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次不同,那次她完全惊住,根本没有跑开的念头。
“那你为什么这一次却?”他百思莫解。
南宫和月怔怔地望着他“只要能够离开这里,怎样都无所谓。”
“你就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韩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你至少你父亲很爱你这里,难道一点让你留恋的东西都没有吗?”
“这里有什么?”南宫和月环视房间“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爱,没有快乐,没有温暖,没有什么都没有。若硬要说有,有的也只是冰冷!
“所以你要离开,即使是死?”韩畏完全惊呆,尽管她看上去并不快乐,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想要离开南宫家的心情迫切到面临死亡也无所谓的程度!
南宫和月点头,她要的很简单,只是离开这里,离开南宫家。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姑娘?他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阴暗的一面,但她的思想,她的想法却又偏激到令他咤舌。
“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死。”
韩畏承诺,可是他看到南宫和月在摇头,那样轻盈的表情否定了一切。
“为什么摇头?”声音温柔的像是在问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不相信。”南宫和月轻声道“没有人会永远保护一个人,即便承诺如何地坚定,也终有毁约的一天。”娘亲不还是承诺永远陪在她身边?可是到了时间,仍是舍弃她而去。有时她想,也许娘亲想松开她手的那一天想了好久。
“你是个不信任人的姑娘。”韩畏看不得她眼中受伤的目光“我说话算话,答应你的话一定作数。”
南宫和月不相信。
“和月?”奇怪,他叫她的闺名如此顺口“我会保护你!所以,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没有人”
“我会。”韩畏打断她,她真是个不信任人的姑娘“我发誓会保护你不被任何人伤害,请相信我。”
相信他?
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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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会保护她。
面对那双清澈的眸子,她看到真诚。那么说,她可以相信他?
回想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她并没有深刻的印象,几乎只是轻轻地扫上一眼,如同对待所有爹介绍给她的人一样。
不过,他是惟一一个没有让她产生反感情绪的一个。他不像其他人会直勾勾地盯着她瞧,也不像其他人说些显而易见的场面话,更不像其他人一样对爹卑躬屈膝。所以,得到的结论是他并不惹人讨厌。
那抹与火红一起在墙上跳跃的蓝色,他拥有远比大姐更多的善意。
雪地里银白剑身滴淌的血红仿佛阳光般照耀进她的生命,那么残忍,却又那么强烈。
韩畏
她轻喃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此时的他,该是在墙上守护她呢。
她一直都知道的,每晚,不管下雪与否,天气寒冷与否,他都守在外面保护她。只是,今天似乎有些许不同,她感觉到他的存在,甚至他的呼吸。
那个发誓保护她的人,现在正在履行他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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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晓玉推门进来,将脸盆放到洗漱架上。“郎中说暮云姐要休养几天,所以让我来服侍小姐。”
“没关系。”南宫和月记得她,晓玉是两年前派来的丫头,在暮云下面办事,是个很活泼,又勤快的姑娘。虽然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笑起来很吸引人。
她掀被下床,轻轻地叹口气“暮云好些了吗?”
“脸色还是好苍白,眼睛也发直,听和她一个房间的柳儿说,半夜好像也做噩梦了,吓得哇哇乱叫。”晓玉一边服侍小姐穿衣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也不知那郎中的葯管不管用,反正我看没起太大作用,还那样儿。”
七小姐和暮云是一起出去的,场面也都一起见了,虽说有人可能会天生胆子大,但是丫头吓成那样,小姐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像没事人一样,总是惹人非议。事情才发生不到一天她就已经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了,即便不是很留心,也都可以听到些闲言碎语,甚至有人私下讲什么小姐冷血之类的东西!
唉,可怜的小姐,即便不害怕也应该装作柔弱的样子才对。她又不像其他小姐少爷习武,闯荡江湖,成天窝在小小的望月居不说,尽是读书画画的这样的人应该柔弱,胆子小到看到一滴滴鲜血都会昏过去的。
南宫和月并没有太过留心听晓玉的话,梳洗过后,不自禁地望向紧闭着的窗户“韩畏爹请来保护我的那个人,他还在外面吗?”
“哦?”晓玉上前整理床铺,漫不经心地道“穿墨绿色衣服、坐在墙上的那个人吗?我进来时还在。”
“小姐有事吗?”她回头问。
“哦没有。”南宫和月坐在桌前,望着铜镜中自己低眉轻叹。
是因为昨天他的那句话吗?她开始相信他了。
“小姐”整理好房间的晓玉突然忸怩地蹭到南宫和月跟前,欲言又止。
南宫和月不解地道:“有事?”
“那个,”晓玉清咳一声,似乎做好一切准备“小姐您成亲,准备带几个丫头过去啊?”
南宫和月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哈哈。”晓玉干笑“我是想说,如果小姐需要,我我很想跟着您过去。”尽管没服侍过其他主子,但她不认为还有比南宫和月更好服侍的主子,如果这次成了,那就是太好了。虽然仍是丫头命,但也是个好丫头命!
