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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殷先生。”卫襄淡淡地送上祝福。
殷世浩冷哼,摆明了完全不想跟他客套,眼神丝毫不掩对他的厌恶。
“殷伯伯,生日快乐!”一旁的苗清秀也笑着祝福。
对她,殷世浩就礼貌多了,微微一笑。“清秀,好久不见了,你爷爷今天怎么没来?”
“他前两天感冒了,在家休息呢!他要我来跟殷伯伯说声对不起,顺便替他送上礼物。”
“你人来就好,礼物就不用了。”殷世浩呵呵笑。“你怎么会跟这位卫先生在一起?你们该不会在交往吧?”
“嘘,殷伯伯,你知道就好,可先别跟我爷爷说喔,我还没跟他老人家报备呢!”苗清秀撒娇,很自然地在世伯面前摆出小女儿神态。
“放心吧,你殷伯伯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殷世浩慈祥地摸摸苗清秀的头。“哪,我有话跟卫先生说,你先去找海蔷聊聊好不好?”
“好啊,那我先离开。”苗清秀很识相,朝两个男人甜甜一笑后,便飘然退去。
殷世浩目光转回卫襄身上,笑容马上冷凝。“你挺有一套的嘛!居然把上了苗礼雄的孙女。”
卫襄不答腔,嘴角漫不在乎地飞起。
挑衅的神情更激怒了殷世浩。“以前是海蔷,现在是清秀,你倒真会算计,专走这种裙带关系!”
这老头还是瞧不起他。
卫襄忍住胸口汹涌的怒气。“殷先生如果不同意,可以像以前那样在我背后玩手段,请尽管去跟苗家说闲话吧,我不在乎。”
“你说什么?你这意思是我玩阴的?”
“是不是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你这小子,还是这么狂妄!”
卫襄冷哼。
“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当上‘谭氏投资’的管理董事,就可以在我面前嚣张了,我告诉你,还差得远!我殷世浩如果真要对付你,随时会让你在台湾混不下去。”
“是吗?”卫襄不以为意。“殷先生,俗话说,树大招风,你在政坛叱吒风云这么多年,我看反而是你自己该担心有没有人想对付你吧。”
两天前,殷樊亚已经透过他将搜集了殷家犯罪事证的光碟外流,他倒要看看这老头还能得意多久。
卫襄冷笑。
“你笑什么?你小子敢威胁我?”
“不敢。”卫襄淡淡一句。
他语气愈淡漠,愈是惹得殷世浩抓狂,脸色一下青一下白,要不是身在公众场合,怕人看笑话,早当场发飙了。
“很好,小子,算你狠!”殷世浩咬牙切齿,强自压下一腔怒火。“你想跟苗家攀亲戚我管不著,不过我警告你别妄想招惹海蔷,你看到她今天的男伴没?人家可是马来西亚橡胶大王的儿子,出身比你好上一百倍!”
原来是个超有钱的小开。
卫襄眯起眼,很明白殷世浩说这话的用意,他是在提醒自己,就算这些年来地位爬得多高,成就有多耀眼,依然配不上殷家的掌上明珠。
他咬牙,悄悄掐握拳头。
而殷世浩还继续撂风凉话。“我劝你掂掂自己的分量,管理董事又怎样?还不是替人打工!乞丐永远也装不成王子”
“爸!你在说什么?”清锐的声嗓截去殷世浩不怀好意的嘲弄。
两个男人都是一震,同时转过头。
殷海蔷亭亭玉立,娇美的容颜凝霜,眼眸森然透著寒意。
卫襄怔住,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情,她一向温柔似水,若是生气,便像一团灿亮的火,但现在,她却是冷冽如冰。
她来到殷世浩面前,坚定地仰望自己的父亲。“我不是跟你说过,请你不要否定卫襄这些年来的努力吗?也许他出身是比较穷一些,但比起那些整天只会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我觉得他白手起家更让人敬佩。你就不能对他尊重一点吗?他值得你的尊重!”
最后这句话,又重又悍,直击人心,就连脾气强硬的殷世浩,也不觉惊骇。“海蔷,你”“我希望你能向卫襄道歉,爸。”
“你说什么?”殷世浩不敢相信。
“请你道歉。”殷海蔷坚决地重复。
殷世浩倒抽口气。“反了反了!一个做女儿的,居然对老爸说这种话?你真是气死我了!”他暴怒,拂袖而去。
卫襄却是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瞪著殷海蔷,眼神一时虚无。
“对不起。”她柔声低语,挤出歉意的微笑。“我爸不应该说那种话。”
他无语,仍是茫然她方才是为了袒护他而对自己的父亲呛声吗?她那冰凝的表情是因为替他抱不平?
他怔忡,怀疑自己陷在梦中,心迷了路,找不到出口。
他一直以为她不在乎他,才会离开他难道不是吗?
“卫襄?”清澈的呼唤召回他不定的神魂。
他深呼吸,墨眸近乎无助地扫视周遭,就是不敢看她。“你的男伴呢?”
