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浑浑噩噩地离开温泉酒店，沈茵茵步出大门时，意外与正要进门的男子擦撞。

    “对不起。”她没看对方是谁，宛如游魂般继续往外飘。

    “等等－－”那名男子追过来拉住她，急喊道：“嫂子！”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沈茵茵抬起头，涣散的焦距逐渐聚拢，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是谁。

    “你－－”是凌云那个开很多店的朋友。

    “嫂子还记得我吧？我叫苗天佑，最近打算开间温泉旅馆，所以过来参考。”苗天佑笑着说道。

    他仔细审视她，发现她似乎有点不对劲，脸色太过苍白，而且双眼无神。

    “嫂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凌云没陪你一起来？”他看看附近，没见到向凌云，只有她孤单一人。

    “凌云他－－”提起背叛她的丈夫，沈茵茵鼻头酸疼，眼眶浮现泪花。“他有来，但是没和我在一起”

    “怎么回事？嫂子，你和凌云吵架了？还是他做什么事惹你伤心了？”发现她真的很不对劲，苗天佑连忙问道。

    听到旁人关怀的询问，沈茵茵终于全盘崩溃，痛哭失声。

    她啜泣着，把自己发现向凌云背叛的事全告诉了苗天佑，古道热肠的苗天佑听了比她还气。

    “凌云实在太浑蛋了！我们已经劝过他，你是个好女人，他应该好好对待你，没想到他还是坚持虚哄你回家那套，实在叫人生气！”

    “你说什么？哄我回去又是什么意思？”沈茵茵急忙追问。

    “啊－－不！我没说什么！”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溜嘴，苗天佑急忙否认。

    毕竟朋友一场，他不想出卖兄弟。

    “拜托你！请你告诉我，我不想再继续被他欺瞒下去了。”沈茵茵哀戚地哭着请求，让苗天佑实在不忍心拒绝。

    算了！如果凌云真的无法真心爱她，不如放了她、给她自由，对她来说或许才是仁慈。

    存着这种念头，苗天佑把向凌云当初打的如意算盘全说了出来，然后同情地看着再次遭受打击的沈茵茵。

    “难怪”她喃喃自语，心底觉得可笑，脸上却挤不出半点笑容。

    难怪他对她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说要与她重新来过，要试着认识她、了解她、爱她－－原来全是为了骗她回去的谎言！

    谎言过去那些日子的融洽和谐，还有昨晚的甜蜜恩爱，全是骗人的谎言。

    她该如何面对背叛她又欺骗她的丈夫？

    她茫然转身，幽幽地走向停车场，苗天佑再度追来，担忧地问：“嫂子，你还好吧？你这样不能开车，让我送你回去吧？”

    沈茵茵想向他道谢，但喉咙像被大石梗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绝对无法开车，所以招手拦了计程车，挤出道谢的僵硬笑容后，迅速离开温泉饭店。

    望着远去的计程车，苗天佑不安地喃喃自语：“告诉她实话，究竟这是对还是错？”

    ----

    事实上他不但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这一切原本只是个言语就可解释的小误会，现在误会大了！

    在他的“热心帮助”下，已经出现裂缝的夫妻感情，演变成难以弥补的巨大伤害。他该庆幸向凌云还不知情，否则他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时候，向凌云已经在赶往新竹的路上。

    中午他准时来春天酒店赴约，打扮得无比美丽的龚薇雯早已等着他。他们先去泡汤，泡过汤，在楼下的餐厅用餐谈话，用过餐，龚薇雯才去柜台领取钥匙，带他到楼上的高级套房，准备共享欢愉。

    进了房间，她走过去拉上窗帘，避免有心人士偷窥拍摄，然后脱下身上的小外套，挑逗地层示黑色的低胸小可爱，和一身雪白剔透的肌肤。

    “你要不要先去洗澡？还是我先去？”她娇媚地伸手抚摩他长出一点胡渣的性格下巴。

    “不！”向凌云以一种歉疚的眼神注视她，温和但坚定地摇头。

    “不？”龚薇雯僵硬一愣，不过随即娇笑着说：“怎么，你不想洗澡啊？要等仿完才洗吗？”

