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多,但她知道他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他黝黑深邃的眸里写满对她的关心,给人温暖而值得信赖的感觉,她觉得他一定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
她就这么楞楞地盯着他看,直到她和他的眸光在瞬间交会,她的心儿怦怦乱跳,才红着脸低下头去。
“姑娘?”
醇厚温和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但她不敢回头,怕看到那双让人心慌意乱的眸子,只得将目光放在他的胸膛上。
啊,他的衣襟上有着几点泥土,一定是刚刚她沾到他身上的。
怎么办?如果他发现了,会不会很生气?
以前她练习写字,不小心碰掉墨盒,将墨水都溅到苏月眉身上。那时,苏月眉气得足足三日没和她说话。
这次她弄脏了他的衣服,他会不会同样三日不理她?
不知为什么,想到他会不理她,她的心里就好难过。或许她帮他把衣服洗干净,他就不会生气了吧?可是她虽然是丫鬟,却从来没洗过衣服,如果洗不好,怎么办?
她胡思乱想着,对他的声音听而不闻。
“姑娘?”乔行磊瞧着眼前的小人儿,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她可知她的举动会引人想入非非?
她根本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眼神,就这样大剌剌地盯着他的脸庞和胸膛。如果是其它女子,他会认为这是勾引,但她的目光清澄透彻、不带邪念,他知道她只是单纯地在看他。
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一会儿撅着红唇,一会儿皱皱鼻尖。他不想再被她漠视,轻轻捏住她俏挺的鼻子,如愿得到她的注意。
呜,不能呼吸了。苏小圆这才回过神来,可怜兮兮地揉着小鼻子,十足哀怨地瞪着他。
她又不是故意将他的衣服弄脏的,为什么他要这么欺负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将你衣服弄脏的。你脱下来,我把它洗干净,好不好?”虽然她没有把握能洗干净,但她会努力试一试的。
“嗯?”乔行磊挑了挑斜飞的剑眉。她在说什么?
“虽然把你的衣服沾了泥土是我的不对,但是我把它洗干净后,你就要原谅我呦,不许再欺负我了。”她自顾自地说下去。
“欺负?”
“对,不要再捏我的鼻子啦,换不过气来,鼻子又好痛!”她边说边揉揉鼻子,小巧的鼻尖染上一层淡淡的粉霞。
原来她是在烦恼这个!
乔行磊低沉醇厚的笑声漫出唇间,笑意震动他的胸腔,修长的身躯微微颤抖。
苏小圆见他笑了,唇边也跟着绽出甜笑,双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把先前的烦恼忘得一乾二净。
站在一旁乔勇楞住了。他跟在乔行磊身边多年,从未见到乔行磊如此开怀畅笑。这名少女是如何做到的?
笑罢,乔行磊柔声道:“不必担心衣服,我不会因它生气的。”他怀疑有人能对这张娇憨可爱的小脸发脾气。
“可是”真的没事吗?当初她家小姐就很生气呀!
“我保证。”他的声音仍很温和,但无形中有种令人不敢忽视的威严,不容反驳。
苏小圆放心了,开心地拉着他的衣袖笑了。
“爷,要如何处置他?”乔勇的剑尖抵在大汉脖子上。
“大爷饶命,姑娘饶命,刚刚我只想吓吓姑娘,并不是真要伤人。这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以后再也不敢了。”大汉捧着骨头碎裂的手腕,痛苦的哀嚎,企图博取同情。
“他为什么要拿刀砍我?”苏小圆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她没有得罪这位“大叔”啊!
“自然是为了抢夺姑娘的银两。”乔勇忿忿不平地回答,之前的事情他也看得很清楚。
“可是我没有银子啊,这个包袱里只有圆饼。”她困惑地皱皱小鼻子。装着首饰和银两的包袱留在马上,早已不知去向,她身上背的这个只有圆饼。
没有银子?大汉闻言,差点受不住打击昏死过去。他怎么这样倒霉,竟会为了几张圆饼惹来祸事?
乔行磊轻声叹息,料定她是第一次出门,才会如此单纯无知。
他正欲叮嘱她些什么,却见她从怀中拿出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啊,差点忘记了,我身上还带着它嘛!敝不得大叔会抢劫我。”她总算找到一个被抢的理由。
“不是这样的”大汉高声哀叫否认。天大的冤枉啊,他如何知道她怀中有这块玉佩?
