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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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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指匀称修长,手掌不算宽厚,却很温暖。

    “如风!”一声惊喜的娇柔叫声才刚响起,冷公子已然被一位淡香浅雅的俏佳人拦下。

    “乖了。”他迅速在美人的脸上印下一吻:“挑中了什么记到我帐上。”边说边一步不停地牵着我往里走。

    拐过拱门的时候我侧头看了那女子一眼,不期然接上她研判的妙目;好像在哪见过。他的枕伴尽是人间绝色。

    冷如风拉开贵宾桌旁的椅子让我落座。

    “冷先生请稍等,我这就去取出来。”王经理语毕朝一道紧掩着的门走去,再出来时手上端着一个天鹅绒托盘。托盘上放置着一个四方形金属盒子,神色十分慎重。他总共用了三把奇怪的钥匙和两张识别磁片,花了十分钟去整弄那个方盒,在听到“嘀”的一声长音后,才恭谨地向冷如风作了个“请”的动作,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开。

    我看看冷如风。“打算用什么样的笼子养起我,金子、珍珠还是翡翠?”是不是也记到他帐上?

    他拿起盒子打开,霎时间满室光华。

    钻戒,名副其实的钻石戒指!

    我出生于豪门,名贵些的首饰不是没有,然而即使如此,也仍然是二十万分动容。打开那个盒子需要那么繁复的过程,我已经预料到其中装着的必定不是寻常的珠宝,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一枚戒指!

    动用一颗比戒指圆周还大又纯度极高的南美钻石,到底要经过了怎么样的切割打磨,要经过了多少道工序,才能造出这样一枚全无半点瑕疵的圆环戒指!这不啻于是毁了一颗稀世奇钻,却又意味着造就了一枚价值不是钻石本身所能比拟的绝世珍戒。老天,只有心灵极端疯狂的人才会萌生这样的念头,并且居然还使之实现!

    如风拉起我的左手,将戒指套上我的无名指,纤秾适中,大小竟是恰到好处。

    我鲜少在手指上戴饰物,一时之间感觉怪怪的,轻轻转动指环,完美精致的戒面上绚烂夺目的彩芒随着流光乍隐乍现。

    “如风,冷家到底有多少家底?由得你这样败法。”我仍然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太过分的奢华怕会招致天妒。“真怕哪天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少了一根手指。如风,如果你势必要送我一枚戒指,出去外面的柜台随便挑一枚就好。”

    顿了顿,我补充一句:“我会戴着的。”

    微薄的暖意自他浅淡的笑容中逸走,我一而再的推搪无异于是在糟踏他的心意。看了他一眼,我决定闭嘴,并且决定永远都不会再就此事发表意见。

    这是他第二次送我戒指了,毕竟是与上一次有点不同。是的,他会娶我,等他到了三十五六岁想成家立室生儿育女的时候,在上流社会众多可以娶来做妻子的名媛淑女当中,他认为我最合适。这个时候我也有点明白了,他喜欢我,然这种喜欢也并不具有特别的深度,纯粹只是种喜欢而已,我之于他仿似一个占有欲相当强烈的孩子之于他十分喜爱的玩具,他未必会保有它一生一世,但是在他对它还感兴趣的期间,他就要求完全独占。

    他执起我的另一只手,两人相看着俱无言语。我不知道我在他眼内读到了什么又没有读到什么,我也不知道在我的眼内,又被他读去了什么还是没有被读去什么,只此一刻,世界离我很遥远,天与地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倾身过来在我唇上轻轻贴了贴,淡淡的竟似有着珍惜的味道,我心神一荡,迅即清醒。

    “如风,说不定到你想结婚的时候,我已经做了好几年的修女了。”我眨啊眨着眼睛。

    他不以为意地一笑,捏捏我的鼻尖:“俏皮。”

    看上去他的心情不错,我问:“为什么是我?”

    他眉端一挑:“为什么不是你?”