    “我不会和你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关系。”他严肃地说明。

    “你说什么？”龚薇雯挤不出笑容了。

    “这是给你的酬劳。”他从口袋取出一张巨额支票，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她跳起来尖锐大嚷。

    “正东企业的事，感谢你帮了大忙。”他毫不畏惧地迎接她的瞪视。

    “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钱！”这是天大的污辱，龚薇雯气坏了。“我要的是什么，你不会不明白，我要的是你！我要你陪我，至少这一夜！”

    “我很抱歉，但我只能给你钱。”经过一个晚上和今天早上的仔细思考，他还是无法强迫自己做出不想做的事。

    他并不讨厌她，如果是过去，他绝不会介意与她来一段露水姻缘。

    然而打从他发现自己在乎茵茵之后，他就无法这么做，他不敢想象茵茵若是知情，会有多么伤心难过，一想到她被自己伤害，向凌云就难受极了。

    所以他开了一张两百万的支票，当作答谢龚薇雯－－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如此。

    “你在要我吗？向凌云，你为何说话不算话？要知道，我虽然没有钱，但是凭我的人脉，要联合几间大企业抵制向氏企业，还不成问题！”龚薇雯恨恨地威胁。

    “这点我很清楚，但是当初我只答应和你泡汤吃饭，如今饭局已经结束，我已做到我的承诺，并不算说话不算话。”向凌云淡淡回答。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只能说抱歉，我对你并没有特殊的感觉。”

    或许以前他曾经想过，可以将她收为情妇，但那只是建立在各取所需、彼此利用的出发点，根本不是为了情。

    现在他的心被另一个女人占据，让他时时刻刻想着她、挂记着她，他不想做出对不起她、惹她伤心的事，对于别的女人的厚爱，他只能说抱歉。

    “那你对谁有特殊感觉？少来了！向凌云，我了解你，你根本没有感情，对谁都一样。既然这样，那么和我在一起跟和别人在一起有什么分别？没有感觉这种借口，我无法接受！”

    “你不会忘了吧，我已经结婚，有老婆了。”为何她能说得彷佛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是因为深爱你老婆，所以无法接受我？”龚薇雯剌耳地大笑。

    所谓爱情与婚姻的忠贞，对她来说根本是笑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她，但我确实不想背叛她。”只要想到她伤心失望的表情，他就做不出伤害她的事，让她难过，他更心痛。

    或许他已经坠入他认为最荒唐可笑的爱情之中，他实在不愿承认，但也无法否认。

    “这次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以后见面，我们还能和平地打招呼。再次谢谢你的帮忙，再见！”

    “向凌云－－”

    报薇雯追了两步，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去，懊恼得猛力跺脚。

    他竟然真的拒绝她？！

    向凌云走出春天酒店，心情无比轻松，坦荡荡的感觉真好，他发誓以后绝不再隐瞒茵茵任何事了，撒谎骗她，令他感到无比罪恶。

    坐上驾驶座，准备开车到茵茵的小套房去。她大概没想到他会提早回来，见到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发动引擎正要上路，行动电话突然响起，他拿起接听，脸色遽变，提高嗓门大嚷：“你说什么？！”

    新竹工厂失火？

    “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通知工厂主管马上到现场坐镇，我马上赶过去！”

    他紧急连络秘书，两人飞车赶往新竹处理。

    ----

    他没有回来！

    包深露重，沈茵茵站在敞开的窗前，吹拂着刺骨的寒风，凝望着远处大楼的红色灯光，在夜幕中跳动闪烁。

    已经十一点多了，他还没到家，想必今晚不会回来了。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谁舍得回来？

    她讽刺地一笑，泪水潸然滑落。

    她何必悲伤哭泣呢？反正她也不爱他，不是吗？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他们真是世上最可悲的一对夫妻！

    不过无所谓，这段悲哀的婚姻就快结束了，她不会再傻得相信，他们之间真有可能出现爱情！

    叮

    她的手机传来熟悉的优美旋律－－那是向凌云专属的铃声。

    她转头看着不断发出乐声的手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接起。

    “茵茵？你还没睡吧？我真怕你睡了！”向凌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累，但精神感觉还满振奋的，因为能在奔波一天之后听到她的声音，宛如打了一剂强心针。

