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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归那句话,他还是个令人讨厌的男人,不值得记挂在心上。
以后,他们大概也不会有碰头的机会,她可不想让自己因为他而消化不良。
她还是多费点心思,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冤家”自然就会“路窄”想不碰到,都难!
***
餐厅的角落里,段亚莹耐著性子,与看她看得出神的男雇主,正在调整之前设计好的菜单,藉由这段日子以来,客人的建议与投票,做最后的取舍。
餐厅里人来人往,段亚莹努力将精神专注于菜单上,努力克制著不将手中的菜单,直接敲在今晚邀她吃饭的男雇主头上。
这时,她却讶异地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身后隐隐传来。
“你看菜单上的预告,就知道我说的没错,就连你所喜欢的这家餐厅,他们的菜色,都打算在月底做改变。现在所有的餐厅,都趋向于健康走向,你必须承认这一点。”
段亚莹慢慢的挑起了眉头,手里做记录的笔也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这人、这人不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段亚莹打断自己脑袋里飞快的思绪。
她不可能那么倒楣吧,应该只是声音相似的人罢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只是,她心里的独白还没结束,却出现另一个人的声音,她的俏脸顿时转白,表情十分难看。
“这种健康走向的菜,怎么会好吃?没有经过大火快炒的东西,又怎么会美味呢?”项子骆的表情,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罢从国外回台,项子骆被迫放弃了他专精的投资领域,跳进“饭店”这个他完全不熟的圈子里,为的是接下父亲的产业。
他是个天生挑嘴的美食家,虽然对于接下事业心有不甘,但是,基于能吃到美味料理的分上,他勉为其难的接受。
只是,为了替新开幕的饭店打好基础,他打算先做一下市场调查,调查国内目前偏好的口味与食材。
于是,熟门熟路的好友,一路带著他由南往北,吃了好几家不同风味的料理,可是他不但没有得到满足,口味极为挑剔的他,反而觉得他的嘴受到了最严苛的虐待,因此心情十分不满。
“这就是国内餐饮业目前的走向啊!”王立扬一脸的无辜,怎么样都说服不了项子骆,他也很困扰,怕辜负了项父所托。
“你干脆直接叫我爸命令我,直接开这种类型的餐厅算了,我们何必辛苦的去视察什么市场?!”项子骆翻了翻白眼,早知道父亲跟王立扬交代了些什么。
“看吧,这是什么‘美白羊肉汤’?!”项子骆又翻了翻白眼“好好的羊肉加什么枸杞子、薏仁还有什么玉竹,连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光看这些中葯名,我就没胃口了。”
听著入耳的批评,段亚莹不用回头就能确定,他就是早上那个被她修理得“金夕夕”的男人。
好啊!早上才给他个教训,下午他又来讨骂挨了。
走到哪儿,批评到哪儿,敢情她是得罪他了。
“还有什么益气鸡腿汤,哪有那么多人脾胃虚弱,还过敏的,北耆?防风?白术?真的是听都没听过。你看这里,总算来个熟悉的红枣和党参,不然这根本就是一锅中葯补汤,什么益气鸡腿汤。”
项子骆愈看愈火大,光看这些个葯名,就让他想到上午那段不愉快的对话,以及那个当场让他难看的小妮子。
轰!段亚莹眼前一黑,气得头顶冒烟,晶亮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个杀千刀的男人!段亚莹在心中咒骂著。
瞧他把她的菜单,批评得多么不美味可口,要是手中有菜刀,她一定扑过去给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男人一刀,再把他的舌头拉出来,剁了煮汤
不不不,煮汤怕是喝了会拉肚子,吐他个三天三夜,还是直接喂狗好了!
段亚莹冷啐一口,握著笔的手,过分用力的在纸上猛画,杀气充斥著她亮澄澄的眸,教她对面的男雇主一时心惊,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
哇!好重的杀气啊,他他他还是打消约她出去的主意好了。
“这样吧,段小姐,就照你所说的决定,菜单该怎么拟,就怎么拟吧!”男雇主赶忙站起身,想尽快消失在她的面前,害怕她手中那只笔,会插进他的眼睛里。
段亚莹点了点头,本想直接走人,一双腿却好像不是她的一样,直接走到项子骆的桌边。
段亚莹绷著一张脸,迳自环起手臂,对著项子骆冷冷的开口,还不忘加强上午时的称谓。
“没想到,我们真是有缘分啊,‘小姐’”段亚莹语气不善的开口,似乎是想要用眼神杀死这个徒有一身好皮相的男人。
项子骆挑起眉,心里闪过奇怪的情绪,除了恼怒这个可恶的称谓外,似乎还有一种勉强可称之为意外的情绪。
他还以为,再也遇到不她了。
只是,还来不及开口回应些什么,段亚莹又接著开口了。
“看样子,你的身体真的很虚,专选这种养生餐厅来调整体质,这样吧,我来建议你,像你这种容易脸色发白的老人家,这道‘冬虫夏草炖羊肉’,对你的阳虚非常有帮助。不然也可以来盘炒鲜贝,保证鲜嫩现炒,每个蛤仔都会张开嘴巴,欢迎你吃它,不会像你现在,气得嘴巴闭得紧紧的。”
几句话,让项子骆又气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过后,项子骆冷冷开口。“用不著,我对贝类过敏,省省你的好意!”