    我轻踢了他一下,又问:“为什么——没有要我?”

    他的笑容窒了窒:“也没什么,不过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他没有准备避孕套。

    他失声大笑:“可爱的宝贝,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我不了解,男人——那种事情还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准备吗?“那又是什么?”

    “我还没有准备好——”他咬我的耳朵“取走你的童贞,小姑娘。”

    拭擦母亲的画像是我每日必做的功课。

    望着她亘古不变的颜容,我的动作越来越慢,思绪也越飘越远,连林智走进房来都不知道,是他的说话声叫回了我。

    “你母亲已经去世了,你什么时候才肯面对现实?”

    这一个月来我对林家的人避而不见,可是我避得了一辈子吗?

    我望着母亲,为什么要撇下我?为什么不索性连我也带走?而今谁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你不是深爱她吗?为什么不放了她让她真正安息?还是你原本就打算要她亲眼看着你用爸爸的下半辈子给她陪葬?”

    心口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我忍不住愤然做声:“你真以为你什么都懂了?”母亲的笑容却让我发不出脾气来。就算我不去依赖她,她也不会获得真正的安息。她在天堂,然而谁能肯定天堂里就没有地狱?她正在那儿受苦。而我在人间受苦。

    我转身面对林智,指指椅子:“请坐。”

    舔舔干涩的唇,我徐声道: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你的母亲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他脸色一变。

    我看着他笑,自觉凄然:“一年之后父亲将梅姨娶进门,时年你一岁,然后他将林宅里的佣人全部换掉。”

    当时纵使有些飞短流长,经过多年以后也已经在人们的记忆中淡去乃至被遗忘。“你父母和我也并不是刻意要隐瞒你,只不过是都不觉得有告诉你的必要。”

    他看着自己并拢的双膝,好久才说话:“这就是你恨他的原因?当你的母亲缠绵病榻时,他却在外逍遥快活?”

    我将视线移向母亲,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现在还要求我搬出去吗?”

    “可是——都过去了十几年了!还不够吗?他受到的惩罚就算是欠你一条人命也应该可以抵消了。”他烦乱地耙着浓密的黑发。

    我将虚空的身体靠在墙上“他原本就欠我一条人命,若真的那么爱我,为什么不把命还给我?”

    他气得发抖:“我总说不过你!你到底要他怎么样呢?把你母亲从坟墓里掘出来还你?还是要他自戕?!”

    我再无言语。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会随风而逝,真正深刻的记忆永远不会事过境迁,再过去多少年,哪怕只是在不经意间触动装存往事的匣子,那被压在最深最底层的一件都会霍霍飞出,漫上心头。尘封了十五年的旧事如今再去重提,只觉得有着比十五年前更令人无法忍受的刺痛和悲伤。

    林智站起来踱到窗边。

    “你要报复一个人,受苦的却是四个人,你认为爸爸罪有应得,我不说什么了,可是我妈妈呢?她嫁进林家多久,就陪着父亲受了多久的罪,你看看她现在的身体。至于你自己,就更不必说了,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你曾打心底笑一次。你又有没有想过我?我和你一样根本就等于没有童年,自懂事以来,我就需要每件事情都做到最好、最出色,因为我是爸妈心灵和精神上惟一的慰藉。你不停地开火,我就得不停地善后。日日看着自己的姐姐对待自己的父母就像对待生死仇敌,我自己也象是被人从中间撕成敌对的两半”

    他的声音仿似从天际飘来:“有时候我非常恨你,我恨你为什么在这个家里独独关爱我,只要你对我稍微表露出丁点怀恨,我就可以随时将你踢出林家,免得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陪着你受罪!你真的是非常任性,非常自私我不会再要求你搬出去,只请你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些年来你从中得到了什么?”

    他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魔鬼蒙蔽了我的眼睛我才会把他当作大人来看,他明明就只是个孩子,可是,都是我一直以来在使他不能做一个孩子。我真的关爱他吗?还是根本就如他所言,只是为了要他陪着一起同受煎熬?

