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道:“玉蝶仙子宛芸娘,十年之前便已死在我的剑下。”
刘可和面无表情,过了片刻,他点了点头:“是你赢了。”
李莲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方多病才突然惊醒,大叫一声:“死莲花!”
李莲花脖子一缩,回过头来,方多病一张脸表情可谓精彩,惊恐、怀疑、兴奋、不信、期待、好奇、迷惑等等五色纷呈,李莲花十分欣赏地看着他的脸色,越发佩服地看着他脸色的变幻,稀罕地赞道:“你怎么能一张脸同时挤出这么多表情”
方多病一把抓住他猛烈摇晃:“死莲花!那一剑!那一剑你是哪里学来的?哪里偷学来的?你偷看了什么剑谱吧?你没练到家吧?快把你那剑谱交出来!让老子来练!快快快”
“且且慢”李莲花被方多病抓住猛地一阵摇晃,唇角微微溢血,接着他索性往方多病身上一倒,不再起来了。
“死莲花?”手中人突然晕厥,方多病一呆,大吃一惊,摇得越发用力“死莲花?”
杨昀春过来探脉:“没事,他不过内力耗尽,伤到真元,所以气血紊乱,休息一阵就好。”方多病连忙探手入怀,在怀里一阵乱摸,终于找出个玉瓶来。
那瓶子里装着方氏培元固本的疗伤圣药“天元子”据说这是一位沉迷棋艺的方家元老所制,珍贵无比。方多病将李莲花扶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嘴里灌。
“咳咳咳”地上那“昏厥”的人突然叹气道:“我只想睡个好觉,并不怎么饿,你就算不想我睡死,也不要让我噎死”
方多病一呆,杨昀春哈哈大笑,方多病勃然咆哮:“死——莲——花——”
昏厥的人一跃而起,抱头就跑,瞬间逃之夭夭。
据说刘可和随方多病与杨昀春回去面圣之后,果然老实,所说的一切和李莲花所猜并无太大差异,衡徵听过之后赐他鹤顶红,刘可和倒也干脆,当殿饮毒自尽。
这日夜里,衡徵便按照约定,移驾景德殿,来看那白虎大王。
李莲花换了件宽大的道袍,假惺惺梳了个道冠头,在景德殿花园之中摆了个法坛。
衡徵御驾来到,本有十数位贴身侍卫,李莲花请衡徵屏退左右,衡徵居然也照做。花园之中,只留下法力高强的六一法师、方多病,以及六一法师的一名弟子。
这名弟子生得粉嫩雪白,又白又胖,正是在牢里睡了几日的邵小五。
但见今日法坛之上摆的不是三素三荤,或是什么水果香饼,而是用绳子拴的活鸡两只、活鸭两只、血淋淋的山羊半只、肥猪的内脏一盘。
那鸡鸭血肉的腥味老远飘散,中人欲呕。李莲花请一干人等躲在树林之中,屏息静静等待。
过了一炷香时间,庭院中来了一只小狐狸,叼了块内脏很快逃走。李莲花方多病邵小五三人不免同时想念起那只“千年狐精”来,未过多时,一把黄毛在草丛中摇晃,那只“千年狐精”又从草地里窜了出来,跳上法坛。
狗鼻子在法坛上嗅来嗅去,却什么都不吃。方多病心知这鬼东西喜欢吃熟的,这一桌血腥难怪它现在不喜欢,口味太重。
就在“千年狐精”跳上法坛不久,它的双耳突然竖起,警觉地四处转动,随即转过身来,对着一处压低身子,低声咆哮。
李莲花几人越发屏息,连衡徵都知道,有什么来了。
草丛中未见动静,只听树叶一声沙沙的微响,一团硕大的东西在树杈之间闪了几闪,落了地。
大家一见此物,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这是什么鬼东西!
但见这下来的东西穿着衣服,衣服中依稀塞着败絮般鼓鼓囊囊的东西,四肢着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出现就带来一股强烈的恶臭。
“这——”衡徵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李莲花拾起一块石子,并指弹出,那东西正和“千年狐精”对峙,被李莲花一石弹中,顿时翻了个身,警觉不敌,便要反身而去。却见来路之上伸出一只又白又胖的大手,临空将它提起,那人剩下一只手捏住鼻子,嫌弃道:“我见过山猫,却还没见过这么臭的山猫。”
“山猫?”衡徵愕然,这团古怪又恐怖的东西只是一只山猫?邵小五拖着那只“妖怪”向衡徵走来,方多病凑上去围观。众人仔细一看,纷纷掩鼻跳开,邵小五叫苦不迭。原来这不是“一只”山猫,而是“两只”山猫。
山猫比寻常家猫大得多,比寻常土狗都大上一些,身手敏捷,能袭击山猪和羚羊,昼伏夜出。刘可和为装神弄鬼,声东击西,捕捉了两只山猫,将它们的颈项绑在一处,然后在它们身上套了一件女裙。
如此一来,就弄出一个长着怪异头颅,若有人形,却又四肢扭曲,不住蠕动,行走怪异却又如风的怪物。
方多病恍然大悟——那天晚上他发现有人从他屋顶上经过,那其实不是人,是这两只山猫跳过他的屋顶,莫怪他没有察觉他人的气息。但那盗取他小册子的却是谁?
