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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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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本?效益?

    他还真的把追求一个女人当成到市场买菜?

    殷海蔷轻轻咬唇。“那爱呢?”她挑衅地问。“你应该知道,婚姻最重要的基础是爱情吧?”

    “别告诉我你信那一套鬼话。”卫襄讥诮地掀唇。

    “我当然信!”她瞪他。“婚姻里不能没有爱情。”

    “是吗?”他冷哼,嘴角噙的嘲讽如刀,深深地刻进血肉里。“那你告诉我,我们俩从前那段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又怎么会失败?”

    她哑然无语。

    他是她的“一期一会”

    一期一会,这是来自日本茶道的观念。

    每一杯茶,都是举世无双,每一个人,也独一无二。

    一生,就这一次最美的相会,错过的因缘,或许永远不会重现,曾经谈过的那场恋爱,也不会再重来。

    她曾深深地爱过他,她想,就算以后再让她谈几次恋爱,都不会像初恋时那般疯狂了。

    她永远不会再是那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孩,爱著一个别扭的阴沈的大男孩。

    殷海蔷微笑,回忆起两人的初相遇,唇畔噙著抹怀念的甜

    “喂,你!把工具箱拿给我。”

    那天,她和社团同学拜访一家育幼院,陪院童们唱歌玩游戏,她团康带累了,一个人偷偷溜到角落休息。

    正靠坐在墙边假寐时,一道很不客气的命令忽地在上方扬起。

    她愕然抬头,找寻声音的来源。

    “是我在叫你。”那声音好粗鲁。

    她眨眨眼,总算在屋檐边瞧见一张半隐在阴影下的脸孔,他像是正趴在屋顶上,伸手往下跟她要东西。

    “你要什么?”

    “工具箱啊!就在你脚边。”

    在她脚边?殷海蔷犹豫地垂下眼,果然在草地上发现一方小小的塑胶工具箱,里头乱七八槽地装著铁锤、铁钉等工具。

    “你要这个?”

    “对!阿明那可恶的小表把箱子丢在地上就跑了,你把它递上来给我。”

    递上去?

    她捧起工具箱,踮起脚尖,尽量伸长手,却还是构不到他的手。“抱歉,我不够高耶。”

    “那边有梯子,你不会爬上来拿给我吗?”

    要她爬梯子?

    那可不成!她有惧高症。

    她慌张地摇头。“你不能自己下来拿吗?”

    “我要是可以的话,会要你帮我吗?”他不耐地瞪她。“我的脚卡在木板破洞里了,你快把工具箱拿上来。”

    “可是”

    “别可是了,动作快点!”沈郁的黑眸在阴影中闪亮,有股奇特的魔力。

    她顿时失神,无法推拒,只好不情愿地点个头,走到铁制扶梯边,一手抱著箱子,一手紧紧抓住横条,一步一步往上爬。

    她不敢往下看,目光一直盯著上方,终于,她看到屋顶了,她将箱子在上头放好,双手紧张兮兮地抓著屋板边缘。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转头,找到坐倒在屋顶上的他,他的腿卡在一块破口的屋板间,嘴上叼根烟,一手扒梳著乱发,烦躁又无奈的模样很像某种误触陷阱的动物。

    她忍不住哧笑一声。

    “你笑什么?”他瞪她。

    “没事。”她忙收敛笑意,抿著粉唇。“你怎么会卡在那里?”

    “我上来修屋顶。”

    “然后呢?”

    “然后就卡住了。”他捻熄烟,一副不想多加解释的冷淡表情大概太糗了,有损他的男性尊严吧?

    她悄悄弯唇。

    “给我锯子。”他又下命令。

    “锯子?是什么?”她狐疑地看工具箱内。

    “不会吧?你连什么是锯子都不晓得?”他翻白眼。“就是那把像刀子、锯齿状的东西。”

    啊,看到了。

    她慢慢地抽出锯子,对著那可怕的形状蹙眉。“是这个吧?”

    “拿过来给我。”

    拿过去?她迟疑地估量自己与他的距离,看样子两个人的手还是不够长,她非得爬上屋顶不可。

    唉,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种麻烦呢?早知道假装没听见他的求救就好了。

    她对自己扮鬼脸,深呼吸,凝聚全身的勇气,然后往上爬,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移动,直到整个人都攀在屋顶,她如受惊的小动物匍匐著。

    他奇特地望她。“你干么缩成这样?”

    她没回答,继续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龟速前进,她知道自己这模样很丑、很难看,但没办法,她已经害怕到顾不得形象了。

    换他哧笑出声。

    “你、你不要笑啦!”她懊恼地抗议,喘着气,将锯子贴着屋顶往他的方向推。“给你。”

    他接过。

    “那我要下去喽。”任务完成,她可以闪人了吧?

    “你走吧!”

    可是,走不了了,她跪坐在屋顶上,发现自己双腿整个软了,进退不得,无助地卡在原地。

    他拿锯子锯开屋板,抽出腿,揉了揉,转头看她还僵凝不动,浓眉一扬。“你不是说要下去吗?”

