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姑且先不讨论你所谓的目标指的是什么,我说你是个笨蛋,理由是因为,无论是谁都不应该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假设这个人连续半个多月以来都找不到某人,就很可能会这么做,甚至更加危险。”
“半个多月?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在家。”不是在家,就是在镇上。
“你是说你没有刻意躲我,来个避不见面?”完全没有意识到对话的人称已经改变。
“我如果真那么做了,我会马上变成世界上最漂亮的猪。”
“你想打赌我不敢吻一只猪吗?”
“我请不要改变话题你真的半个多月找不到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改变话题。吻一只猪?他肯?
“我简直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嘿,我不知道你国文造诣这么好呢。”还会引用长恨歌勒。国文老师知道了会很高兴吧,当年还强迫他们全班背诵这首超长的诗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但首先,你要先回答我:为什么躲我?记忆中,你不是那种胆小的人。”
“又要谈到过去吗?”如果双手没有被绑住,她会摆出吵架用的标准茶壶姿势,准备来上一场世纪大对决。
“对我来说,那并不是个禁忌的话题,是你不想谈它。”
“你居然有脸指责我。当初是谁先转头离开的?”!.
“真要我提醒你当时的情况?才十年而己,你就忘记了?”
“等等!你凭什么用这种责备的语气对我说话?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他才缓缓的道:“放轻松点,我不是要找你吵架。”
“架要两个人以上才吵得起来。”
“说到底,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你现在见到我啦。”
“我回来后,这才只是你我第二次见面。我意思是,我们能不能不要躲避对方。”如果她完全不肯跟他正面交锋,他要如何卑微地请求她的谅解?
“真巧,这半个月来,我也见不到你的人影,你在忙?”
“对,忙着找你、问你到底在哪里。”
“你骗人,我去找过你的。”她毕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知道不能永远避不见面。“但春花奶奶说你不在。”
“我经常都不在。是因为我在镇上到处问你的和我的朋友你人到底在哪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那难道不是你的意思?你要他们不可以对我透露你的行踪?”
“等一等!你这是说,你真的有到处在找我,但是却没有人肯告诉你?”
“我知道我人缘不是太好。”
“但我没有躲起来过也许一开始有,但也只有两、三天而已后来我一直都没有刻意把自己藏起来,反而是我要找你时,却一直找不到你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假。我又没有隐形斗篷。”
“最好我就有。小说归小说,现实归现实,不要把那件无关紧要的斗篷扯进我们的对话里。”
“你的意思是”
“让我想想。”她开始回想这半个多月来,好几件令她觉得非常奇怪的事
那天,她巡逻到珍珍家那附近去,遇到珍珍,就聊了起来。没多久一通电话响了,跟珍珍说了几句不知是什么内容的话,然后珍珍就问她:可不可以陪她到医院去产检,她老公今天出差赶不回来。
她不仅同意,还马上陪珍珍开车到邻镇的医院去。
小镇没有妇产科医生,在过去的时代,虽然有助产士,但目前都已经绝种。现在镇上妇女生产时,都得到隔壁城市的大医院去。
当时这件事并没有让她感到任何奇怪之处,但若与后来陆续发生的事联想在一起的话,情况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先是珍珍,再是其他怀孕的小镇妇女,居然都集中在一段时间内请她陪她们去做产检。
目前小镇上的怀孕女性总共有十来位,要每一位的老公都刚好在某一天临时赶不回家或正巧有要事走不开身,也未免太巧了。
当时她还以为这是生产症候群。你知道的,在医院里,当一个孕妇开始阵痛的时候,其他待产的孕妇也会很快地加入阵痛的行列。大家几乎像是约定好一样,在同一个时期怀孕,同一个时期生产。因此小镇婴儿潮总是集中在固定的几个特别容易发生的时期。比如说:动情的春天啦、发情的夏天啦之类的
想来她是错了。
除了这群怀孕的妇女同胞外,过去这段时间,她的手机还经常响个不停。
一会儿她得从东街跑到西街,只为了帮某位老太太赶走赖在家里不走的野猫;一会儿她又从西街被叫回办公室,只为了某位大爷找不到一份过期的档案,指定她本人使命必达地给他找出来。
说真的,她从来没这么忙过,也从来没发现夏日镇的居民居然是如此地需要她提供协助或服务。
仔细想想,这好像不是人缘太好的问题,反而比较像是某种精密计画下的集体共谋越想就发觉越多的疑点,直到结论慢慢浮现。
“难道说他们一起动手来阻止你见到我?”她讶异地说。
不会吧,这么劳师动众?
但小镇不大,人口也不算多,平常上街走个两、三步都会遇到熟人,有时同一个人在同一天之中还会遇上好几次呢,更何况她天天出巡在外!没有在路上经常巧遇到他,的确很不寻常。
饼去半个多月以来种种诡异的迹象,如今似乎明朗了些,也大抵可以猜测得到她的背后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莫不知该褒扬这群姐妹们,还是为此失笑呢?
她被他扛在肩膀上,他看不见她哭笑不得的表情。
“哈,你说呢?在我看来,你确实从人间蒸发了好一段时间。”
“所以你就安排了这一次的事件?”
“我的确是忍不住打了一通报案电话。”
“官梓言,你疯了吗?!”她吃了一惊,着急地挣扎起来。
天啊!这下他真的得去自首才行了。但愿老何会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谅这个疯子这种藐视法律的举动。
“你在担心我吗?”他居然开心地笑了。“你没有使用犯罪这个字眼,是打算保护我吗?”
他不慌不乱的态度让她稍稍冷静了下来。
一冷静下来,她就慢慢拨开迷雾,看清真相。
“老天爷,你几点几分打了那通报案电话?”