“鲁方发疯那夜,我猜刘可和在鲁方房间那放了什么山猫爱吃的东西,然后他把这怪物放了出去。这东西在去鲁方房间的过程中跃过了你的屋顶。”李莲花道“你上屋查看,结果那夜王公公却恰好经过你的房间,他看见了那本极乐塔。”
“所以他就进屋拿走了?”方多病恍然“那本书应该就是王公公帮刘可和找出来的,刘可和为了留下纸条,将书本带了出来,原本藏在我房里,却被我翻了出来。王公公恰好看见,就把册子拿走,还给了内务府。”
李莲花点头:“然后这怪东西去了鲁方那,不知被鲁方看成了什么,吓疯了鲁方。”
方多病看着那团古怪的东西,若是他有什么亏心事,半夜看到这鬼东西,真的是会吓出病来:“这东西真是有些可怕。”
“我猜这对山猫已经被刘可和抓住很久了,它们颈项被捆,难以进食,想必饥肠辘辘。”李莲花叹气“所以刘可和杀了李菲,将他吊起来放血,这东西嗅到血腥气也追了过去,可惜它看得见却吃不到嘴里。”
衡徵忍不住指着那东西:“难道是它们它们吃了王公公?”
“皇上让王公公与刘可和一同监视鲁方几人,刘可和在明王公公在暗。王公公虽然不常出现,却时常在夜间暗访。”李莲花道“山猫是独行的畜生,刘可和硬生生把两只这么绑在一起,尤其这两只还都是公的,自被绑住颈项的那日开始,这两只山猫就是争斗不休,直至一方死去——”他指着那破烂不堪的女裙里那团败絮似的东西“那就是死去的那只。”
衡徵眼见那团发出恶臭的东西,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这只死去之后,颈圈松动,另一只就能进食。王公公夜访景德殿,发现了这‘妖怪’的真相,所以刘可和杀了他,让他喂了山猫。”
“不错,刘可和装神弄鬼,还曾经给它戴过面具,放入皇宫”李莲花说到一半,突然一呆——他想到这事并不一定是刘可和做的。
如此残忍、扭曲,附带一条女裙和诡异的鬼面,这像另一个人的喜好——角丽谯。
“快把它身上那些东西拆了,尽快放生。”衡徵不想再听关于刘可和杀人之事的任何细节,仰起头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方多病。”
“在。”方多病心头直跳,不知这皇帝是不是要杀人灭口,正好他已经赐死了刘可和,不如也赐死他方家满门,那百年前的事就谁也不知道了。
“朕或许可能不是太祖皇帝血脉。”衡徵望着明月“但朕是一个好皇帝。”
方多病连忙道:“皇上圣明。”
“朕要将公主嫁你,你可愿意?”衡徵突然问。
方多病蓦然呆住。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和亲?从此他方大少与皇帝一荣俱荣、一损共损。
衡徵徐徐闭上眼睛:“你有方爱卿的凛然正气,也有不惧危难的求道之心,生死之前,十分坦然。”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辱没昭翎公主。”
方多病张口结舌,他早已盘算好今日生擒不了刘可和便点了他老子的穴道带他远走高飞,这等“生死之前,十分坦然”之心却不能让衡徵知道:“这个”
耳边突然有人传音入密悄声道:“谢皇上。”
方多病不假思索跟着道:“谢皇上”三个字一出,方多病呆若木鸡。
邵小五哈哈大笑,抱拳对方多病道:“恭喜恭喜。”
方多病满脸尴尬,想起公主那花容月貌,笑靥如花,心里也是一团高兴,但也有种说不出的迷惘:“啊哈哈哈哈哈”斜眼去看李莲花,只见李莲花嘴角含笑,站在一旁,面上的表情十分愉悦,倒真的不像在笑话他。方多病多看两眼,心里慢慢坦然起来,倒也跟着高兴起来。毕竟能娶一个美貌公主为妻,那是所有男人毕生的梦想。
一个月后,普天同庆。
皇上赐婚,昭翎公主下嫁户部尚书方则仕之子方多病为妻,方多病获封爵号,赐“良府”一座,金银千两,锦缎玉帛数百匹,稀世珍宝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