苞着小姐简直是跟过家一样,即使在自己家不也是要打扫、收拾之类的嘛,跟在小姐身边反尔更轻松些,六七个丫头打扫这么几间屋子,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了。加上小姐嫁过去,陪嫁的丫头自然也比那头派过来的高一等,这么一想,大概也可以像暮云姐那样整天什么也不用干,只是站在小姐身后就好了想一想,真是太乐了!
“你想跟过去?”南宫和月不以为然“那就去吧。”
她不明白为什么晓玉听了这话后会那么高兴,她并不觉得跟着嫁过去又有什么好,但是既然她也想离开这里,那么好吧。
离开,总是好的。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没想到小姐好说话到这种地步,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是暮云姐病得太是时候了!
晓玉凑上去“小姐,您要画画吗?用我给您研墨吗?”
“不用晓玉。”南宫和月看向晓玉“你笑起来很好看。”
奥?“小姐”被小姐这么美的人称赞好看,晓玉的脸红得像个番茄。她离好看差好远哪“小姐笑起来才好看。”
“是吗?”她也很想笑呢。
“小姐,您知道吗?其实其他小姐们都很嫉妒您嫁给苏姑爷呢。”晓玉给自己升级为小姐的贴身丫环贴身丫环,贴身也要贴心哪。“听四小姐说,她见过我们姑爷,人长得没话说,其实是漂亮得极,家世又好,完全和咱们相配。我听小娟说,他们家的那位小姐实在嫉妒坏了,不停地在屋子里摔东西。”
四小姐同时也说了苏家姑爷是个风流男子,但这话可跟不得小姐说。不过,话说回来,哪个男人不风流呢,尤其四小姐口中那么优秀的男人,风流也是正常的啊!
“所以说,小姐您真是好福气。”家里受老爷宠,嫁到了苏家,凭小姐这相貌,还不得姑父全心对待!
好福气?
她从来不觉得,她不明白为什么晓玉会觉得她有福气。
一直以来,她不过是被锁在牢笼中的鸟罢了。
一直没有飞出去的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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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冷吗?”
寒夜,清冷的月光下,南宫和月披着白裘,长发及膝,抬头仰望。绝世的容颜在月光下柔和美好,似乎为她的淡漠表相罩了层轻纱,显得温柔多情。
“不冷。”
韩畏从墙上跳下来,站到她面前。
“这么晚了,怎么会出来?”每天的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入眠了。
“我想,你会不会冷。”
她也不明白何以会如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安睡。这样冷的天气,成夜守在这里的韩畏会不会冷?会不会觉得很寂寞是的,是寂寞这个词,她几乎快要将它当成她的一部分。
“我不冷。”韩畏轻笑,这是这个安静的姑娘第一次表现对他的关心,几乎让他受宠若惊“以前练功,不管多艰苦都要坚持,所以换来现在这样的好身体。不用担心,这样的天气,我觉得很好。”比这更寒冷的天气,光着膀子练功他都试过,这点小冷根本不算什么,不值一提。
原来如此。
冷风托起南宫和月的长发,衣摆波动,看上去仿佛腾云而去的仙女。韩畏几乎要伸手抓住,恐怕她随风而去。
“你每夜在此,不会觉得无聊吗?”她问。
“无聊?不会。”韩畏轻撇唇角“望着高高在上的月亮也不错。偶尔望着月亮,回想闯荡江湖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有时会觉得像梦一场,但其实都是不错的经历。”交了几个怪朋友,打了几场敝架,游走在名山大川间现在想想都是很美的事。这次的事情完毕,他又该游玩了,只是去哪儿呢?有空时再想吧。惟一可以确定的,他近几年之内不打算再去少林寺,他要离那个只知道给他找麻烦的老和尚远点,那个老和尚,见到他就想蚊子见到了血,不占些便宜是不会了事的。
所以,远离绝尘和尚,是和他相交几年得来的一个迟到的经验!
“望着月亮”
南宫和月抬起头,今儿个已经十七,月亮大而亮。原本看星星,看月亮是她的习惯,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忘了?她究竟有多少天没有抬头看看那美丽的月儿呢?
月儿,久违了呢!
“为什么你喜欢坐在墙头?”
韩畏耸肩“也并不是喜欢,只是,坐得高就会看得远些,而且如果出现什么动静,我也很快地发觉,保护你。”
“保护我?”南宫和月睁着那双盈盈水眸凝视他“你真的会保护我吗?”
“当然会。”韩畏作发誓状,他来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保护她的吗?
南宫和月低头若有所思。
“你快进去吧,别冻着了。”韩畏温柔地道,这样的天气对于她这样的柔弱人儿还是要多加注意才行,现在她的脸颊冻得就有些微微发红了。
“晚安。”
南宫和月捧手在嘴前呵气,尔后转身离开,似乎又在玩着以前的踩雪游戏,在完好的雪地上留下一排小脚印。
“韩畏!”走到一半,她突然回转身“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奥?
他说过什么?“哦!”于是,雪地里,漾出一抹笑容,艳若桃李,几乎让天上明月黯然失色。