“那不是”乔勇一惊,认出那是乔家和苏家的订婚信物。
他虽没见过当年订婚的玉佩,但乔老夫人提过,龙凤玉佩成对,同样大小、同般质地,分别雕刻着游龙、戏凤的图面。
当年订婚,乔老爷将戏凤玉佩送给苏家,只留下游龙玉佩。乔老夫人曾让他看过游龙玉佩,故他不难认出戏凤玉佩。
戏凤玉佩应在苏家,这少女难道是
乔行磊也认出了玉佩,心中暗惊,但依然不动声色。
首先要弄清是否确为戏凤玉佩。
“姑娘,可否将玉佩借在下一看?”他沉声问。
“可以啊。”苏小圆笑咪咪地点头,没发现他们的异状,大方地将玉佩递给他。
乔行磊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轻易将玉佩给他,难道她不怕他们也是强盗,不还玉佩吗?
“小姑娘,你不怕我们是坏人?”乔勇同样有此疑问,但他不如乔行磊沉得住气,忍不住问道。
“你们是坏人吗?”她圆圆的大眼里盛满好奇。
“当然不是。”乔勇气呼呼地否认。
“那不就好了吗?”
“你”乔勇傻眼地摇头。
乔行磊仔细察看玉佩后,将它递还,对乔勇微微点头。
的确是戏凤玉佩!
“这块玉佩是你家的?”乔行磊面色平和,没有显露内心的波涛汹涌。
苏小圆点点头。“是啊。”玉佩一直都是苏府的,没错啊!
“你住在哪里?”
“杭州。”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请问姑娘芳名?”他还需确认。
一般大家闺秀是不能随便告诉他人闺名的,但她没有这般顾忌,快乐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苏小圆。”
她果真姓“苏”!乔行磊虽不知道苏家小姐的闺名,但很清楚苏府中只有一位小姐,这名少女应是他的未婚妻无疑。
没想到,他未来的妻子竟是一个如此娇憨可爱的小人儿!
只是她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此处?
“爷,她是”乔勇听完这番对话,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敢相信。
乔行磊点点头,沉吟片刻。“看来我们的行程不得不耽搁一下了,因为我要带她一同回青龙堡。”
他本该问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然后将她送回杭州苏府,但他的“心”却不愿这样做。
为什么会这样?他找不到答案,只隐隐知道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再也回不到昔日的平静无波。
“大哥哥”苏小圆轻轻拉拉他的衣袖。
他低头瞅着她甜美的笑脸,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没关系,心中的疑问,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找出答案。
“乔行磊。”他郑重其事地说,要她记住他的名字。
“呃?”她仰起头。
“我叫乔行磊。”从她的反应,他猜想她还不知道她和他的关系,而他并不急于告诉她。
不知道彼此的关系,她对他的感情是真诚、纯粹的,而不会受到他的身分地位影响。
“你你是青龙堡的乔行磊?”大汉伸出微颤的手指,指着乔行磊,声音中流露出难以言谕的恐惧。
天底下,谁不知道青龙堡是北方第一富商?又有谁不知道青龙堡的堡主乔行磊允文允武、是世间少有的商业奇才?
乔行磊十岁就随其父在外经商,展露了惊人的商业才华。后来,乔父病逝,年仅十三岁的乔行磊接手乔家的生意,将乔家由一间普通的小商号,发展成为北方最有势力的青龙堡。
青龙堡在黑白两道皆有人脉关系,别说江湖草莽不敢轻易到青龙堡惹是生非,就连达官显贵也要敬他三分。
虽然青龙堡的势力主要是在北方,但他和全国商家都有联系。乔行磊若想排挤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而他,是鬼迷心窍才会招惹了这样的人物。
面对大汉惊疑不定的面孔,乔行磊笑而不答。
“不许直呼爷的名讳。”忠心的乔勇怒声喝道,间接承认了乔行磊的身分。
“乔大哥,你很有名吗?”苏小圆单纯的小脸上写满困惑。
“重要吗?”乔行磊不答反问。
她摇摇头,没有半点犹豫。
乔行磊脸部的线条转柔,笑了。
他果然没有看错她!
“圆圆,你刚才想说什么?”他很自然地给她起了个小名,转移了话题。
“呃”苏小圆楞了会儿,才想起先前要说的事情。“我可不可以把这些圆饼给大叔?我想如果大叔有东西吃,就不会再砍人了。”
乔行磊点头同意,没有告诉她,人的欲望并不是如此容易满足。她是这般纯真可爱、不知世间险恶,他希望她能永远快乐无忧。
他转向大汉。“念你是初犯,这次先饶了你。若是以后再犯,我会废了你的双手。这包饼是圆圆的心意,望你以后好好做人。”
“谢谢乔爷,谢谢姑娘!”大汉没想到能死里逃生,不停地磕头。
大汉拿着包袱,飞快地跑了。
这时,天色已晚,夜幕降临。
“爷,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留宿林中?”乔勇请示道。
“夜晚看不清景物,不便赶路,我们就在这里露宿一晚。乔勇,你去河边捉几条鱼,我和圆圆捡些树枝生火。”
“是,爷。”乔勇很快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