    倦极,没来由地,脑海里闪过如风的影象,我拿起手边的电话。

    听到我的声音他立刻就笑了起来:“今天吹什么风?唔,是冷如风。”

    “你在哪?”

    “你怎么了?——我在家。”

    “我现在过来。”

    半小时后我在冷府那个大得吓人的游泳池内找到他,为着心头那份猝不及防的想见他的急切,我竟是不敢直接走近他,蠕动双腿行到躺椅边上坐下。

    他从池水中起来,全身湿淋淋地迈步走向我,晶莹的水线沿着他结实体格的纹理往下滴淌,煞是牵人心魄。虽然我的情绪极度低落,仍禁不住暗叹上帝实在是太过偏宠他,给了他一具颀长、精削、性感、比例和谐的让人无从挑剔的身躯,刚性中带有一缕妖媚的柔和,简直就是魔鬼的异相,完美得接近无懈可击。

    “进屋去。”他半蹲到我面前,想扶我站起来。

    我摇头,一点都不想动,但盼自己可以在韶华中跳跃,就这样迅速坐到了鸡皮鹤发,到那时世间一切都将一了百了。

    他坐下,将我抱起置于怀内,脸上泛起惯常的笑。

    “怎么了?”交握我的十指,用唇轻慰我的脸。

    我望着泳池发呆,那里除了水还是水。我从来就不喜欢水,在水里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无依无靠。一阵炫人的亮闪掠入视程,视线下意识移向无名指上的戒指,如风的轻噬已由我的手背漫游到手心,见着我侧头看他,便吻了吻我的眼睛。

    “什么时候你会把我藏起来?”我问。

    “哦?你有兴趣?”他反问,眼内张扬着探究的光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鄙人愚钝,小姐请辅以解释。”

    “这表示想要你送幢房子给我,但又不想要你住在里面。”

    他轻扣我的手腕,精瞳清澄澈洌:“可是搬了出去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纵然你恨他入骨,你真的舍得?”

    我的手没办法挥上他的脸去打掉他揶揄的清淡笑意。

    “想搬出去却又体贴地要让他以为不是你想搬出去,你矛盾的相当有意思。送你房子么?没问题,反正到最后就算他知道,也是‘最后知道’的一个。我可以想象他会若无其事地瞄一眼你的戒指,然后回到办公室拿着烟斗发呆的样子,你呢?”

    挣了挣被他扣的密紧的双手,终于还是放弃了要将他凌迟的念头,我只想阻止他说下去。“如风,有些心结打得太久、太死,是不宜去解的,终使解得开也会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还不如就让它结着,时间一长也许反而会淡下去。”

    “我认为时间已经够长了,而效果却与你所说的恰恰相反。如果你觉得还不够长,还需要更久,也不是不行,怕只怕他未必还可以再给你一个十五年。”

    心头一紧,问:“你什么意思?”

    “长期的精神压抑加上繁重的公务,他的身体并不如外边给人的印象那般健朗。”他半弯的唇角映出一抹认真“还有,你的弟弟打算玩弄一点小花样,以便使他自己不用参加大学考试,因为他孝顺地想要现在就进公司帮你父亲打理生意。”

    我握手成拳塞在嘴里,咬音不清:“可是,如风,事情并不是——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那么简单。”

    他将我的手,亲吻上面的齿痕:“你要告诉我吗?”

    我抿紧唇一味地咬,连个“不”字都不敢说,生怕话一出口心内的洪潮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倔犟。”他轻忽一笑“好吧,换个话题。当你刻意伤害他时,是他痛还是你更痛?”

    这一击来得如此迅猛,我竟是无从抵挡,又似自己那不能见光的心房被疾扯下鲜血淋漓的一块,晾晒在暴烈的炙阳下,在黏稠的血液被瞬间蒸干之后,呈现出不堪入目的百孔千疮。

    双眼迷茫不清,我贴近他的胸膛。“不要逼我,求你!”

