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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墨被看得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最后终于忍不住地开骂“喂,你看够了没?!”
慕天秀被骂反而开心,剑眉一舒,朗笑着说:“我在别业住了快两年,没机会见到传说中蓝田日暖玉生烟的奇景,今天倒是有幸见到蓝田县令头生烟的绝景。”
这下江青墨真的气到头冒烟了,拉下脸,不客气地指著门外“师爷,麻烦帮我送、客——”
“大人,这样不好吧”何一问为难地挤出笑容。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四品大官,怎么可以真把他赶出去。
“来日方长,今天就先玩到这里好了,我走了。”慕天秀双手负在身后,心情愉快地踱步出去。
何一问垂头丧气地送客。唉,刚刚想得太美了,侍郎大人分明就是上门捉弄县太爷的,年轻人沉不住气,上任第一天就得罪辖区内靠山最硬的郡王府侍郎,以后要怎么混呀。
终于送走了头痛人物,米贝腿软地坐到椅子上“以后离他远一点。”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江青墨馀气未消地瞪著那家伙离去的方向,想起后堂的事,关心地问:“我娘呢?休息了吗?”
“东西没整理好之前,老夫人是不会休息的。”米贝无奈地耸耸肩。
江青墨和米贝一起进入内堂,果然,汪母还在忙著整理东西。
“娘,东西放著,等一下我再收拾,你先休息吧。”
江青墨拉著母亲坐下。从四川到蓝田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母亲早就累坏了,实在舍不得她再操劳。
“怎么可以让县太爷做这些琐事,我来就好了。”
“娘,我又不是真的——”闻言,江青墨喉头一紧。
“我知道,可是看你这样打扮和青儿简直一模一样,我总觉得他还在”江母悲伤地凝望着那张脸庞。
“我和弟弟是双胞胎,本来就长得一模一样。”
江青墨,不,江嫣红,她知道母亲是透过她的睑在看着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江青墨。
“说的也是,我真是老糊涂了。”汪母笑着摇头,笑得有些凄苦无奈。
丈夫是个秀才,很早就去世了,她一个寡妇辛苦抚养一对双胞胎儿女,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儿子果然成器上路从乡试到殿试,年纪轻轻就高中明经科进士,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知道有多高兴、多骄傲。
眼看就要苦尽笆来,怎知儿子在回乡祭祖的路上竟染上瘴气,一病不起。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这叫她怎么活?她说什么也不能、也不愿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娘?”江嫣红紧张地轻摇看着她发呆的母亲。
弟弟撒手人寰,母亲几近崩溃,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母亲要她女扮男装,顶替弟弟走马上任,刚开始她不敢答应这种欺君的事,但禁不住母亲苦苦哀求,她不得不点头答应。
反正她这张脸和弟弟一模一样,谁也分不出来,就依母亲的立高思,帮弟弟做几年县令,让江青墨这个名字在官史上留下个好名声,等过些日子,母亲心情平复了,也赚了点俸禄,她就辞官回乡,买几亩好田,安养母亲天年。
汪母回过神来,扶著发疼的鬓边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夫人,我扶您回房休息。”
米贝扶著江母出去,临出房间,他回头瞧瞧穿著少爷衣衫的小姐。
说实在的,他真佩服小姐的孝心和勇气,但心里不免为她叫屈。
小姐漂亮又能干,街坊邻居人人夸,有人上门提亲,老夫人就推说等少爷金榜题名再说,这么一拖就拖到了十七、八,这一回老夫人更过份了,硬逼著小姐女扮男装来当这个县令,就算能够平平安安混他个几年,等回乡的时候小姐都不知几岁了,恐怕也找不到好人家嫁了。
再想到那个纠缠不清的慕天秀,米贝就头痛,祈求上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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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丫头来了,是个十四岁的乡下小丫头,名字叫阿柳。
拜见县太爷、老夫人之后,米贝带著阿柳到后面的厨房,教她家里的习惯和规矩。
“小米,接著”
听到叫唤声,米贝连忙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大布包横飞过来,他赶紧接住,转头一看,慕夭秀笑笑地站在厨房门边,他全身的神经不由自主地转紧。
“侍郎大人,这是什么?”
“关外的野山参、鹿茸什么的,听说这些东西挺滋补的,弄给你家大人吃吧。”
这些东西可不是普通人家吃得起的宝贝呀,天底下哪有人拿这么名贵的补品给仇家补中益气的,米贝突然感到害怕。
“你该该不会是想想毒死我家小少爷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好笑,真好笑,你们家主仆的反应怎么都这么好笑。”
米贝脸一红“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好心?”