他微笑道:“我就知道,你确实是个天才,一定想得通。”
“是喔。”身体又放松下来,她枕在他肩上,留意起他身上令人感到熟悉的气味。这是薄荷肥皂味,男孩子身上很少有像他这么清爽的味道。“我看你还是全部招来吧,要老实点,不然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所以他就招了。
全都招了。很老实的。
他在下午两点十七分打了那通报案电话。
十分钟后,正在街上巡逻的小林和小陈马上就赶到春花奶奶的杂货店里。
五分钟后,他们达成和解。
版知所长老何后,由小陈用无线电通知娃娃。当时她所在地的距离较远,所以花了将近十五分钟才抵达现场。
当她到达现场的时候,由春花奶奶扮演人质,开始了这项精密的计画。
之后,毫不知情的她成为自愿交换人质,让春花奶奶安全离开杂货店。
但没料到现场会出现那么多英勇的镇民。(当然是由于口耳相传的缘故;再次证明,小镇上真的没有永远的秘密。)
于是,便由留在杂货店外面的三个警员、和从杂货店安全离开的春花奶奶负责向镇民们说明事件的前后因果。
在春花奶奶终于答应为他当说客之后,梓言毫不担心她会说服不了其他原本不支持的人。
最后,他果然顺利地当着众人的面,绑架了她。
他不知道春花奶奶是怎么说服其他人的。也许事后他会去问,但现在,首先要做的是
“我们到了。”他宣布。
“到了?”好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吧?他把她带到了哪里?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她,让她坐在地上。
是软软的草地。有青草的气味。
他没有马上拿掉她的遮眼布,而是跪坐在她面前,移不开视线地看着她。
“如果我现在替你松绑,你不会跑掉吧?”
他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她先是些微扯动了嘴角,似要说话,但最后又放弃。接着她叹息了声,似乎有些无奈地道:
“不会。赶紧替我松绑吧,我的手脚都快麻掉了。”也该是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她不打算躲了。
既然打算直接面对,她就开始好奇他究竟打算说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她听见他轻声低笑了片刻,而后说:“我怎么有预感,我会想念你现在的温驯以及好说话?”
他让她不得不承认,她也很想念他的笑容。
她也想见他。于是她抬起下巴,高傲地命令:“现在,卑微的仆人,把我的眼罩拿开,让我好好看看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还不能承认自己只是单纯地想好好看一看他这个家伙。还不到那个时候。
“遵命,我高贵的女王。”
“要不是脚被绑住,我会踢你的屁股。”居然讲得出这么甜蜜的话,是谁教的啊!可以想知绝对不可能是她。他们已经十年没有见面,而十年前的他并不擅长甜言蜜语。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梓言谨慎地松开她脑后的布结,但扯了半天,还是没扯开。“老天,你真的很听话,绑得好紧。”
“废话。当时我真的以为”
他打断她的诸,忍不住脱口说出:“我无法想像,如果你总是这么不顾危险的守护地球,我会有多么担心你。”
她竭力漠视心里因他的话而产生的悸动。“既然你过去十年来都适应良好,我想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打不开死结,又不想弄痛她,他转而先松开她脚上的布条以及手上的绳索。真的难以想像,她就真的乖乖地让他把她束绑起来。
手脚终于获得自由,她并没有马上移动。她被他的举动吸引住了。
他在按摩她的手、她的脚,而且技术意外地精良。很快地,原先麻痹的感觉都不见了。
她知道她可以自己直接拉下遮眼布,却不打算那么做。她用很轻却很坚定的语气慢慢地说:
“梓言,在我重新看见你之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找个不会太夸张的理由来说服我,为什么十年前你要离开?”
他忍住哀摸她脸庞的冲动,手指转而轻轻拂过她修长的眉尾、发际。
似是决定了什么,他收回手,眼神严肃起来。
“因为当年我发现我爱上了你。”
她忍住想倒抽一口气的冲动。
他说他爱上了她?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这是当时唯一重要的理由。”尽管当时他或许给自己找了许多的藉口,好让自己以为他是为了其它的原因而离去,比如说,追求他个人的独立与自由
然而,多年以后,他渐渐成熟,开始真正明白自己的心
是的,他爱她。因此他离开她。
十年前他太过惊慌,不了解自己的感情,更无从解释起;十年后,他想解释了,却不知道这样的解释能不能被接受?
他需要时间慢慢厘清自己的心迹,也需要时间慢慢倾诉;因此他亟需隐私,希望能单独与她交谈。策划这样的计谋,很冲动,但是他真的迫切需要见她。
终于,他打开她脑后的布结。
她的遮眼布顺势滑落。第一回,她真正看进他的眼底,同时发现他眼瞳无比明亮清澈,在十年之后。她屏住呼吸,看见了真正的他。
十七岁那年,他甚至不曾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御地任由她打开他的心扉,毫无隐藏地让她直直看进他的心、他的眼、他的灵。
他坦承他的思想,再也没有隐瞒。眼中倾诉深深的情感,令人动容。
这是一本摊开的书,不再有秘密。
于是她颤抖地问:“为什么爱我会使你想要离开?”
他毫不躲避,也不再隐藏,修长的手指眷恋地悄悄捉住她身后的长辫,轻声地问:“你记不记得高三那年夏天,学校办的夏令营?”
她点点头。事实上,有关他们之间的事,她都记得。但记忆力这么好,或许不见得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毕竟有些事最好是忘记,而非点滴牢记心头。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没有碰到她,只是与她并肩坐在大橡树底下,从小夏岭山上向下眺望夏日镇的风景。
微风像叹息般拂过他们的身躯,他开始娓娓叙述一段十年前夏天所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