    “嗯，我正要睡。”听他的声音，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既愤怒又心酸，但也竭力装作若无其事，试探地问：“你现在人在哪里？还在忙公事？”

    “是啊！”他沉重叹息。

    这场大火真要命，几乎烧毁半个厂房，幸好火势及时控制，六座工厂里只有一座遭到祝融，而且没有人员伤亡。

    “那你今晚也不回来了？”

    “是啊！我现在人在新竹，没办法赶回去了。老天！今天真是累坏了，现在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

    打从他们飞车赶到新竹，他几乎就没坐下来休息过，就连晚饭也是很晚才吃，他打算通完电话就上床休息。

    累？当然累了！与社交界的交际名花缠绵一下午，等会儿还要共度春宵，他怎能不累？沈茵茵心中暗讽。

    “茵茵，我真希望马上飞回你身边，可是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急需处理，我实在抽不开身。”

    虽然新竹的大火已经扑灭，但明天还有一堆后续工作等待处理，还得协助警方调查失火原因，身为负责人的他不能在此时落跑。

    谎言！沈茵茵心里痛骂，但依然不动声色，等他说出更多可笑的谎言。

    “是吗？你真的想我？”和佳人共度良宵，她才不信他会想念她。

    瞧他彻夜不归，想必是玩得乐不思蜀，打电话回来也只是哄哄她，怕她不肯跟他回去维持那桩虚假的婚姻吧？

    “是啊，我真的好想你。”他有些窘迫地承认。

    要好面子又别扭的他说出这些过去令他觉得肉麻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今天经历太多事情，现在他只想看看她、抱抱她，却相隔两地无法如愿。他实在按捺不住浓浓的思念！

    “真的吗？”他的心机之深、情感之冷，叫人不可思议。

    既然他想继续玩这套“深情丈夫”的游戏，那么她也奉陪，等他回来，她会给他一个惊喜。

    “那你要保重身体，可别太累了，等你回来，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那就是她决定离婚，而且这回她不会再心软！

    “什么事？”不知为什么，向凌云陡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惊慌起来。

    “现在不告诉你，我先卖个关子，等你回来，我再当面告诉你。”她要当面将离婚协议书交给他，请他放她自由。

    这回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会再改变心意。

    这个婚，他们是离定了！

    ----

    终于回到台北了！

    向凌云一处理完新竹的事，马上驱车赶回台北。

    他没有耽搁，立即赶往沈茵茵的套房，迫不及待想见她，却没想到等着他的，是怎么也让他高兴不起来的东西。

    “这”他瞪着眼前那张许久不见的纸，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

    “你认得字，不是吗？这是离婚协议书，请你签名。”沈茵茵冷淡地将离婚协议书推到他面前，顺道奉上一支笔。

    “为什么突然拿出这个？我们正准备复合，不是吗？”向凌云难以置信，她这样的举动，无疑硬生生往他脸上甩一个大耳光。

    “不！你错了，我一直不曾打消离婚的念头。”沈茵茵淡漠回答。

    之前被他骗得团团转的时候，她确实曾经犹豫过，是否该放弃离婚的打算，跟他回到属于他们的家。

    不过幸好她没被他的虚情假意迷惑，执意多考虑一阵子，才让她发现残酷又丑陋的事实真相。

    “为什么？我以为以为我们彼此相爱！”他终于明白，这种牵肠挂肚、分分秒秒思念的感觉，就叫爱。

    他爱她，他终于愿意承认了。

    “彼此相爱？”沈茵茵哼嗤，真想请他不要污蔑“爱”这个字。“不！我们根本不相爱，你很清楚的！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从来不是为了爱而结合的夫妻，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爱！”

    “不！”向凌云激动地否认，焦急地抓住她的手澄清：“我们确实不是因为相爱而在一起，过去我也算不上是一个好丈夫，但是现在我爱上你了！我知道自己爱你，别说要离婚，茵茵，这阵子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吗？”

    “你爱我？”沈茵茵觉得太好笑了。“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会背叛我、欺骗我，你的欺瞒与背叛令我心寒！”

    “什么欺瞒与背叛？茵茵，你在说什么？”向凌云先是震惊，然后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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