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栖身的诊所里套上黑色斗篷,神采奕奕的严肇雎正要出门赴一个有趣的约会,一个只有地点、日期却没有时间的约会,他想了一夜,每每忍不住要笑出声音来。
裴香堤!一个有趣的女孩,他喜欢她这个提议,喜欢她的默契游戏。
砰、砰、砰诊所的大门突然被敲得火急。
纳闷之余,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去,拉开门,洛齐和伯格都来了。
“你要出门?”伯格问。
“嗯,先进来。”他让出走道,在两人进入后谨慎的锁上门。
三人一路往楼上的办公室走去“发生什么事了?”
“洛齐取得内应消息,lagostina已经和一家亚洲葯厂展开联系,预计下个月就要在亚洲大量生产新葯adf,葯厂方面这一两天将会派代表到威尼斯来签约。”伯格表情凝重的说。
“该死,我们手边却只拿到新葯二分之一的处方,无法藉由新葯成分追溯任何数据,就连新型流感病毒资料,我们也都一无所知。”严肇雎双手紧握,紧得让十指指结发青泛白。
“今天晚上是唯一的机会。”洛齐说。
“今天晚上?洛齐,怎么说?”
“今天晚上lagostina在caffeflorian有一场餐会,目前受邀的与会人士尚未得知,不过很可能与亚洲葯厂签约有关,lagostina的人向来谨慎,刻意把餐会选在一个出其不意的地点。”
“caffeflorian就在圣马可广场上,为什么他们会选在如此公开显眼的地方?这对行事向来讲求隐密的lagostina是件很不寻常的事。”
“就是因为他们反其道而行,所以也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伯格信心满满的说:“今晚的caffeflorian餐会确定是lagostina本人赴会,对于病毒我们毫无线索,眼下只能趁今晚从各方面一同下手。”
“伯格,你想要怎么做?”
“餐厅、葯厂、lagostina大宅多方部署,今晚一起行动。严,你和洛齐到caffeflorian弄清楚今天餐会宾客的来头,并且看看东西在不在lagostina本人身上,以他多疑谨慎的个性研判,东西很可能被他随身携带着,必要时”他无声的比画了一个窃取的动作。
严肇雎点点头,在心里估量着情况。
伯格看看腕上的时间,是时候离开了“欸,我得先走了,不管如何,注意安全!”他把手指指向严肇雎。
这群伙伴里就属严最拚命了,常常为了目的忘了安全,这也是伯格担心的事情。神圣的梦想需要有人去执行,但是尽力就好,要扭转这个世界的公平正义并不是单靠他们这些人就行的,没有必要把性命随便牺牲,那只会削弱他们原本就寡少的力量。
伯格走后,洛齐问:“你今天和人有约吗?”
严肇雎也不隐瞒,点点头。
“那还不去?早点回来,晚上行动在哪里碰头?”
他摩挲下颚,思索片刻“圣马可广场的佛劳瑞安咖啡座。”旋即起身离开。
下雨了,威尼斯的雨总是来得随意,海水狂妄的浸润了道路,把这些空间化成自己的范畴。圣马可广场飘着蒙蒙细雨,离开诊所后的严肇雎走向风雨中的佛劳瑞安咖啡座,目光找寻着那围着红色围巾的身影。
咖啡的香气飘浮在雨气中,湿漉漉的地面泛着些许海的气息。
他耐心的望着广场上的每一处每一景,连每一把伞下的脸孔,他都仔细得不愿放过。
偶尔,他在想,今天的她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是盛装到来,还是朴实如常?是开怀大笑,还是羞怯娇嗔?
想着想着,他咧出一贯温柔的笑容。爱情让他紧绷的人生得以放松,即便坐在她身边不吭一声,陪伴她静谧的作画,他都感觉到内心有一股暖流平静他的身心。
他看看时间,干脆端起咖啡沿着广场走着。游客繁多,从来不曾因为雨水而减了在圣马可广场的兴致。
蓦然,三两步远的地上,有一样东西攫住了他的目光,他快步的走去弯身一把拾起。
那是一条孤零零的贡多拉船手环,如果没有记错,裴香堤也有跟这一模一样的东西。
霎时,有股不祥的预感像乌云般笼罩,他的心陡然一沉,遂翻找着手环上其中一只小船。
犹记一个甜蜜午后,正当裴香堤醉心于手边的素描时,他独自把玩着她的手环,一时兴起,拿过裴香堤削铅笔的刀子,在手环的船身上刻了一个y字记号,代表着他自己。
裴香堤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见他一脸神秘,不免好奇的问了好久,直到他用亲吻,这才化解了她急欲探知秘密的直拗。
丙不其然,严肇雎在其中一只小船上发现了那个y字,当下,他马上担忧起裴香堤的安危。
“她来过了?可为什么又不见了?这手环又为什么会落在这儿?”
