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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第二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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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如果不尽快找到封姑娘失踪的真正原因,只怕只能以这些胡说八道作为结果,否则将贻笑江湖。”

    白千里颔首:“听闻李楼主除了治病救人之外,也善解难题”李莲花微微一笑:“我有几个疑问,不知金先生是否能如实回答?”

    白千里皱眉:“什么疑问?”李莲花自桌下摸了又摸,终于寻出昨夜喝了一半的那小坛子酒,再取出两个小杯,倒了两杯酒。他自己先欣然喝了一口,那滋味和昨夜一模一样:“第一件事,关于少师剑。”

    白千里越发皱眉,不知不觉声音凌厉起来:“少师剑如何?”李莲花将空杯放在桌上,握杯的三根手指轻轻磨蹭那酒杯粗糙的瓷面,温和地问:“你知不知道,这柄少师剑是假的?”此言一出,白千里拍案而起,怒动颜色。

    李莲花请他坐下:“不知金先生多久拔一次剑,又为何要在出行的时候将它带在身边呢?”他微笑“少师剑虽然是名剑,但并非利器,先生不擅用剑,带在身边岂非累赘?”

    白千里性情严苛,容易受激,果然一字一字地道:“我很少拔剑,但每月十五均会拔剑擦拭;带剑出行,是因为”

    他微微一顿,李莲花柔声道:“是因为它几乎被人所盗。”白千里一怔,李莲花很温柔地看着他“金先生,你当真不知少师剑是假的?”

    白千里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句“绝不可能”还没说出口,李莲花已接下去道:“你是何时感觉到有人想要盗剑?清凉雨现身的那个晚上?”

    白千里心思纷乱:“清凉雨杀慕容左之后,我回到房间,发现东西被翻过,这柄剑的位置也和原来不一样。”

    李莲花微微一笑:“第二件事,封姑娘和故去的总盟主夫人长得有多相似?”

    白千里又是一怔,他做梦也想不到李莲花抛了个惊天霹雳下来之后第二个要问的竟然是如此毫不相干的一个问题,他是封磬的弟子中唯一一个和封夫人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弟子,自然记得她的长相:“小师妹和师娘的确长得很像。”

    窗外日光温暖,李莲花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浅浅地呷着:“第三件事,清凉雨在贵坛潜伏三个月,不知假扮的是何种身份的家丁?”

    白千里迷茫地看着他:“厨房的下人。”

    李莲花慢慢露出一丝笑,那笑意却有些凉:“第四件事,你可想见一见你师妹?”

    “当啷”一声,白千里桌上的酒杯翻倒,他惊骇地看着李莲花:“你你竟然知道师妹人在何处?你如果知道,为何不说?”

    李莲花道:“我知道。”白千里头脑中一片混乱,如果李莲花知道封小七在哪里,那万圣道为难一个妓院,做出捉拿老鸨,这等丑事却是为了什么?

    白千里怒道:“你知道?你怎会知道?你为何不说?你”“我一开始只知道了一大半。”李莲花慢慢地道“后来又知道了一小半。”

    白千里甚是激动,声音不知不觉拔高了:“她在哪里?”

    李莲花却问:“我那小弟呢?”白千里怔了一怔:“他他在门外弄了个小灶,正在做饭。”李莲花放下酒杯,仿佛听到这句话心情略好,欢欣地道“不如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去看她。”

    白千里勃然大怒:“你当万圣道是什么?大事在前,不务正事,跟着你戏耍?”

    李莲花被他吓了一跳,干笑一声:“但是我饿了。”白千里余怒未消,但李莲花却施施然下楼,王八十已经回来,刚把鸡蛋炒熟,饭也做好。

    白千里就瞪眼看着李莲花和王八十高高兴兴地围着桌子就着白菜和鸡蛋各吃了一碗米饭,他方才发怒不吃,李莲花倒也没有勉强他。白千里看着他吃饭几乎要发疯,但封小七在哪里只有李莲花知道,他要吃饭不肯说,他难道还能逼他吐出来?

    好不容易等李莲花吃完一碗饭,只听他道:“王八十。”

    王八十很是知情识趣,点头哈腰地道:“我问过三乖了,三乖三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好像吓坏了,他说在在他家里。”

    李莲花放下酒杯,微笑道:“我们走吧。”

    白千里强忍怒气,跟在李莲花身后,只见他越走越偏,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一家破旧的小院,从这院中扑鼻的气味,一嗅便知是个杀猪场子。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坐在院中,呆呆地望着天空,猛地看见有人推门进来,尤其看见白千里那一身金灿灿的衣裳,吓得全身一哆嗦。

    李莲花微笑问:“三乖?”

