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孔。“这样的举动让我觉得恶心。”
李承安一言不发,捧起了她的脸。
她几乎得踮起脚尖,才能止住身体的颤抖,正面迎上那双深如夜色的眼睛。他探究的注视着她。“不,你会喜欢的。”这句话不是询问,不是猜度,而是完全平稳的陈述语气。
隐藏的怒气勃然爆发,澹容想也不想的抬起手掌。
就在挥下去的前一刻,她的心里忽然犹豫了一下。
那个小小的犹豫念头是,这个巴掌应该按照往日的习惯甩到这个男人的脸上,还是就这样收回去?
犹豫的结果使她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很好,公主殿下,您总算认清一点现实了。”李承安对她笑了笑。“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包裹着两人身体的披风被人刷的掀开,李承安皱着眉,不满的瞪向蹲在脚边、睁大了眼睛窥视披风里动静的金发男人。
“风御阁下,没有人教你遵守起码的社交礼仪吗?”
他无辜的举起手。“我这里有芙蓉包子,要吃吗?”
李承安不语,然后才说:“你自己留着吧。”
金发男人的身后,紧紧包裹住全身的随行者,用披风遮住自己的眼睛,低低的呻吟一声“太丢脸了”
“这样说自己的王是很大逆不道的。”不知什么时候回到身边的风御,不满的说。
“让臣下蒙羞的王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随行者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
“可是刚刚那个吻的感觉太美好了”风御陶醉的回想着方才披风里的那一幕“君王拥着他未来的王后,送上了温柔而又强势的吻。啊,漂亮的王后,就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美,承安这家伙的运气真好”啪的一声,巴掌打在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风御和他的随行者吃惊的回头,看见李承安偏了脸,脸上缓慢浮现出几条红色的痕迹。
那是无法忍受强吻场面被外人看到的小鲍主羞怒的报复。
即使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澹容还是伪装坚强的仰起了下巴。
“我恨你。”
即使嘴唇失去了血色,依然能够无比清晰的吐出心中的话语。
“你这个可恨的男人,你夺去了胤国的王位,你让我们国家陷入混乱之中,你还强迫我嫁给你,企图让澹氏的祖先蒙受无尽的羞辱!我”
胸膛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着,她的左手几乎无意识的靠近右手手腕,那个贴身隐藏着匕首的地方。
自杀吧!自杀吧!脑中一片混乱的思绪这样叫嚣着,再也没有侮辱,再也没有恐惧,再也没有每天每夜痛苦的挣扎,再也不用面对未知的混乱局面
一只大手拉住她的手腕。
大吃一惊的澹容紧张到身体绷紧,但对方却并没有发现她的秘密。
李承安只是强硬的箝制着她的手,眼睛里跳跃着狂暴的火焰。
“这就是你的想法?我是卑鄙的篡位者、掠夺者、毁灭者,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是的!”
“很好。”强壮的手臂用力一带,澹容惊呼一声,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拉上了马。
李承安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
“就让我这个可恨的男人带你去王都,见识一下真实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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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披风牢牢包裹了里面的人,骏马在宽阔的大道上风驰电掣。
澹容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靠在身后宽阔的胸膛上。
从中午到晚上,连着几个小时马不停蹄的赶路,已经消耗了她全部的体力,就连今天的晚饭,她也只吃了几口,如果多吃一点,只怕会吐出来。
本来她还坚持着自己坐在马鞍上,到了下午的时候,未经锻链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了,她只能放任这可恨的男人搂住自己的腰,支撑起这不争气的身体。
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脸颊,她睁开眼睛,反射性的推开那只手:“你”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
她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巍峨绵延的王都城墙,就耸立在眼前。
一颗心骤然颤抖起来。
她扑下马,踉踉跄跄的走过去,抚摩着数百年不变的高耸石墙,被大火焚烧的痕迹,历历在目。
泪水,难以遏制的涌出了眼眶。
“王回来了!王回来了!”
守城的将官们在城楼上惊喜的大叫着,跳起来行礼,整齐划一的枪尖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王。”
早就在城门等候着的侍从走过来,从李承安手中牵过了缰绳。
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就停在城门。
李承安拉起澹容的手,在众多好奇的目光中,乘坐上四面窗帘敞开的马车。
过了片刻,马车缓缓行驶入城门。
“那就是王挑选的王后吧?”
