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身体不适的迹象。
他的声音今她一惊,看了手上的体温计一眼才回过头看他。“你怎么洗这么快?”
“嗯。”他随口应道,又问:“身体不舒服吗?”
她摇头,又立刻点头。“一点点。”
“发烧吗?”他关心地将手心贴在她的额际试探体温。
“没有,只是有点头痛。”她避开他的注视。
“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要,没那么严重。”她说,然后将体温计收好之后,转过身倚入他怀中,伸手环着他。
“还好吧?”他轻抚她的背问道。
“嗯。”她点头,小手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胸口滑动。
他一颤,连忙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又滑了上去,他将她的两只手部扣住。
双手失去自由,她改以唇舌攻击他,吭吻着他的颈项。
他一僵,将她推开。
她嘟着嘴。“你不想要吗?”
“想。”他立刻说,他想死了。最近求欢老是被拒,害他今晚连海鲜都不敢吃。
在禁欲多日又吃了一堆海鲜的现在,他可禁不起半途煞车。
“你呢?”他反问。
她露出了笑容,抽回自己的手又吻住了他。
他不再将她推开,可是仍是不放心地问:“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一点点,没关系。”她吻着他的胸口,声音有些模糊。
“你确定?我今晚吃了很多海鲜。”他屏住气,开玩笑地说。
“确定。”她抚媚她笑着,放开他,自己躺回了床上,摆了个撩人的姿势。
动也不动地看了她两秒钟,然后他如恶虎扑羊一般,扑上了床。
一阵胡乱的摸索亲吻之后,两人的衣衫尽褪,他伏在她身上啃嘀着她的颈子,连头也不拾地伸手探向她的床头柜。
在他拉开抽屉时,她突然拉住他的手制止他,他不解地抬头看她。
“不用,我是安全期。”她说。
他胀红了脸,看了她一会儿,将悬着的手收了回来,重重地吻住她。
可在两人结合的前一秒钟,脑中乍现的灵光今他瞬时僵住,停下了动作凝视着她。
她缓缓睁开眠,看到他的眼神时一阵心慌,她问:“你干嘛?不想要了?”
“要,只不过我需要一个小道具。”她的声音少了些许热情。说话的同时,他伸手从拉开的抽屉中取出了保险套亮在她眼前。
结束之后他立刻翻身离开,半躺着瞪向天花板,久久不发一语。
这是头一回,在欢爱之后他没有温存地拥着她。
“有没有话要说?”他问。
她想着该要解释、道歉或是编出合理的藉口,可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只是觉得可笑。她计画了一切,就是忘了他有多么的精明。
不过她不能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只好摇头。
“没有?那我说好了。”他的语气轻松,一如话家常般。“你现在不是安全期。”
她没有否认,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为什么骗我?”他问。虽然心中已有了答案,他仍希望听她的说词,因为他希望事实与自己所想的不同。
她没有回答,因为不知从何回答。他坐着,而她却仍是躺卧着,这让她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于是抓着被单,她也坐起身。
她的沉默理所当然地被他视为心虚。
讥诵地挑起眉,他又问:“禁欲多时、丰富的海鲜大餐、没有任何防护的性行为,我该期待些什么?”
“性行为”?他的冷言冷语与用词不当,令原本深感抱歉与不安的她有些恼羞成怒,对他道:“有什么话你就明讲,用不着这么冷嘲热讽的。”
“有话明讲?好。你把我当什么?精子银行?”
“我没有。”她闷声说。
“要不然是什么?种猪?”
“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话修饰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事实。”他凝着脸,明显地在压抑自己的怒意。然后他又沉声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紧柠着被单,垂着眼不回答。
讽刺她笑了声,他说:“我帮你回答好了。你要我的孩子,可是不要我。再问你,你计画多久了?”想到她先前的温柔全都是有目的的,他不禁更为光火。
她依然保持安静。
“你绝对计画够久了。”他显然也不在乎她的答案,闷头继续说道:“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我想结婚,想与你共组家庭,可是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所以我等。我也告诉过你,我不许自己的孩子是私生子,一旦你怀孕了,我们就一定要结婚。你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我依你;你不愿见我的父母,我依你;你说不想结婚,我也依你。我一直很尊重你,可是现在你竟然设计我。”他的唇嘲弄地柠了起来。“或者你要告诉我,你设计这一切就是为了怀孕,好与我结婚?”
如果她够聪明就该就么说,可是她说不出口,所以她选择继续沉默。
“我问你,如果你真的怀孕了而我不曾发现,你打算怎么做?带着我的孩子──”突然想到一件事令他一顿,他上列将两件事做了联结,怒火更炽。他登时膛着眼怒瞪她追:“难怪你会挑在这个时候辞职!”