    那大汉呆呆地看着李莲花:“你是谁?”

    李莲花露齿一笑:“我是王八十他大哥。”

    三乖那眼神突地又有了点精神:“你是王八十的大哥,但你你怎么这么年轻?”

    李莲花咳嗽一声,继续微笑:“我有点事要问你。”

    三乖的脸色又是惊恐,却隐隐也有几分高兴:“王八十说你是个救命的活神仙”

    李莲花连连点头,温和地道:“不怕,三乖,你是个有勇有谋的好汉,没做错事,有我在这里,没有人会错怪你的。”

    他一身灰衣,全身朴素,和那足踏祥云仙风道骨的“神仙”的样貌差距如此之远,但他神色温和,音调不高不低,既无刻意强调之意,也无自吹自擂之情,反倒是让三乖信了几分。他踌躇地道:“我我”

    他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墙外骤然一道剑风袭来,直落三乖颈项!白千里大吃一惊,金钩一晃“当”的一声接下一剑。只接了这一剑,他右手一阵剧痛,掌心温热,竟是虎口迸裂,鲜血流了满手—这偷袭一剑的人武功竟有如此之高,高到他竟无法接下一剑!

    李莲花已抓住三乖飘然把他带出去三步之遥,两人面前,一位黑衣蒙面客手持长剑,冷冷站在当场,黑布下一双眼睛寒芒迸射,杀气充盈。

    李莲花将三乖拦在身后:“金先生,有人偷袭,该当如何?”

    白千里袖中令箭一发,当空炸开一朵紫色烟花,正是万圣道遇袭求援的暗号。这角阳村如此之小,烟花一爆,只听步履声响,很快有人跃入院中,将庭院团团包围起来。

    黑衣蒙面人持剑在手,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何等心情。白千里等到万圣道一干人等到达了十之七八,估算便是这蒙面人如何了得,也绝对应付得了,方才冷冷地道:“阁下何人?为何出手伤人?”

    黑衣蒙面人不答,站得宛若铜铸铁塔一般。

    便在这时,三乖突然指着他道:“你你”他自李莲花身后猛地冲了出来“就是你—就是你—”

    李莲花伸手一拦:“他如何?”三乖一双眼睛刹那全都红了,忠厚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就是他—杀了他们—”

    白千里大惊,难道封小七当真已经被害?难道三乖竟然看见了?如果封小七死了,那尸体呢?这蒙面人又是谁?他虽喝问“阁下何人”但入目那黑衣人熟悉的身姿体态,一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你”那黑衣人揭下面纱,白千里呆若木鸡,身边一干人等齐声惊呼—这人长髯白面,身姿挺拔,正是万圣道总盟主封磬!

    微风之中,他的脸色还是那般温和、沉稳、平静。

    只听他道:“李楼主,你是江湖惯客,岂可听一个屠夫毫无根据的无妄指责?我要杀此人,只因为他便是害我女儿的凶手!”

    白千里如坠五里云雾,师父怎有可能杀害亲生女儿?但这一身黑色劲装却有些难以服众,何况封小七武功虽然不佳,但也绝无可能伤在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屠夫手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才才不是!”封磬风度翩翩,不怒自威,这一句话说出来满场寂静,三乖却颇有勇气,大声道:“不是!才不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你杀了他他们!”

    封磬淡淡地道:“你才是杀死我女儿的凶手。”

    三乖怒道:“我我又不认识你”封磬越发淡然:“你又不认识我,为何要说我杀人?你可知你说我杀的是谁?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疼爱还来不及,怎会杀她?”

    三乖跳了起来:“就是你!就是你!你这个禽禽兽!你杀她的时候,她还没有死,后来她她吊死了!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你”封磬脸色微微一变,却仍然淡定:“哦?那么你说说看,我为何要杀自己的女儿?”三乖张口结舌,仿佛有千千万万句话想说,偏偏一句都说不出来。

    “因为—”旁边有人温和地插了一句“清凉雨。”

    说话的是李莲花,如果说方才三乖指着封磬说他是杀人凶手,众人不过觉得惊诧。李莲花这一插话,此事就变成了毫无转圜的指控。

    万圣道众人的脸色情不自禁变得铁青,在这般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看着自家盟主受此怀疑,真是一项莫大的侮辱,偏又不得不继续看下去。

    封磬将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到李莲花身上,李莲花温文尔雅地微笑,只听封磬一字一字地道:“我虽嫉恶如仇,但也绝无可能因为女儿被魔教妖人迷惑,便要杀死自己的女儿。”

    此言一出,众人情不自禁纷纷点头,封小七纵然跟着清凉雨走了,封磬也不至于因为这样的理由杀人。

    李莲花摇了摇头,慢慢地道:“你要杀死自己的女儿,不是因为她看上了清凉雨”他凝视着封磬“那真正的理由,可要我当众说了出来?”

