扈的怒火更炽“你以为有萧启远撑腰我就动不得你吗?”“原来你都知道了。”在未遇他之前,她习惯了用冷淡的外壳来保护自己,现在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姬冰玉又重回到她习惯的冷淡里去了。

    “该死的你!”拓跋扈再次咆哮“我不是任人耍的白痴!”

    “你会把我送交官府吗?”

    “你休想!”他咬牙切齿地嘶吼“我绝对会让你的生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知道,这就是得罪佐政王大人的下场。”姬冰玉惨笑。

    “王爷!”夏荷突然跑了进来,见到姬冰玉一身是血的蜷缩在地上,而一向对小姐关怀备致的王爷居然无动于衷时,不由傻住了“小姐”

    “我没事。”姬冰玉本想安慰夏荷的,谁知见到夏荷精神一松,居然一下晕了过去。“什么事?”拓跋扈冷冷地,已达到沸腾的怒气开始降温。

    夏荷抽出随身的小手巾压住姬冰玉额上的伤口,不料血一下把她的小手巾染红了。“小姐”虽然王爷的怒火怕人,可她仍是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什么事?”拓跋扈开始脑控制自己不大吼大叫了,可该死的女人,居然以晕倒来逃避她所引发的后果!

    “该死!”看到夏荷哭得一塌糊涂,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她“我来!”“王爷,您会原谅小姐吗?她是迫不得已的”夏荷仍然抽抽噎噎的。“原谅?”他的手拂过她冰冷的双唇“你背叛了我,不是吗?”他的手游移到了她洁白而纤细的颈间。

    “王王爷,皇上有急事宣召您进宫。”眼见王爷一副想扼死小姐的样子,夏荷忙战战兢兢地开口。

    “元宏?”拓跋扈终于回神,然后发现自己的手已没入了她的衣里。

    “小姐,起来喝葯了。”夏荷轻轻推醒昏睡着的姬冰玉。她想虽然睡眠很重要,可葯也不能不喝呀,何况小姐不光额角穿了,连前些日子的旧伤也崩裂了,不喝葯不行呀。“什么时候了?”她仍相当虚弱。

    “掌灯时分,王爷还未回府。”夏荷回答。

    他一定是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吧,她又记起了昏迷前他说的话。于是她笑了,笑得哀伤“他没吩咐把我扔进牢里去吗?”

    “王爷怎舍得呢?”夏荷勉强笑道。看到王爷和小姐关系紧张,她可比谁都着急。“您都一天水米未进了,喝口粥吧,燕窝粥还是厨房新熬的。”夏荷好心地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不饿。”姬冰玉轻轻地推开碗,了无生趣地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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