王立扬则赞叹地摇头,视线轮流看着两人,一脸钦佩的表情。
“她说你阳虚?还说你是老人家,我看你都快气得冒火了吧!”王立扬忍不住笑到连嘴巴都闭不上,第一次看见项子骆在女人的面前吃不开,感觉有趣极了。
项子骆转头瞪了好友一眼,明显地看到对方脸上有著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们真是冤家路窄。”项子骆调回视线,对著她沉声说道。
“不不不,我们这叫‘敌人相见,分外眼红’。”段亚莹赶忙打断他的话,龇牙咧嘴的瞪著他。
她才不要跟他当“冤家”咧!
只因为她的脑袋瓜里,想到所有关于“冤家”这两个字的歇后语“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路窄”、“冤家变亲家”种种形容词,好像都意谓著,会跟这男人纠缠不清似的。
而她,又不是活腻了!
“要不然,就来道‘玉须泥鳅汤’,这汤专门补肾,由我亲自下厨替你煮的话,铁定让你吃到停不下来,还想打包带回家呢!”
项子骆的黑眼愈瞠愈大,怒火愈烧愈旺。
这女人刚刚说他阳虚,现在拐著弯说他肾亏?!
这就算了,还说她可以亲自替他下厨,让他打包带回家,好像替他下厨是件十分伟大的善举,而他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磕头谢恩似的!
“你真该庆幸你是个女人。”项子骆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真想揪住她的衣领,晃她个头昏脑胀。
“怎么?难不成,你想打人啊?”段亚莹甜甜地问,甚至还挤出微笑,只有闪烁的双瞳泄漏她真正的情绪。
这男人要是敢打人,她就真的拿菜刀出来剁了他!
项子骆低下头,与她隔著极短的距离对望着,空气里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在流窜著,除了愤怒,还有明显的挑衅,甚至还有一种任谁也说不明的复杂因素。
王立扬的眸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觉得自己一定是开车开昏头了,竟然会觉得他们之间流窜著一种暧昧的诡异火花。
“我不想打人,只不过,我也没兴趣让你亲自下厨,我又不是不想活了,我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项子骆神色一凛,看了她一眼。“你的好手艺,还是补补你自己吧,看有没有什么汤,能修补人的牙尖嘴利,那就是造福人群了!”
吼!这个可恶的家伙,竟敢对她说这种话!
她真想拿起桌上那杯水,从他的头上淋下去,要不然就是抡起粉拳,当头赏他个爆栗子。
只是,现在不是在她的店里,她不好在别人店里发飙,只能气得咬住红唇,纤手不自觉用力,手里的菜单顿时被捏得绉巴巴,发出一声哀叫。
看到她那张小脸气得红扑扑的,项子骆终于有扳回一城的快感。
没想到,酸人几句的感觉竟然这么愉快,这下,他更不能放弃这个好机会。
“我想你一定是内分泌失调,偏偏血液循环过快,才会导致行为偏差,说话刻薄,不知道你这症状,是该来些凉补,退退你的肝火?还是该来锅热汤,暖暖你的脾胃?”项子骆环著手臂,今天首次露出笑容,魅力更是雷霆万钧,一旁的女客,当场被电得晕陶陶。
对于别人投下的战书,她从来没有拒绝过,更何况是这个大混蛋!
她段亚莹别的没有,就是胆识过人,面对这样的挑战,她怎么能像缩头乌龟般地逃走?她决定挺身应战。
段亚莹装作没听见他话里的讽刺,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你已经自身难保,就别顾及我了,还是注意一下自己吧!”她的小手将菜单拿起来,遮住她大半张的小脸,只露出一双带笑的眸子,又接著说。
“不说别的,就说你长得一表人才,看来彬彬有礼,不过,你的嘴巴真该吃道‘榴梿鲜鸡汤’,压压你嘴巴里的味道,要不然一开口啧啧啧,还真教人受不了呢!”段亚莹话中有话,明褒暗贬,精致的粉脸上,绽放一抹迷人的微笑。
这一局,项子骆又屈居下风,气得只能用一双牛眼,恶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美人儿,很想撕碎她那迷人的笑容。
在一旁看戏的王立扬,在心里用力的憋住笑,很想拿一包爆米花,或是点一盘小菜,边看边吃,那一定很过瘾。
不过,惹火即将发狂的老虎,怕自己会小命不保,所以,王立扬还是决定保持中立,努力把自己当隐形人,看着眼前两人的对阵。
“你都用这种态度招待客人的?”项子骆用最轻最轻的声音说道,黑眸里有著最火的杀气。
“我一向针对客人的需要,建议适合的菜单,怎么著?你觉得我点的菜不够好吗?”段亚莹佯装不懂,双眸无辜的眨啊眨。
“你这女人”项子骆眯起眼睛,掌心刺痒著。
“要不,我再帮你推荐一些其他好吃的菜肴,看你是要补肝、补肾、补脑,还是补”段亚莹笑意不减,拿著手里的菜单,眼儿滴溜溜的一转,她从容应对,把握机会,又刺了他一刀。“我看你都挺需要的。”
项子骆豁地站起身来,王立扬猛地吓了一跳。
“看到你,我就什么都吃不下了!”项子骆觉得自己真要被这小妮子气疯了。
他不擅长与人斗嘴,或在嘴上占人便宜,这一次,他输了,却输得很不情愿。
语毕,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决定,再也不要到任何养生的餐厅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