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白的墙壁,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息。
我坐在手术室门旁,不断做着深呼吸,藉以调整情绪。
母亲进去足有一个小时了,而只有我一人在此等待喜讯或恶讯。
心内不断自我安慰——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这里的医生是最高明的
寒假本想回家稍作休息,过一个举家欢乐的新年,却未料到督促母亲参加政府的利民计划、妇女生理健康检查,得到一个子宫积瘤的噩耗。
我永忘不了她得到这个消息时的慌张和失措。
她怕死。
原本父亲认为年后再去做手术好点,至少可以好好地过个年,但母亲害怕。到医院进行复查坚定了她尽快手术的决心,亦坚定了我的心。
虽然怕进医院。
父亲那次入院的痛苦情况,这辈子也不会离开我的大脑。只是一个小小的咽喉炎肿,竟迫一个坚强的男人到开始立遗嘱的程度,更迫另一个坚强的男人到进入病房的刹那就刹不住眼泪。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知道父亲“可能”会死,心里就有不能止息的酸楚和痛苦。
隔了几年,我终于成长一些,母亲却又不得不进入医院。
因着家里情况的限制,父亲无法来帮手,我向他下了一个男人的承诺:一切由我负责。他答应了,他信任自己的儿子,已经成年的儿子。
“没得事的,你们这个手术比我们那个还小,不会有事的”同病房邻床病人姐姐的丈夫在旁安慰我。他的妻子比母亲迟来一天,却是急诊,来时已经深度昏迷,宫外孕的晚期,原因就是最初发现状况时拖延,没有及时手术。幸好天不负人,她手术圆满成功,虽然大失血到得靠血浆撑过危险期。因着我帮手不少的缘故,我很受病房内外由病人到医生的欢心,母亲的主治医师和护士长更见面就直呼我“孝顺的儿子”迫得脸皮向来不薄的我亦红了脸。
我向他露出镇定的笑容,表示没事。他主动跑来帮手,已经让我感受到人间温情的存在,宽心少许。
时间过去近两个小时时,一名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叫我的名字。
我应唤起身时,他将一个被鲜血浸泡着的器官给我看。这是医院的规矩,需要将受术者割下的部分给家属看。看着盆内血淋淋、约两个拳头大小的子宫,医生用镊子翻给我看上面大大小小的肿瘤。
尽管已经见识过不少血腥,定力够强的我亦不由心、腹间翻腾起来。
这是母亲当年孕育我的器官,有着血浓于水的牵连。
被告知手术成功后,我才稍感安心,浑体都有轻度松弛的感觉。医院固然不为我所喜,但不能否认的是它挽救了母亲的性命。
我的改变始于茵茵对我吼出那句话,加深于父亲的手术,从那时起我就定下自己人生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就是感情。亲情和爱情,前者还要排在第一位,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父母,就不会有我,我应当对他们感恩。
母亲出来了。
她没有睁开眼睛,只能从翕动的鼻、唇知道生命仍在继续。
担架抬她回病房后,我仍未真正轻松,术后还有一道“忍痛”关未过。医生曾说过,很多病人的手术很成功,可是她们受不了那道“痛”关,结果致命。
我第一时间给父亲去了电话,告诉了这个好消息。他只说了句“知道啦”似乎这是应该的般。
后来我才领悟过来,这表达出了他对我的绝对信任。
手术后的一夜,我固执地在母亲病床旁守候竟夜,没有睡觉。由于手术麻醉的后遗症,母亲下腹暂时失去机能,无法抑尿,又只能靠导管排泄,致她不得不频频排尿,我则负责将导管口放正痰盂口,接尿倒尿,间或提醒她翻身,避免出现肠粘结。
尽管数日的紧张让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尽管做的是脏活,我仍感到非常的快乐。怕死的母亲在我眼中如此可爱,很多时候不用我提醒自己就会挣扎着翻身,不叫我帮忙——她不想我累着。
一夜间母子两人都未入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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