“他跟清秀在聊,我是借口要跟爸私下说些话,才过来的。”说著,她目光寻到远远站在另一边的男伴,后者发现她,抬手朝她打招呼,她浅浅一笑。
旁观两人的互动,卫襄只觉有只名为嫉妒的虫,在咬啮著自己。“听说他是橡胶大王的儿子,家世背景很不错。”他涩涩地打探。
“嗯,好像是吧。不过他本人倒挺好相处的,没什么架子,很幽默。”
幽默。
这大概是这辈子都别想在他的卫氏辞典上找到的名词。
卫襄板者脸。“看来你对他印象不错?”
“还可以吧。”
“打算跟他交往吗?”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她怔了怔,却很认真地偏头细想。
要不要那么认真啊?狂风,在卫襄胸口呼啸,十指狠狠掐入掌心。
她思量著,每一秒,每个迟疑,都像最凌厉的刀锋,折磨他。然后,就在他以为自己将找不回呼吸时,她终于清淡扬嗓。
“我想大概不会吧。”
“不、会?”他呛住,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不会。”
“为什么不?”
“因为我不会爱上他。”
“你才刚认识他,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上他?”
“我知道的。”她垂敛羽睫,唇角淡淡地,扬起一丝苦涩。“会不会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在第一次见面就会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你相信一见钟情?”
“或许不是一见钟情,但会有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他像个资质驽钝的学生,不识相地追问。
设海蔷轻轻叹息。“还需要解释吗?”嗓音细微。
卫襄没听清,迷惑地望她。
她咳两声,转开话题。“你刚刚怎么会跟我爸吵起来的?”
他脸色一沉,不吭声。
她无奈地瞟他一眼。“那时候我跟你私奔结婚,爸一直很生气,我本来以为他后来找你去他公司上班,就是原谅你了,没想到你们会愈闹愈僵,到现在这么多年了,还是水火不容。”
忆起往事,殷海蔷仍是满腔遗憾。
卫襄瞪她,千言万语在嘴边踯躅。
她看出他的犹豫,微微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爸的公司里发生什么事吗?”
“你知道?”他狐疑。他从不曾告诉她啊!
“虽然那时候你总是不肯跟我说,但我有嘴,我也能问出来啊!”她又是幽幽一叹。“我知道你在那间公司做得很不开心,经常犯错,我爸说你因为经验浅,难免上一些老狐狸的当,他不怪你,但我知道你自尊心很强,绝不允许自己找借口。”
“这就是你知道的事?”他惊愕。“我因为经验不够,所以才常犯错?”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卫襄又气又急。
他并非社会历练不足,才会在那间公司处处碰壁,而是根本有人从中作梗。
熬夜写的企划,隔天被顶头上司拿去自行邀功,同事犯下的失误,推到他身上来,别的部门得罪的客户,要他去登门道歉,对方不理会他这个小职员,公司还反过来怪他办事不力
因为自认是菜鸟,对所有不公平的待遇他都隐忍了,也从不多加抱怨,没想到后来他在无意间听说,原来这一切都是出自殷世浩的授意。
殷世浩要他知难而退,主动离开殷海蔷,偏他打死不退,这下更惹恼了岳丈大人,变本加厉地以各种方式凌辱他。
而殷世浩居然告诉自己的女儿,错的人都是他?
“怎么了?卫襄。”殷海蔷担忧地颦眉。“你脸色很难看,是我说错话了吗?”
他不语,怒潮在胸海氾滥成灾。
她望着他铁青的脸色,忽地灵光一现。“是不是我爸爸没跟我说实话?你那时候,到底在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多说什么,也没用了。”他紧凛下颔,习惯了不为自己辩解。
殷海蔷怅然,凝视他的眼,慢慢地,漫开迷离水雾。“你总是这样,卫襄,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眉苇收拢。“什么意思?”
她苦笑。“你总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心事,你知不知道,我老是要想来想去地猜你,真的好累?”
她好累?
“我其实很笨的,你知道吗?”
怅惘的嗓音折磨卫襄的耳,他惶恐地压下那隐约的疼痛。
“我常常摸不透你在想什么。”她涩然低语。“你记得你以前常常坐在窗边看星星吗?我每次看着你忧郁的表情,就觉得好心痛,我知道你有心事,可是我太笨了,真的猜不出来。”
原来她一直努力在猜他心思?
他哑然。“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
“我问过你啊!”她哀怨。“我常撒娇地问你是不是有烦恼,可你什么也不肯说,你总是说没什么,要我别胡思乱想。”
“我只是”
“只是什么?”
他怔望她,说不出口。
“你又来了。”一声长叹。
听著那又似无奈,又满含感伤的叹息,卫襄心房猛然揪紧,不禁冲口而出。“我只是不希望你也跟著烦恼!”
是这样吗?她淡淡地笑。“可是你什么也不说,却让我很烦恼,我想你一定是不信任我,不然不会什么都不跟我说。”
卫襄愕然,睁大眼,尝试去剖析她那微笑的成分。当他发现那其中竟含著无限酸楚,他震撼了,多年来一直坚持的信念,动摇了。
“海蔷,我是不是伤了你?”
她怔愣,仿彿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半晌,摇头。“也不能算受伤,我只是有点痛而已。”
只是一点点痛吗?是否就因为那伤痛一点点累积,终于成为不可承受的重量,压垮了她?
难道始作俑者竟是他自己?是他,逼走自己最爱的女人?
卫襄迷惘了,呆立原地。
室内人声鼎沸,笑语频频,他却什么也听不见,唯闻胸膛内,那一下下撞击自己的悔音。
有什么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