“王亲自前往迎接的,一定是王后没错啦。”
“可惜裹着披风,看不清相貌”
沿路的民众窃窃私语着。
澹容坐在马车里,感觉李承安牢牢搂着她,仿佛警告她不要乱说话一般,用力箍住她的手腕。
比起肉体上的痛,眼前的景象让她更为痛苦。
王都的北部,富丽堂皇的王宫殿阁全部消失了。
残破的废墟上,只剩下缭绕青烟,昭示着这里曾经的辉煌,偶尔有几条野狗出现在视野里,在废墟上搜索着食物。
马车转过一条街,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里曾经是王都最热闹的市集,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最可怖的刑场。
数不清的绞刑架,沿着路边排列过去,扭曲痉挛的尸体挂在半空中,随着风飘来荡去。
这个王都只剩下奴隶和贫民了。
属于她的贵族阶层,已经像屋子角落里的灰尘那样,被清扫得乾干净净。
火硝和尸体的臭味混在一起,反胃的感觉涌上来,澹容乾呕了几声,捂上了嘴。
马车行进的方向忽然起了一阵騒动。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冲过前方,狂奔过街道。
“抓住他!他是宫廷的管家,王室的走狗!”
无数愤怒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几十个男人手里握着各式的简陋武器之后面追赶过来。
追赶的人群越来越多,逃亡的男人不时被前方的人绊倒,才一下子,赶上来的人群便淹没了他。
“杀死他!杀死他!把他吊起来,就像他的主人们那样!”
新的绞刑架在眼前立了起来,可怜的男人痉挛着,被高高的吊了起来。
李承安收回目光,注视着身边扭紧了手指的少女。
“为什么”澹容艰难的问“为什么奴隶这么憎恨他们的主人?他们需要主人指引,如果缺少主人,他们就好像没有父母的孩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呵呵。”李承安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仰着头笑了。
他靠在马车的后座上。“你是如此相信的吗?只可惜,主人对待奴隶,从来就不像父母对孩子那样温柔呵护,而且正好相反,他们的残酷暴虐倒是有目共睹。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至少我知道一些。”
他的手指向道路边上“看,那里挂的是丞相大人,他最大的嗜好是收集美丽的眼睛,在他的密室里,我们发现了上千对眼睛当然,都是从活生生的人身上挖下来的,而他的奴隶们挖出了他的眼睛,做为报复,很公平吧?
“你看这里,广场正中央挂起的头颅,那是戊们尊敬的内务大臣,他惩罚奴隶的手段很多,最出名的就是把奴隶丢进狮子笼,就像把一块骨头丢给狗那样轻松,实行惩罚的时时候,他喜欢邀请王公大臣们一起观赏,你父王就去观赏过不少次,还为此很欣赏他雷厉风行的手段。”
盯着她惨白的面容,李承安轻吐口气,慢慢的说:“还有很多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澹容难以置信地摇头。“不我不相信”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
她记得丞相和内务大臣的面孔,每次在王宫中遇见的时候,他们总是彬彬有礼的行礼,用谦卑而温和的语气问候她。
可是,当市集的人们经过那些尸体的时候,为什么他们总是要吐上一口唾沫,或者恨恨的骂几句,这才愤然离开?
“奴隶恨你们。”
马车停止的摩擦声音中,李承安的嗓音依然显得很清晰。
“奴隶缺少的不是你们的带领和教养,而是土地和自由,而剥夺了这一切的,恰好是统治国家的贵族们。你们居住的奢华宫殿,是奴隶的血肉和尸骨所堆积而成的,你们只关心自己奢侈而放荡的生活,却看不见奴隶的哭泣和愤怒。
“毁灭国家、违逆上天的罪人,不是我,而是你们。”
车门被打开了。
李承安沉稳的脚步沿着台阶,一级级的登上玉石做成的高台。
澹容在他的怀抱中,努力站直身体,注视着台下成千上万黑压压的人群。
站在广场的高台上,李承安面向他的臣民,大声的宣布“属于奴隶的狂欢结束了,从明天开始,新的法令会陆续颁布下来,新的职务会授予能力符合的人,我们需要恢复以往的秩序,重建我们的国家以自由人的身分。”
惊逃诏地的欢呼声响彻了王都,终于获得自由的人们彼此拥抱、欢笑着,激动得泪水涟涟。
“而她”李承安揭开了怀里的披风,乌黑长发迤逦的披散下来。
棒着一层面纱,胤国新的君王低下头,亲吻怀中少女不住颤抖着的唇。
“她将是我的王后。”
再一次的欢呼声中,李承安低低的笑着,搂紧了怀中僵硬的新娘。
“狂欢的人们都在为我们高兴呢,你看,就算强迫你成为我的王后,仍然无损我做一个优秀的君王。”
终于反应过来的澹容震惊的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