“对呀!我干么这么好心?”他走过去,笑着轻敲小书僮的头一下“还不是因为你们家大人实在瘦得不像话,要是他在跟我斗的时候不支倒地,那多难玩。”
玩?!米贝真搞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对了,你们回乡祭祖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我总觉得他变得怪怪的。”
米贝倒抽半口气。这家伙直觉好敏锐,一模一样的睑也看得出来不一样,太厉害了!不过现在不是佩服敌人的时候,连忙搬出一家三日早就串好的台词。
“没事,只是少爷大病一场,所以这么迟才来上任。”
他沉吟了一下,听说人大病一场之后会有些改变,这就难怪了。“那就更应该好好补补身子,东西交给你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不行,我不能随便收你的东西。”
米贝把包袱塞回去,慕天秀手肘一抬,撞起布包,布包腾空飞起,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准准地落在厨房的桌上。阿柳一脸天真地拍手叫好,慕天秀微微欠身,然后潇洒转身,悠哉地晃向前厅。
阿柳好奇地打开布包,里面全都是一些见都没见过的奇怪玩意儿。
“小米哥,这是什么?”
“没见过世面,这是野山参,很贵、很贵、很贵的。”
“小米哥,你好棒喔,什么都懂。”阿柳拿起两根硬邦邦的人参互敲“不过,这人参硬得跟树根一样,要怎么吃?”
“这么硬的东西用炒的会咬不动,当然是煮汤了。”不懂却装懂的米贝继续扯淡。
“我知道了,那跟萝卜一起煮汤,好不好?”
走到一半的慕天秀听到这么白痴的对话,咻的一声冲了回来,不敢相信地说:“哪有人用野山参煮萝卜汤的。”
“那白菜?”阿柳抓起桌上的青菜。
“不行——”
“豆腐?菜干?”
“都不行——”他翻了个大白眼,喘着问:“你们总听过人参鸡汤、鹿茸三珍汤吧?要那样煮才对。”
“那个我们家最近手头有一点点紧,吃得比较简单。”米贝抠抠发窘的脸颊。
慕天秀放眼四望,这才发现厨房里除了青菜、豆腐,就是梅干酸菜,连颗鸡蛋都没有,更别说鸡鸭鱼肉了,难怪那小子的睑色绿得跟青菜一样。他忍不住叹一声,乖乖地从钱包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米贝。
“不可以,我不能拿你的钱,少爷会骂我的。”
慕天秀可管不了这么多,一边摇头一边往前堂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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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黄昏,总算忙完了一天的公务,江嫣红饥肠辘辘地走进后堂。
还没走到饭厅她就被一阵奇异的香味引得肚子擂鼓大呜,当她看见桌上的人摹鸡汤、红烧黄鱼、蒜泥白肉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工夫,她还以为自己饿到头昏眼花了呢。
“这些全都是侍郎大人送的。”江母眉开眼笑地指著一桌子的丰盛菜色,更高兴才刚上任就有人送礼,当了官,境遇果然就不一样了。
她脸一沉,要阿柳招呼母亲先吃,手一招,米贝就乖乖地跟著小姐到外面的花园。
“小米,这是怎么回事?”一想到接受那个轻浮家伙的接济,她就觉得好丢脸。
米贝一五一十地招了,江嫣红则愈听愈气。
“好,我就吃得白白胖胖,养足精神跟你斗。”
“少爷,你好有志气。”米贝竖起大拇指称赞。
江嫣红一个飞掌掠过米贝的额头,轻声斥责“有志气个头,吃人嘴软,多吃几次,我连骂他的立场都没有了。”
“我以后不敢了。”
看小书僮低头认错,她也不忍再一可责了,忍不住纳闷地喃喃自语“可是再怎么说这些东西都满贵的,送这么贵的束西给对头吃,划得来吗?”
“侍郎大人一直都这么怪,之前我们要回乡的时候,他硬送盘缠,现在又送来这些,说奇怪也奇怪,说不奇怪也不奇怪,总之,他那个人就是这样,我根本就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你们两个躲在那边说什么悄悄话?”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人的汪母乾脆自己出来叫人。
“没事。”江嫣红朝米贝眨眨眼,小书僮会意地点点头,他们都不想让老人家操烦。
“难得侍郎大人这么有心,明天你过府跟人家好好道谢。”江母吩咐。
“不用了,我们止月吃就很赏光了。”江嫣红不以为然地摇摇手。
米贝喷笑出来。小姐的个性和少爷一样强,不同的是少爷整天读圣贤书,有的是读书人惯有的清高与矜持,小姐为了持家,经常在巾集穿梭,多的是善于应变的机智与自得,也难怪她够胆当这个县令了。
“野丫头,你当这里是我们四川老家,他是普通的街坊邻居呀一.就算你不想拍马屁,也不可以失礼。”江母没好气地说。
“娘,你就别担心了。”江嫣红拍拍小书僮的肩头,笑着说:“收都收了、煮都煮了,我们就好好地吃一顿,要是让人家失望,那才是真的失礼了。你说是不是呀,小米?”
米贝开心地咧嘴大笑,忙不迭地扶著老夫人回到饭厅,打算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