把手环攒在掌心,他任风雨打在身上,快步横越整个广场,雨中觅食的鸽子被惊扰得扬飞起舞,然而心系佳人的他却无暇顾及,一路往香多涅旅馆走去。
推开臆羚图腾下的香多涅大门,柜台前的芙兰采斯卡一见到他,就像是见到救星似的冲了上来。
她见过严肇雎好几回,他总是绅士的站在大厅等候裴香堤的出现,偶尔他也会站在外头的马路上,静静的抽着烟,从来没有一句不耐的催促。
他爱裴香堤,谁都看得出来,裴香堤也爱他,只要见到他,她就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香堤人呢?她回来了吗?请你代为通知她一声,我想要见她。”严肇雎对芙兰采斯卡表明来意。
芙兰采斯卡急着用义大利文抢白“听我说,香堤上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退房了。”
“退房?”他的眼里满是惊讶。
“嗯,是很突然的!”她拉着严肇雎往一旁去,压低音量说:“昨天从台湾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女,那时香堤正拿着裱褙好的画要送给夫人,那对男女不知道对香堤说了什么,其中那个女的还一度出手打了香堤,我的中文不好,没办法了解他们在谈论什么,只知道香堤很害怕。”
恐惧?会让香堤恐惧的人,难不成是
“然后呢?”
“早上,香堤那个叫菲倚的朋友曾经来找过她,菲倚离开后,昨天那个男人又来了,他们私下谈了话,一个小时后香堤就被他们带走了,我连私下跟她道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原本我想说是不是要报警,可是香堤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抗拒,所以我无从判断”她口吻有些慌乱。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东西?思索须臾“佩鲁贾太太刚刚在香堤的枕头下发现了一本画册,喏,我拿给你。”
芙兰采斯卡快速的奔回柜台,弯身从抽屉拿出灰蓝色的绒布画本,递到他面前。
他快速的翻阅画本,希望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除了威尼斯的建筑,里头有许多是他的人物素描,他不知道裴香堤是什么时候画的,只能揣想这可能是她一个人想念他时画的。
人生中,有一个女孩这么重视自己,严肇雎除了感谢还是感谢,感谢上天赐给他这么可人的女孩。
芙兰采斯卡突然喊“等等,就是这一页,你看,香堤还写了字要我帮她。”
那是一张画中画,香堤的画里画着另一幅画,宏伟典雅的建筑是圣马可教堂。
果然,他在角落发现了她的字迹,那简短的义大利文帮我,那还是她坐在贡多拉船上,百般央求他教她的一句义大利文,代价是一个拥吻。
他望着芙兰采斯卡,希望她能提供一点什么,只见她也是满脸问号的直摇头“我不知道香堤要我帮她什么!”脸上布满沮丧。
严肇雎的心又急又乱,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今晚他有个重要的任务,偏偏香堤却在这节骨眼上发生了这种麻烦!
一想到她可能已经被带回台湾,他就感到空前的窒息。
可恶,他现在根本没法儿尾随到台湾去,没法儿亲自把她从恐惧中解救出来。
正当两人对着那写上文字的静物素描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裕子笃定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是客房,香堤画的是她居住的客房,芙兰采斯卡,你领严先生上去。”
裕子的提醒让两人的思绪暂时得到松绑,他们一前一后的来到裴香堤居住的房间,依着画作找寻线索,不一会便发现素描里的那幅画,就是房间里那祯圣马可大教堂的水彩画。
“这会是一个线索吗?圣马可大教堂”芙兰采斯卡又陷入另一种困惑。
严肇雎没有吭声,沉吟须臾,他跨步上前取下墙上的那祯画作。
“你该不会以为香堤把线索放在这里吧?”
没有搭腔,他翻过画作的背面,发现裱褙的背钮有松开的迹象,二话不说,马上卸除其他的背钮拆开画框。
丙不其然,在画作与框背之间,他发现香堤留了一张纸签,是给他的。
肇雎
请原谅我今天的失约,菲倚在他手上,我不能拿她的生命开玩笑。
爱你的香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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