    封磬的脸色刹那变得惨白:“你—”

    李莲花举起手指,轻轻地“嘘”了一声,转头向已经全然呆住的白千里:“为何是总盟主杀害了亲身女儿,你可想通了?”

    白千里全身僵硬,缓缓地摇头:“绝绝无可能师父绝不可能杀死亲生女儿”

    李莲花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王八十家里吊着的那头母猪?这个不愉快的故事的开始,便是一头上吊的母猪。”

    白千里的手指渐渐握不住金钩,那虎口的鲜血湿润了整个手掌,方才封磬一剑蕴力何等深厚,杀人之心何等强烈,他岂能不知?

    封磬脸色虽变,却还是淡淡地看着李莲花:“李楼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你辱我万圣道,势必要付出代价。”

    李莲花并不在意:“那一头母猪的故事,你可是一点也不想听?”封磬冷冷地道:“若不让你说完,岂非要让天下人笑话我万圣道没有容人之量,说吧!说完之后,你要为你所说的每一个字,付出代价。”

    李莲花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掌:“角阳村中尽人皆知,那夜三更,王八十住的柴房里吊了一头穿着女人衣服的母猪,人人啧啧称奇。那母猪身上插着一支断矛,怀里揣着万圣道的金叶令牌,在柴房里吊了颈。这事横竖看着像胡闹,所以我也没留意,所以万圣道寻找不到盟主千金,前来询问的时候,我真不过是个凑了趣的路人,但是—”他慢慢地道“虽然我不知道那吊颈的母猪是何用意,也不知道万圣道封姑娘究竟去了哪里,我却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谁—吊了那头母猪。”

    白千里漠然问:“是谁?”

    李莲花微笑道:“那头猪吊上去的时候,没有人家里少了头猪,那猪是哪里来的?从二百里外赶来的?如何能进入村里无声无息不被人怀疑呢?这说明那头猪来自家里猪不见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人家,又说明这头猪在街上搬动的时候,没有半个人觉得奇怪—那是谁?”他说到那吊颈的母猪的时候很是高兴“是谁知道王八十三更时分必然外出倒夜壶且从不关门?是谁家里猪不见了大家都不奇怪?是谁可以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运一头死猪?”他指了指三乖“当然是杀猪卖肉的。”

    众人情不自禁点头,眼里都有些“原来如此,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的意思,李莲花又道:“至于卖肉的三乖为何要在王八十家里吊一头死猪,这个我觉得朋友关系,不需外人胡乱猜测,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说吊猪的人多半就是三乖。”

    三乖心惊胆战地看着李莲花,显然他这几句说得他寒毛都竖了起来,只听他继续道:“但是当他将另一头公猪砍去左脚,插上铁棍,砍坏了头,又丢在王八十那废墟上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

    他一字一字缓缓地道:“这不是胡闹也不是捉弄,这是血淋淋的指控,杀人的印记。我想任何人看到这两头猪都会明白—那两头猪正是两个人死状的再现,吊母猪的人用意并不是哗众取宠或是吓唬王八十,他是在说有一个人,她像这样死了。”

    话说到这里,李莲花慢慢环视了周围的人群一眼,他的眼瞳黑而澄澈,有种沉静的光辉,众人一片默然,竟没有一人再开口说话。

    只听他继续道:“这其中有两条人命,是谁杀人?而知情人却为何宁可冒险摆出死猪,却不敢开口?这些问题,只消找到三乖一问便知,但这其中有一个问题。”

    他看了三乖一眼:“三乖既然敢摆出死猪,说明他以为凶手不可能透过死猪找到他;我若是横插一手,万一让凶手发现了三乖的存在,杀人灭口,岂非危险?所以我不能问,既然不能问,如何是好呢?”

    他顿了一顿,轻咳了一声:“这个时候,一个意外,让我提前确信了凶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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