    他将我推开一臂之遥,专注地看着我。

    来投奔他单纯为了想喘口气,因他深切的了解,以为无须设防,可他偏是要如此对我。

    他摇摇头:“闭上眼睛。”手指随后按上我的太阳穴,不轻不重地揉压。

    我心底一酸,为这小小的体贴,几乎要涌出溢满的泪来。

    我躲开他的手:“如风,我不懂你。”

    “你不需要懂我。”他拿起躺椅上的无绳电话“魏伯,拿一个玻璃瓶子来。”

    管家拿来一个啤酒瓶。如风拿起瓶子往地上一击,玻璃片碎了一地,他放下我,捡起一块碎片站定,弯身往泳池挥去,玻璃片在水面连续跳跃了五次然后沉入水中。

    他又捡起一块碎片,这回是递给我。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指指泳池。我于是仿照他刚才的动作挥出手中的碎片,玻璃块触水即沉。他又捡起两块递给我,我一一挥出去,前者打出一个漂儿,后者与第一块遭遇相同的结局。

    他捡起第四片放进我手中,长腿一转人已在我背后:“腰弯下去,身体稍往前倾,曲膝,重心下移,平捏漂子——注意别划到了手指。来,试着以平行于水面的角度撇出去。”

    玻璃片自我手中飞去,在水面上一连击出三个水漂。

    他收拢双臂拉我站直,说:“你看,有时候有些事情,让别人和你一起完成比你独自摸索更速有成效。同样的道理,有些事情,容许别人与你分担比你一个人承受更让你好受。”

    我傻痴地望着微粼的池面,这一次是哑口无言。

    “不愉快的往事就算不能彻底忘掉,也应该尝试抱着遗忘的心态去遗忘,这是为人准则的第一要旨,我聪明的宝贝。”他由我的额侧吻将下来,成熟迷人的男性气息从他几近的肌躯穿透我单薄的衣物侵蚀入体。我任由他施为,脑袋犹如一桶混沌的浆糊。我坚执了十几年的理念,继被林智打破一个缺口之后,又被如风推塌了一面大墙,到底该何去何从?从来没有哪一刻感觉如此迷惘,似乎自己的人生之路一直就象悬在半空的钢丝,上不到天下不着地,一辈子都走的张惶。

    胸口传来一阵轻微刺痛,一丝清醒如无影的灵蛇钻进我乱麻一般的思绪,惊觉如风又再重演亲昵的故伎。

    “专心一点,宝贝。”他说,双臂一举我人已凌空,麻纱衣物于他仿佛无存,连绵的吻由我的肩背往下烙印,在我微凉的腰肢处流连不去。

    我忍着颤栗的涟漪。

    “你是关心我,还是仅仅只为拂净尘埃后,如你所愿的可以一览无遗我破败的内心?”

    他的动作中断了几秒,继而扳转我的身子,循着腰线啮咬到腹脐,再往上延伸直至到达我的唇,勾出一抹玩世的惟我独尊的微笑。他说:“我不知道。”

    我怔楞,继而叹喟:“如风,你是你,你不是别人,你不能给我这样的答案。”

    他微笑依旧:“也许两者都有一点?”话声一落立刻封印我欲语的双唇。

    满肚子的情思终归化为一句解嘲的话用来安慰自己,做人不能太贪心是不是?

    他一颗一颗解开我上衣的口子:“亲爱的,我要把你剥光扔进泳池。”

    我没有能力阻止他,心内似也了然,他是在惩罚我引发了一些他毫无必要理会却又感觉不实的迷乱。

    他抱着我跃进池中,溺人的窒息刹时袭上心口,一张用作刑具偏又性感无比的唇分开绵绵的水印上我的,吸尽我肺部残存的空气,他拥紧我沉落池底。

    我陷入永劫不复,大约永世都不能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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