“辞职与这件事没有关系。”这是事实,所以她反驳得理直气壮。
“没有关系才有鬼了!”他朝她吼。“我包容你的任性,可是不代表我也得接受你的自私!”
说她任性?说她自私?她抬起头来瞪他。
他看出她眼中的不认同,挑眉问道:“不承认吗?告诉你,你自私,自私透了!你一天到晚骂别人幼稚,其实最幼稚的是你自己。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决定孩子的未来?为什么要让孩子出生在不健全的环境?当未婚妈妈赶潮流吗?你想当所谓新时代女性是你的事,可是孩子的权利呢””
“我一个人一样可以把孩子照顾得很好!”她朝他嚷。
“好你的头!”气头上他也口不择言地对她吼道。“当孩子要父亲的时候你怎么办?嗯?告诉他爸爸死了?还是告诉他爸爸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你当然不会承认是你设计他的出生,是你让他没有父亲、没有健全的家庭。”他硬声说:“还有我。你把我当免洗餐具?用过就丢?”他随即又讥嘲道:“不对,我连免洗餐具都比不上,现在免洗餐贝都要回收的。”
她生气他的说法,可是她连反驳的权利都没有,因为现在的局面是她自己造成的。
“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我竟然还蠢到向你求婚,显然是我自作多情,高估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当你柔情相待的时候,我还像个傻子般高兴得要命,结果那些全都只是你的把戏。告诉我,当我向你求婚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阴沉地注视着一迳沉默的她,他复又继续冷言讽刺:“我是不是该说声佩服你,算计我这么久,我却毫不知情?还好你要的只是我的精子,如果你要的是我的公司,恐怕到时候我身无分文还弄不清”
“够了!”她大喊,不想再听到他口中吐出更伤人的话。“你非要将话说得这么不堪吗?对,我幼稚、我任性、我自私、我攻于心计,我是十恶不赦的坏女人!这样你高兴了吗?”
她很生气,气他也气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伤了他,可是他怎么能说出那些话?
她对他是真心的,可是她说不出口。在她做了那件蠢事、在他说了那些话之后,现在说爱他,他恐怕也不会相信。
她这一吼令他清醒了些,也才发现方才自己被怒意蒙蔽,不经思考说了多少伤了彼此的话。他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可是她的举动真的打击他很深她活该被他骂,他赌气地想,还是觉得很生气。
他是多么期盼与她其组家庭,她知道的,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他?想起她精心策画一切,他不禁怀疑,她的温柔中到底有多少真心?
柠眉看了她许久,他不再说话,懊恼地闭上了眼。
他的动作令她以为他连话都不屑与她说了,紧抿着双唇,凌雪复杂的情绪满溢。
一开始被识穿的难堪,然后因为明白他有多么想要结婚、多么想要孩子,所以对他心生愧疚,接着是他的冷言冷语乃至几近羞辱的话,她觉得委屈也觉得生气纷乱的思绪令她在自己能察觉之前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们分手。”
他条地睁眼,安静地盯着她。
“你考虑清楚再开口。”他说,语气半静得今人讶异。
“我考虑得很清楚。”她不想分手,她爱他,心中想着,可是她接着说出口的却是:“当初就说好了,任何一方都有权利要求结束这段关系,好聚好散,现在,我要分手。”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一语不发。过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冷冷地说了声:“随你。”而后静静地下床,动作俐落地着衣。
方才将一切串联起来的瞬间,明白她设计的一切,他觉得自己被重重击了一下,不过他心中仍有期盼,仍是等着她的解释。可是她从头到尾没有半句解释,也不见丝毫的歉意,似乎摆明了她压根儿不在意他。
她的态度令他恼火,分手的要求更证实了他先前的想法──对她来说,他的精子比他这个人要重要得多。那就如她所愿,好聚好散,他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他赌气地想。
没再多说一个字,穿好衣服之后,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走到门边,他顿了一下,她以为他会回头,屏息等着,他却只是从口袋掏了个东西放在柜子上,开门离去。
凌雪看着紧闭的门扉,动也不动的维持着相同的姿势。
许久许久以后,她起身来到矮柜边,在柜子上看到了他留下的东西──她家的钥匙。
退回她的钥匙,看来,他是真的要结束这段感情了。
这样也好,她想。她不要结婚,而他却向往婚姻,所以与他分手是必然的,只是迟早的问题。
这样很好,真的盯着钥匙,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然后,泪像雨般,滴滴答答地落下,泛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