    “我动不了了。”她朝他苦涩地牵唇。

    “什么?”他愣了愣,眼见她粉嫩的娇容惨白,额前冒出一滴滴细碎冷汗,心下恍然。“你该不会怕高吧?”

    现在才看出来?她娇嗔地白他一眼。

    “你怕高,干么不早说?”

    “因为我看你需要帮忙嘛。”

    “你现在帮了我倒忙了。”他半谐谑。“等会儿我还要把你弄下去,不是更麻烦?”

    “你可不能丢下我喔。”她惊慌地强调,仿彿很怕他真的丢下她不管似的。

    他却不肯正面回应她,撇撇唇,轻哼一声,她忐忑不安地看着他拿起铁锤,将一块新木板钉上,补住破洞。

    他的手臂看起来很有力,肌肉结实,肤色黝黑,挥动铁锤时,汗水在阳光下晶亮。

    他身上穿著工人衣裤,沾满了五颜六色的油漆,一顶白色的帽子,也让脏污染成了灰色,他穿的运动鞋是她从来没听过的品牌。

    他跟她认识的那些出身豪门的男生很不一样,他们不会晒得这么黑,在健身房也锻炼不出这样的肌肉,他们的衣著不会如此率性,染上油彩也不管。

    她无法想像他们挥舞著铁锤做木工,就连学校那些男同学,也很少做什么真正的粗活。

    她近乎著迷地看着他的手,他的手指很修长,轮廓生得很好看,但上头却一粒粒的都是粗茧。

    “会痛吗?”她恍惚地问。

    “什么痛不痛?”

    “啊。”她一怔,这才惊觉自己无意之间将内心的疑问说出口了,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说你手上的茧,会痛吧?”

    “不会啊。”他皱眉看她,仿彿奇怪她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待目光落上她修剪得漂亮有型,还搽著浅色指甲油的水葱手指,忽然懂了。

    那手,一看就知是双养尊处优的玉手,沾不得一点阳春水。

    “你洗过碗吗?”他忽问。

    “没有。”

    “扫过地吗?”

    “很少。”

    “你在家里不做家事吧?”

    “我们家有人会做。”

    “谁?佣人吗?”

    “嗯。”“原来你是个‘大小姐’。”

    她不喜欢他略带不屑的语气。“那又怎样?”

    “不怎样。”他淡淡地。“不好意思,大小姐,刚刚我不应该麻烦你拿工具箱上来。”

    “别那么叫我!”她微微提高嗓音。她也有脾气.不愿遭受如此莫名的轻蔑。“我有名有姓,殷海蔷,你可以叫我殷小姐。”

    “哼。”又来了!又是那种意义不明的轻哼,她真是受够了!

    殷海蔷咬牙,无法再忍受和他单独相处,一股恼火在胸口焚烧,烧去她的理智与恐惧,不顾一切地往扶梯的方向爬去。

    可不一会儿,她便知道自己错了,下扶梯时,她重心摇晃得太厉害,一不小心踢歪了梯子,下半身在空中摆荡。

    她惊声尖叫,手肘狼狈地撑在屋檐。

    “你这笨蛋!”他见情况危急,身手矫捷地过来,扶正梯子,自己先在阶梯上站好了,然后揽过她的腰。

    她惊惧地不敢放手,依然紧紧地抓著屋檐。

    “放松,靠著我。”

    “我不敢。”

    “快放开,我会接住你,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可是”

    “殷海蔷!”他厉声唤她。

    她还是不敢,摇摇头,泪星在眼眶里闪烁。

    “你白痴啊?”他气得想枫脏话,但见一颗珠泪楚楚可怜地挂在她细密的羽睫上,他忽地心软。“殷海蔷,你放手,相信我。”声嗓转柔。

    她心弦一扯,怯怯地望向他,他深邃的眼既温柔又严厉,她犹豫地松开一只手,改抓住他衣襟,他用力旋过她腰身,她另一只手也自然地坠落,整个人倚偎在他怀里。

    湿润的娇颜埋在他脏兮兮的衣衫间,她嗅著他身上融合著油漆与木屑,以及一股形容不出、很阳刚很好闻的味道。

    他让她与自己站在同一级阶梯,她站稳了,他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一手仍紧握著她盈盈纤腰。

    男性与女性的曲线暧昧相贴,刚强的他,与柔软的她,未熟的情欲在年轻的躯体间缠绵。

    他低下唇,找到她洁白的额,轻轻吻著,她屏住气息,动也不敢动。

    他顺著那俏丽的脸缘蜿蜒往下,她身上甜淡的女人体香迷惑著他,他拨开她细软的发丝,找到那羞怯的唇瓣。

    他品尝她。

    咬著、吮著、逗弄著,她芳心悸动,几乎跳出胸口,粉颊红似霜叶。

    他们在阶梯上相吻,在高处相吻,但她完全忘记了害怕,只知道自己将永远记得这甜蜜的、清新的吻。

    她会永远记得这个与她在高处相吻的男人

    “殷海蔷,我是卫襄。”他用沙哑的嗓音对她下蛊。“记住这个名字,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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